第 3 章(1 / 2)
顧映雪不知曲中故事,隻道自己交了一位忘年的老友,她們聊著些瑣事,說著人生偶然的一些困惑,老人溫和慈祥,靜靜地聆聽著,在需要的時候總會給顧映雪最恰到好處的安撫。
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好似漂泊的靈魂有了知音的指引。
不知不覺一老一少便相伴著走到了南書院的路口,老人帶著顧映雪走進巷口的時候顧映雪有些意外,等真的進了老人的家門口這種意外便成了一種「果然如此」的心情。
她早就猜得到老人不是一般人,卻不曾想老人竟這樣不一般,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在到處都是古物保護建築的南書院巷居然有座兩進三開的四合院。
顧映雪少年之時便飽嘗時間人情險惡,長大之後便心態老成,對很多事都看得比較清,比較明白,所以在麵對這樣的富貴人家時就屬於看過就看過,心中並不會升起任何波瀾。
到了老人的話顧映雪才知道老人的家中並不是隻有一個保姆,還有兩個廚師,一個司機以及三個幫傭。
周遭所有,全是為了服務老人一人。
午飯是廚師備好了菜,按照老人的要求擺在庭院裡吃的。
四合院的內庭取的是江南的景,典雅而精致,盆栽大多是雲鬆,還種的有竹子,庭院的東南角是一方八角亭,午飯就是在那裡用的。
老人到家之後先去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又淨了手之後帶了一瓶上了年份的好酒出來,溫和地問:「喝酒嗎?」
聽語氣,確實有兩分少年人的感覺。
顧映雪看了看霧氣騰騰的鴛鴦火鍋,又看了看老人手中的紅酒,她很喜歡也很慶幸老人是這樣一個心態年輕的人,歲月隻賦予了她成熟穩重,並沒有帶走她對生活的熱情,更不讓她感古傷今,悲天緬懷。
誰不喜歡這樣的老人呢?
顧映雪笑:「吃火鍋喝紅酒嗎?」倒是新奇的吃法。
不知道為什麼,顧映雪雖然明知道按照老人講究的形式作風來看,火鍋配紅酒的這種行為多少是有些不倫不類,也知道老人這般風光雨霽的人著實不該如此俗氣,可不知道為什麼,顧映雪又總是覺得這樣才是好的。
這樣的率性大方好像才更加適合老人。
於是顧映雪主動接過了酒,拿了開瓶器打開。
她在老人的家裡待著很從容,沒有半分的窘迫與不自在,老人自然是看的出來,也很是歡喜如此,見狀便拿了高腳杯遞到了顧映雪的手邊。
她果然是個極為講究的人。
顧映雪接過酒杯,倒著酒,隨意道:「這種酒,是不是都應當提前醒一下?」她看電視上就這麼演的,這麼喝,好像有些浪費。
可說是這麼說,也沒見著她倒酒的手就停下來了。
老人對這個說法很是不在意道:「這樣喝也很不錯。」
「自成一派。」
「那倒是。」顧映雪將倒好的酒遞給了老人,自己先喝了一口,笑道,「醒不醒的都是酒,喝著味道也差不了太多。」
老人輕輕地抿了一口這放了四十來年的好酒,沒有波瀾道:「我那位故人,也曾這麼說。」
聞言,顧映雪終於有了一些少年人的意氣,用手支著下巴看著老人,頗為俏皮地問道:「故人?是你的心上人吧?」
她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看過的影視作品不少,哪裡聽不出來老人語氣中的眷念呢。
老人十分坦然,並不覺得同顧映雪這樣的晚輩說這些是羞恥的事:「是啊,確實是我的心上人。」
「那他呢?」
「離世很多年了。」老人語氣很平淡,神色也沒有半分哀傷,目光更是一片寧靜,仿佛於她而言,那生離死別的故事隻是一場意外的告別,待到來日,便還有相逢的時候。
…人生何處不相逢。
問到了老人的傷心事,顧映雪也不曾道歉,隻隨意又篤定道:「總有機會再見的。」
她雖然不信鬼神,卻願意在此刻對老人說些貼己的話。
況且她也是真的覺得,或許死亡對所有的生命而言,並不是終點。
老人用筷子布著菜,聽到顧映雪這麼說了以後她也不覺得冒犯,還溫和道,「我時常會在夢裡見到她。」
「人老了,便總是夢淺。」淺到明知道是夢,她卻還是在要每一個夜裡都去期待。
是真的老了啊,才會生出很多無端的幻想。
幻想自己能重回二十一歲的時候。
老人用公筷為顧映雪燙了毛肚,五秒後撈起,放到了顧映雪的碗裡。
動作非常優雅。
顧映雪見了便笑,「你也喜歡吃脆一點的毛肚嗎?」
人們大多都是按照常規來,而看老人燙毛肚隻五秒就撈起的樣子,顧映雪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