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終決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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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憑空出現在昊天塔中, 施施然落下。他輕拂衣袖,仰頭看向封印:「竟然能驅使昊天塔,是本尊小看你了。」

黎寒光眯眼, 手已慢慢放到武器上:「你怎麼來了?」

白帝瞥了眼地上的屍體, 淡淡道:「某個不成器的東西綁架了我的妹妹, 我豈能置之不理?本來以為他還能成點事,結果,竟什麼都做不成,還得靠本尊出手。」

說著,白帝伸出手掌, 本以為已經毀壞的血陣竟然再度運轉起來, 隻不過這次, 它吸收的是白帝的血。

羲九歌看到這一幕咯噔一聲, 知道血陣也好, 外麵的月殺陣也罷,恐怕根本不是出於常羲之手,而是出於白帝。

常羲擅長占卜, 對陣法、禁製也有研究, 但她如果有研製月殺陣、血陣的能力, 當年也不會落魄而亡。這些隻能出自繼承了帝俊出色的陣法天賦, 卻又極擅籌謀、隱藏頗深的人。

——白帝。

包括姬少虞得到這些陣法,說不定也是白帝假借常羲的名義, 故意誘導他, 引著他一步步朝白帝希望的方向走來。姬少虞自以為神機妙算, 殊不知, 他每一步都走在白帝的算計中。

青宮事變是白帝籌謀多年, 堪稱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陰謀之一, 另一個是除掉九日。

——準確說八日。羲九歌能活下來,著實出乎白帝預料。

他的生母是一個低微的凡族,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他在這個世界上完全不重要。父帝有聲名更顯赫的妻子,有血統更優秀的孩子,少昊,隻是一個不湊巧的、不合時宜的,注定要被掃入歷史塵埃的失敗品。

他在自己的宮殿裡,日復一日看著日升月落,晝夜更替。羲和陪伴自己的孩子東升西落,常羲也親自去接送月亮,展示自己是個慈母。那些太陽、月亮生來擁有一切,萬眾矚目,卻要偷偷跑出去,像一個凡族孩子那樣玩。

他如此厭惡自己的凡人血統,而他們和凡人打成一片,還要被人稱頌心性純善,平易近人。這其中,最過分的莫過於小九。

她擁有那麼多,不想著提升自己,卻要將時間浪費在閒逛貪玩上。她修為、法力、才智樣樣不行,可是父帝偏偏最寵愛她。

這種感覺,好比有人家徒四壁,還要親眼看著那些懷抱千金的人將玉璧打碎了,一塊塊扔入池塘。

少昊不知道什麼時候產生了這個想法,那些擁有資源卻不珍惜的人,不配活著。懷抱千金而不思進取,不如將資源讓給那些泥淖之中掙紮求生的人。

見得越多,他就越覺得世界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終於他下定決心,構建他理想中的秩序。

既然要重鑄世界,就難免有犧牲。自然而然的,少昊盯上了常羲。

常羲對自己的姐姐既羨又妒,很容易操縱。那些失格而死的臨淵山主都要被焚燒乾淨,少昊借助自己大公子的身份,輕而易舉得到了沒燒盡的骨灰。那些骨頭裡浸滿了心魔,沒想到,看起來卻瑩潤潔白,聖潔無比。

他日日去給常羲請安,不著聲色挑撥她對羲和的嫉妒,等火候差不多後,他將石頭交給常羲,暗示常羲可以用這個除掉小九,以及羲和的兒女。到那時,她的孩子就可以獨占寵愛,再不會有人和她爭了。

後麵發生的一切如少昊預料,九日入魔,十日並出,他以為這些耀眼的太陽會自相殘殺,決出最終優勝者。但預料中的一幕久久沒有發生,再這樣下去,帝俊和羲和遲早會查到他,少昊隻能找到羿,挑動羿對弟弟的愧疚,將那份欠變成恨,讓他殺了九日。

但羿事後的猶豫讓少昊很不滿,一柄刀不該有太多想法。少昊有點好奇羿身邊那個細作妻子在父母和丈夫之間如何選,他興致勃勃做了個測試,最終結果如他所料,嫦娥背叛了大羿,人性就是如此惡劣。

後來少昊又在大羿的徒弟逄蒙身上做試驗,事實再一次證明,人性本貪,沒有任何教好的可能性。少昊將大羿改名換姓後放到幽都,畢竟大羿射日牽扯的關係太廣了,任何事情一旦做了,難免留下痕跡。父帝已經在懷疑他,少昊不能授人於柄。

常羲會被清算在他預料之中,她一早就是少昊準備好的替罪羊。但父帝寧願死都要護著那群廢物,卻大大超乎少昊的預料。

帝俊死了,羲和為了救她那個廢物女兒也死了。少昊覺得可笑,但他正常來說絕無可能打敗帝俊羲和,那兩人自絕,對他來說也不失為一樁好事。雖然少昊構想的世界還沒有建設完畢,但神族傷亡慘重,他再出頭太顯眼了。少昊隻能沉寂起來,做一個雅致悠閒、不理俗務的白帝。

雖然東夷神族近乎凋亡殆盡,但那有什麼關係,他得到了權力和力量,就夠了。

九千年眨眼而過,當年那個廢物小九醒來了。白帝出於顏麵,去昆侖山看望她,沒想到她長大後比小時候順眼多了,勤勉,聽話,無論他說什麼都會認真完成。還算是個可造之材,白帝無聊太久,難得生出了興致,當真雕琢起這塊璞玉來。

她在他心中,既是妹妹,也是他的孩子——他最完美的作品。可惜,完美的畫作上被濺了一個汙點。

小九死時,白帝才知道世間還有第四個先天神祇,還是掌管天道秩序的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白帝不允許有人威脅他的理想,所以這萬年來,他一直在準備一件事。

——收復華族一係,萬象歸一。

殺黃帝乃至青帝雖然麻煩,但若安排好了,白帝未嘗沒有勝算。但敵眾我寡,白帝對任何一個動手,都會驚動剩下幾人,然後就沒有機會接近他們了。他要的不隻是統一天界權力,而是將華族分走的資源收回,殺掉那個莫名其妙的天道,成為世間主宰。

為此,白帝隱忍萬年,直到羲九歌心碎昏迷,被西王母送去青帝宮中求醫,白帝突然看到了機會。

其他天帝都受邀前來商議如何處置羲九歌,因為羲九歌身份特殊,這次行程是秘密的,四帝都沒有帶太多人手。

雖然白帝憤怒於羲九歌愛上了別人,但她的生情,客觀上幫了他一個大忙。白帝幾乎沒花什麼功夫就說動了姬少虞,姬少虞將藥混入青帝、女媧的茶水中,並用塗了藥的匕首偷襲了黃帝。

這種藥可以封印法力,白帝觀察了青帝、黃帝一萬年,特意針對他們的體質調配的,可謂花了不少心思。

解決了青帝和黃帝,玄帝和赤帝根本不足以威脅他,白帝等候萬年,終於如願以償。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走姬少虞,自己待在宮裡,祭出他早就準備好的陣法,吸收另四帝的法力。

青帝、黃帝中藥後已失去反抗能力,白帝當然可以殺了他們,但沒必要。將他們的法力化為己有,不是更好嗎?

然而,還不等他吸收全部靈力,外麵頻頻鬧出事端。

先是羲九歌從宗布神手裡跑了出去,甚至還將薑榆罔救了出來,平平安安送回南天。其次是姬少虞這個廢物,白帝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鋪墊,結果姬少虞還是被黎寒光壓著打,短短幾天北方盡數落入黎寒光之手。

外界關於白帝的謠言甚囂塵上,越來越多神族來東天宮營救青帝,白帝沒法再安心吸收法力,隻能將計劃提前,讓蓐收攻打南方,務必拿下神農氏的藥倉。

已經走到這一步,沒必要再裝好人了。黎寒光放出了魔族,是那群非常紮手的九黎族,白帝必須趕緊拿下南天界,要不然,他就會落入腹背受敵之地。

現實並不是棋盤,這些棋子登場後,每一個細微變動都會導致後續計劃全盤落空。而羲九歌和黎寒光,就是白帝棋局上最大的兩個變數。

白帝再一次失算大概就是羲九歌被抓。他收到姬少虞的威脅信後,氣得一掌將玉案拍成齏粉。白帝怒罵姬少虞這個蠢貨,但越是蠢貨,越無法預料,白帝隻能離開青天宮殿,秘密趕往昊天塔。

打開魔柱封印亦是白帝的打算,若非如此,他為什麼要留姬少虞這種蠢物在自己身邊?白帝需要魔柱幫他實現理想,同樣需要一個人幫他背負罵名,曾經那個人是常羲,如今成了姬少虞。

月殺陣本就是白帝借常家之手送給姬少虞的,對白帝毫無作用。連常羲都知道鑽昊天塔空子的辦法,白帝作為帝俊的兒子,更不成問題。白帝悄無聲息潛入昊天塔,打算等姬少虞解開封印後,再出場救人。

解除父帝封印需要的鮮血不算少,白帝本來不舍得讓羲九歌流血,但他看到羲九歌始終惦記著黎寒光,心腸再度變硬,放任她落入血陣。

白帝沒料到燭龍和姬少虞如此無用,竟然讓黎寒光闖入塔內,也沒料到羲九歌如此決絕,竟直接給自己下藥。

她心髒本就出了問題,再在血裡用藥,就不怕殞命嗎?

白帝看夠了,趁變數都在可控範圍內,是時候將一切撥回正軌了。

羲九歌看著終於撤去偽裝的白帝,心中說不上什麼感覺。白帝的冷漠薄涼超乎想象,他對生身父母都如此,羲九歌更不會奢望自己是例外。唯有一件事,她耿耿於懷,無法釋然。

她執著問:「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得到,如今天底下沒有人能阻攔你了。它們是父親付出性命才封印起來的,你究竟為什麼要破壞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

白帝看到羲九歌虛弱成這樣,多少有些心疼。早知道血陣對身體傷害這樣大,剛才就不讓她入陣了。白帝加大了法力,血陣光芒大盛,帝俊的封印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衰弱下去。

白帝眼中倒映著熟悉的咒文,聲音堪稱溫柔,喃喃低語道:「父帝錯就錯在太過心軟,為什麼要舍命封印魔柱呢?那些凡人貪婪、自私、愚昧,因為他們,世間才有沒完沒了的爭鬥,因為他們,鳥獸銳減,森林毀滅,大地千瘡百孔。處處為他們兜底隻會縱容得他們變本加厲,就該嚴厲些,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羲九歌隱約猜到白帝的意思了,一時非常震驚:「所以,你要殺了他們?」

「是優勝劣汰。」白帝說,「禾苗無法從同伴那裡搶來陽光雨露,就會自然枯萎;老弱病殘跟不上狼群,就會被同族吃掉。飛禽走獸都要在內部淘汰弱者,唯有神族和人族被那些創世神護著,有天災洪水就幫他們度過,體弱多病就教他們法術。就是因為創世神太過溺愛,才導致靈氣短缺,魔柱泛濫。如果將神族和人族中弱的那一半除掉,那困擾三界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魔柱天生地養,生生不息,你們憑什麼說它是災難,而不是盤古特意留下來,讓它幫助三界清理多餘人口的守護神呢?直接殺掉一半人太武斷了,所以,就該讓魔柱出馬,靠鬥爭除掉弱的那部分。」

羲九歌不敢置信地看著白帝,他神色認真,語氣鄭重,顯然並不是出於憤恨或沖動報復這個世界,而是當真這樣信仰。說不定,在他自己看來,他在拯救世界。

羲九歌忽然就明白了很多東西,她定定看著前方那個溫雅清俊、她叫了一千年兄長的人,問:「所以,當年你故意借常羲之手把臨淵山主的舍利子給我,就是覺得我太弱了,應該死去?」

白帝淡然看著她,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道:「十個太陽終究太多了。可惜,父帝還是執迷不悟,要不然,早在萬年前三界清洗就該完成了。」

黎寒光聽了一通狗屁不通的話,早就忍夠了。他將自己的護身法寶給羲九歌,錚然一聲拔劍,直視著白帝的眼睛道:「跟這種人何必廢話。他定然覺得,自己是優的那一方,任何偏見、滅絕都不會降臨到他頭上。但何為優劣?如果讓我來選,你這種沒心沒肺的東西,才是最低賤的。」

黎寒光低低對羲九歌道了聲「小心」,然後就執劍朝白帝沖去。白帝掐訣,揮袖擋住黎寒光。

雙方法力剛一接觸,黎寒光就感覺到不對。上次在青宮,他們兩人也算交手過,當時白帝雖然法力深厚,但遠沒有到這種程度。短短幾天,他體內靈力近乎翻倍。

白帝加力,一掌將黎寒光推出去。眼看黎寒光就要摔到柱子上,他在空中轉身,踏了柱子一腳,借力攻向白帝。

白帝發現黎寒光就像牛皮糖一樣,一時半會打不死,甩又甩不掉。不解決掉黎寒光,他沒法專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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