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姓(1 / 2)

加入書籤

步行街正是熱鬧的時候,而辦公樓一片寂靜。李姿意用密碼開了鎖,打開門廳裡的燈,叫了一聲:「有人在加班沒?」聲音在樓中回盪,側耳去聽沒有任何聲音——除了她自己。

她直接去了右手邊走廊,開辦公室門的時候,廢了些勁,但得益於她的那段落魄人生,開這種一擰就開的門鎖並不算什麼難事。

推門走進去的一瞬間,就有一股長期無人出入的房間特有的味道撲麵而來。她把門卡住,保持打開的狀態。

辦公室裡共有十幾個位置,其它工位和路庶的差不多,有些電腦開著,有些台燈開著,有些桌麵的小風扇還沒有關,白天聽不到什麼聲音,一到了這樣的夜晚,就格外明顯。雖然隔音還可以,但還是勉強能聽到外頭步行街的吵鬧,一靜一鬧,作為身處在辦公室中的李姿意,感受特別割裂。就好像這辦公室是另一個時空。

李姿意走到路堯的工位邊,他的電腦仍然開著,動動鼠標,輸入in碼的界麵就彈出來。她試了幾個,即不是他生日,也不是舅媽的生日。既然的打不開,她也沒別的辦法,扭頭翻了翻桌上的東西,能看得出來有人清理過,桌麵上文件盒是空的,隻剩下一些零碎的東西。

除了路堯,李姿意在辦公室別的人桌上也翻了一下,雖然已經做好了不會有什麼東西的心理準備,但真的沒有任何收獲的時候,還是感到有些失落。

出了大辦公室抬頭看到對麵的門,猶豫了一下,想著來了也來了,既然同樣的廢棄的辦公室,就順便看看這裡麵以前是做什麼用的,搗鼓了一下撬開。發現是個單獨的辦公室,看上去是供個人使用的,布局倒是跟彌陀佛的很像,隻是沒他那邊擺了那麼多豪奢的私人物品。靠牆的書件櫃子裡也是空的,但桌上有名牌。

陳明。

李姿意想起米東說的陳主任。

她看看這裡,又回望大辦公室。

這裡被廢棄了,這裡的人呢?他們去哪兒了?路堯是失蹤了,這些人也是嗎?

路堯失蹤以後,舅媽並沒有找協會的麻煩,所以在李姿意的記憶中,從來不認為路堯的失蹤和他的工作有關,但如果有關呢?

他到底是怎麼失蹤的,這些人又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多人不見了,也沒有誰家鬧起來,說明發生了什麼搞不好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李姿意看著這個安靜的大樓,突然覺得,自己對十六姓的事,其實一無所知。十六姓是為什麼存在的、又為什麼可能這麼長時間一直團結在一起,真的隻是合夥騙人這麼簡單嗎?

正當她把門關好,穿過大廳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從樓梯上傳來一個聲音:「李小姐。」

她嚇了一跳,壓強著狂跳的心髒回頭,就看到曾去過她家的金閃閃。

他站在樓梯高處,雖然上半身處在陰影之中,放在扶手上的手暴露在日光燈下,手背上的鱗片在光線中閃耀著浮油般的彩光。

發現對麵是『招募』自己來協會的『貴人』並不是什麼可疑的人,李姿意微微鬆了口氣。

「你怎麼半夜在這兒?」金閃閃問。

「我來拿點東西的。」李姿意說著反問他:「你……也在這裡工作嗎?」

「你還沒有看過員工手冊?第一張照片應該就是我。我姓徐,我下麵是霍令。」金閃閃說,耐心解釋:「霍令你見過吧,不太愛笑的彌陀佛。」

「哦哦哦,徐會長。」李姿意有點不好意思:「我一直沒來得及看員工手冊,這幾天都在幫蘇家跑腿……」

金閃閃沒再多說什麼。他手裡提著好多東西,似乎是要出差。

兩人雖然一前一後從樓裡出來,但金閃閃並沒有與她多說什麼。

李姿意目送金閃閃離開後才走。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開門上樓,經過蘇黎房間看到他還沒睡,坐在書桌前看什麼東西,因為門開著,蘇黎聽到她的動靜便扭頭看過來。

「事情順利嗎?」蘇黎問。

「還行吧。」李姿意覺得他問的是米東的事,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跟他說:「米東交代了,說他是跟著陳主任去了一個地方,但隻是在附近,沒去『殿裡』,是殿裡吧,反正他是這麼說的,我也不知道是地麵還是什麼。不過他雖然沒去殿裡,但在周圍看到了一尊金人像,特別大。雇傭那些被他殺掉的人,就是想去抬金塊的。後來被困……」

蘇黎坐在那裡若有所思的樣子:「你怎麼想?」

「什麼?」

「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我不知道。」李姿意有些猶豫:「我覺得以他表現出來的智力,不像是故意演戲。但是人麼……是很難說的。」

「那你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

「如果你是當事人,會相信他的話來行動嗎?」

「到也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吧,如果隻有這一條線索的話,再怎麼也得試試。再說,他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在路上總會有些端倪。」李姿意走進去:「你說,這件事和閒置的辦公室有關嗎?」

蘇黎沉默了一下,沒有否認,反問她:「你對這些事一點也不知情?」

「我能知道什麼。」李姿意自嘲了一句。

「你既然是李晉宗唯一的女兒,那將來是要接任家主的,十六姓裡的事你從小就得知道一些。你是長女又是獨女,沒可能他什麼也不告訴你。」

「是啊,我為什麼不知道呢?」李姿意笑了笑:「我都有點懷疑……」她停了一下還是繼續說:「我到底是不是李家的人?到底是不是十六姓的人。」

她心裡有太多的不解了。

蘇黎看著她搭在桌上的手指:「你對李晉宗有沒有恨?」

關於李姿意的事,蘇黎回來後叫助理整理出資料拿給自己看過。

以外人的角度來說,蘇黎在外麵掙紮生存這幾年,不可謂不辛苦,特別是有身份上差距這麼大的強烈對比,李晉宗竟然舍得,說明李姿意實在是在他心中分量不怎麼樣。

但這有沒有可能是李晉宗故意的呢?

又或者會不會是李晉宗知道外人會覺得自己是故意的所以故意故意呢?

「對他有沒有恨?難說。」李姿意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摩挲:「父母無論如何就是對自己的兒女喜歡不起來這種情況,也是有的。這對他們自己來說也是折磨,為什麼自己喜歡的,偏偏就不是自己的骨肉呢?為什麼自己不喜歡的,偏偏自己非要承擔起做父親的責任?搞不好,他比我還恨呢。」語氣中難免帶著譏諷。

她停頓了一下說:「又或者我壓根就不是他的女兒。」從回家,到來到協會中間發生的一切,所有一切讓她聽見的話,都是故意讓她聽見的,李晉宗就是需要她堅定地認為,這個家對自己不好其實是為自己好,而現在她必須得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自動自發地代替娉婷來做家裡舍不得讓她做的事。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疑惑,是自己太過於陰謀論,還是這就是真相呢?

蘇黎看著她,過了一會兒說:「你有沒有聽過十六姓的由來?」

「十六人結拜為兄弟?我聽過啊。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不是。是關於十六姓家神的。」

「家神?」李姿意一直覺得,是當時十六人結拜的時候檢了個木樁子雕成個人形來作為見證,後來一代代數千年過去,慢慢由見證之物演化為靈物,被神話為庇佑十六姓的『神力』。

「在很久以前,最初的時候,一位神祇降世了。他墜落在一個小城,城中大部分的人都因為神祇墜世帶來的災難而死,他向存活的十七人展示了自己的神力。告訴大家,他是為了追擊逃走的魔才來到這裡。而小城的滅亡也是魔造成的。隻要十六人代代供奉他,那麼失去親人大仇便可得報。還可以得到他授於靈法。」蘇黎說著,拿出一個復印件。翻開前幾頁。

李姿意伸頭看,那些一些古文的備份。

「這就是開始的契機。被人記錄下來。」蘇黎說:「後來日久天長,很多事情都變了。甚至連初衷都已經完全不再重要。最後演變成現在這樣。」

李姿意看著那些古文隻覺得腦子痛:「魔?神祇追殺魔,似乎是很合邏輯。」

「似乎?」

「正邪不兩立,是天道真理。可認真說起來,不奇怪嗎?」

「奇怪嗎?」

「如果我是警察,我追一個逃犯到了一個小山村,結果逃犯不見了。如果這個逃犯凶殘很危險,那我應該叫增援、如果這個逃犯隻是小罪過,那追丟了也就算了吧,不至於自己也駐紮這裡讓人供奉。所以,這位神祇的行為是不是有點奇怪。他沒有別的同事……同僚?他沒有別的事做?」總之蘇黎的故事裡沒有體現出來。

「那你覺得怎麼樣才叫合理。」

「我覺得,要麼,這位神祇確實沒有同事。世上隻有他一位神祇。所以才沒有叫增援,要麼,這個魔和神祇之間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糾葛。要麼這位神祇受了重傷。不是他不想走,是他走不掉。」她說完補充:「如果真的有這麼件事的話。」

她低頭看桌上的復印件。

注意到她停留的地方,蘇黎說:「這一段是從一本雜記中截取下來的。講的是一位風水先生被請到某個地方勘查風水的事。」

「不會是我們十六姓請他吧?」

「我認為是。」蘇黎說。

「我們自己就是風水先生。」李姿意都要笑了,論行騙誰厲害得過十六姓啊。十六姓請別人給自己看風水,任誰聽到都要笑掉大牙。

「人的主觀想法,對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有非常大的影響。如果不能摒棄自己主觀意願,那麼出來的結果就必然有失偏頗。」蘇黎表情淡然:「並且這個年代十分久遠,當時的十六姓還並沒有完全邁進這一行,隻是在小範圍做些事。對自己能做到什麼並不自信。所以更相信那些早已有些名氣的人。比如寫這位雜記的,就是當時皇帝的國師。」

他修長的手指緩慢掠過那些古樸的文字:「你看這裡。」

李姿意看向他指的地方,但那句話十分拗口,她看不大明白,甚至都不知道從哪裡起始又應該斷句在哪裡。

蘇黎把原文復述了一遍,說:「意思是,請這位國師來看風水的人,覺得自己家族人被神靈借走了壽數。但請他來不是為了消除阻止,而隻是想向他確認,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他的手指一點點下滑:「國師參加了家神祭祀並無所獲。但祭祀令他感到不安,莫名『惴惴不已』,之後一言不敢發,直到離開本地回到都城之後,才修書一封給這位主顧。建議主顧不要再舉行這個祭祀了。」

「如果這說的就是十六姓,那明顯我們沒有聽他的話。」

「有聽。」蘇黎翻出另一本來,熟練地翻到其中某頁,指給她看:「第一百四十二年,合族將其封沉。並另某他法,供奉正神,以抵消其惡念。」

李姿意一會兒沒聽大明白:「什麼意思?正神?」

「從各種記錄來看,當時十六族突然『醒悟』認為自己最初供奉的可能是魔。它哄騙十六族人,代代成為自己的祭品。但他們找到了真正的神祇,奉為新的家神,而把舊的封印了起來。」

所以現在十六姓供奉的,已經早就不再是最初的那個所謂『神祇』了。

李姿意感到十分意外。

信息量過大。

「但十六族現在還在相信自己活不過七十呀。甚至還覺得,這個時限還在不停地提前。如果說當時做的事起到了作用,現在不應該早就沒有這個傳說了嗎?」

蘇黎把冊子合上:「就當時來說,做這些事的人無法得知之後的發展,當下認為自己做的是正確的選擇,解決了問題。所以留下了這個記錄。之後確實也有不少佐證證實了,十六姓的人也漸漸意識到,問題根本沒有解決。」

他話鋒一轉問李姿意:「你怎麼看待壽數被偷走這件事?」

「我不信。」李姿意說。她不止不信這,是十六姓的事從頭到尾她都不相信。她相信這其中有著更深的原因,但她不認為一定是鬼神之說。在長久的歲月中,祖輩們掩藏著什麼秘密,而為此一代代滋生流言,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數據統計上,這是客觀的事實。」蘇黎說:「也許十六族在別人看來是封建迷信的存在,但與外界的認知不符的事,他們高科技手段的使用率非常地高,甚至那些還沒有完全向大眾普及的技術。」

蘇黎說:「你還沒有出過差,所以大概還不清楚。十六族對器械的使用超乎尋常人的想象。哪怕是體現在日常管理方麵,協會也一直遠用最先進的模型,監控著內部人員的健康情況。」

「監控?」

「我們所有的人口與健康數據,會放入模型中進行篩選與換算。再三驗證的結果是,我們的死亡年齡,正在提升,甚至可以說,已經提升到了非常驚人的數字上。」

他問李姿意:「你仍然不相信嗎?」

李姿意並沒有客氣:「要我說真話,那我可就直說了。我覺得這是群體性的臆想。你們在這個環境中,給自己心理暗示,也給別人心理暗示,相互疊加更加固化了這種想法 。導致神經緊繃,更容易出現事故。」

「那嬰兒呢。今年我們嬰兒存活數據,幾乎隻是去年的三分之一。今年下半年與去年下半年比,甚至不到四分之一。初生兒很多都死於呼吸衰竭,但心肺功能並沒有任何問題。」蘇黎對李姿意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初生兒在沒有任何疾病的情況下,心髒停止跳動。難道這也是因為自己對自己的心理暗示?」

李姿意皺眉:「難道有什麼在我們族內流傳的罕見疾病?」

這也是有可能的。十六族相互之間互為姻親已經是習慣使然,到了現代,倒也不是因為有什麼規矩的約束說,不許向外通婚,而是因為十六族自成體係,大家的交際圈子就在這裡,認識的人基本多數是族內的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這樣的情況。所以如果說有什麼隱形的疾病,在族內流傳從而影響到所有族人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璀璨予你 女兒的麵子最重要 子夜歌 視帝十五歲 我的領域父愛如山 主文野 小師妹她隻想回母星 抱抱我 藏嬌(穿書) 綠茶女主不乾了 迫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