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難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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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柴房外,又指了幾處畫的圈:「這幾個鞋印方向不對,印子也不對。救火的人來去的腳印是這幾個,腳尖是朝這兒的,他們提著桶或者腳,腳掌使勁兒的地方不一樣,腳印的深淺位置就不一樣。」

又將金良帶到牆邊,架起梯子,指著一處說:「這就是沒跟他們說的了,這牆頭上有手印,應該是翻牆的時候本事不夠,借力的時候用的。你這牆頭,積了灰,手印就留下來了。這個我沒對別人講,地上已經踩亂了,怕他們再把牆頭弄亂。你看了,拿個章程,要怎麼報上去。」

又給金良指了她發現的逃跑路線,一路到了大街上的排汙渠。

金良都看了,說:「你小子,夠厲害的!唉,七郎選你到大理真是對了!」

祝大強行插了個話,對金良說:「金兄弟,要不,你去問問鄭大人?請他幫個忙?」

金良和祝纓都不願意有事就麻煩鄭熹,都說不用。祝大道:「可丞相家……」

「爹,你別擔心這個了。大不了,我去把賊人找出來。」

金良道:「你在說什麼呢?你還溫書呢!怎麼能耽誤?你現在能有什麼用?不如溫書考試,授了官才能頂用呢。我去找萬年縣!」他雖然是個六品,萬年縣未必買賬,但是天子腳下有人往朝廷命官家裡放火,還牽涉到丞相公子,萬年縣必得給他一個說法!

「就這麼定了!」金良說,「都去吃飯,外麵的事兒有我!你們安心住著,好好溫書!」

一家之主拍板了,柴房的殘局收拾一下,金大娘子就得安排著再買柴炭、收拾廚房和被水泡壞的地麵,重新把日子過起來。祝家又回到了前院,祝纓就還得溫書。整個家裡,除了金良,人人就都有了點心事。

金良去了萬年縣,不想他才到萬年縣不久,金宅就來了一夥人自稱是陳相府上的。這些人的衣著一看就不簡單,打頭的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穿綢,後麵跟著的幾個人雖然是布衣,卻都是全套的,衣裳也不舊。還帶著車馬。

為首的先遞上了拜帖,再說:「求見此間主人家。」

金宅這裡,金大娘子就先不安,她也沒見過丞相家仆人,分辨不清真偽。祝大、張仙姑就更鬧不清楚了。

還是祝纓出麵接待,她說:「咱們也不認得相府的人,實在分不清真偽,還請等大哥回來了再說。」

相府的人模樣很有禮,態度卻很堅決:「還請小郎君不要為難我們下人,委實是相公有請。」

金大娘子等人都怕她得罪了這些人,但又不知道要怎麼應付相府之人。金大娘子道:「我家官人去了鄭侯府上,你們有事,等他回來再說,我婦道人家什麼也不懂。」

管事道:「娘子何必自謙?既來請,就是有理由的。」

金大娘子沒了對策,祝大和張仙姑也沒了到馮夫人門上鬧的那股勇氣,都有點怯了。

祝纓道:「哦。來福,關門!送客!」

管事驚訝道:「小郎君,您這是?」

「為難你們下人。」祝纓麵無表情地說。

管事知道遇到了硬茬子,忙陪笑道:「是小人不懂事兒了,還請小郎君見諒。」

祝纓道:「你很懂事,是我們不懂事了。你也不必與我這不懂事的說話。」叫關了門,隨便他們愛哪兒呆哪兒呆著去。

管事的沒料到世上還有這樣不賣麵子的人,小兔崽子十分難纏!真是年紀越小,越不懂得畏懼!

正要強行將人帶走的時候,一班差役又趕到了門上:「京兆府辦案!閒雜人等退散!」

金宅的人都放心了,自稱相府管事的人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京兆府是王雲鶴主政,他派的人來了,事情就得由著他來辦了!

金大娘子問道:「不是萬年縣嗎?我家官人去了萬年縣了!」

差役很客氣地說:「原本是萬年縣的案子,然而天子腳下縱火,藐視法紀,王大人十分重視,就接手了。」

張仙姑也敢說話了:「那這些人?」

差役又問管事是什麼人,管事也隻好說了。差役道:「正好,苦主有了,嫌犯也有了,你也與我一同往府裡走一趟吧!」

金大娘子是個命婦,不好跟差役等人一路走,免教人說閒話,最後還是坐了相府帶來的車一同去了京兆府,祝纓親自趕車。相府的人陪在車邊走,管事的給個年輕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這小子一踮腳就跑回府去報信了。

路上,祝纓給了差役一點錢,向他打聽:「這一家老小,都害怕,不知道案子究竟怎麼樣了呢?」

差役道:「你們是原告,怕的什麼?如實說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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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不久,祝纓又見到了王雲鶴。

京兆尹相召,金大娘子這樣的命婦也來了,陳萌這樣的公子也到了,連金良都從萬年縣趕了過來。陳萌冤枉得要死,祝纓還要問候他一句:「大公子,你好。」

事涉官員,京兆尹也沒有公理審理此案,隻在京兆府的大堂裡,給雙方都設了座,讓他們將話說清楚。

祝家一家三口是普通百姓,沒有座位,祝纓就站在了父母身前。

王雲鶴還記得她,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也在案子裡了?」

祝纓答道:「我是借住在金大哥家裡的,正遇到了失火的事兒,金大哥早上還在營裡,我就幫忙跑個腿兒了。」

王雲鶴又問她身份、籍貫之類,必要將她的來歷弄明白——寄住在金良家沒問題,看起來也不像窮鬼,怎麼就不肯認真讀書呢?

祝纓也老實回答了,是才入京的,並沒有家產。

王雲鶴又問他與陳萌認不認識、怎麼認識的,是什麼關係。祝纓也不提花姐的事,就說跟陳萌是同鄉,一道上京來的。王雲鶴又問金良與陳萌是什麼關係,金良道:「新任的大理鄭家七郎是我舊主人家的公子,年前他領差南下,剛巧派了我同行,因此認識的。就是前頭鍾尚書辦案的時候,發現了陳相公家二公子詛咒大公子的事情。」

王雲鶴突然指著祝大和張仙姑問道:「你們的臉上,怎麼回事?」

這家兒子與父母的氣質迥然不同,父母臉上還掛著彩,王雲鶴懷疑他們是不是經歷了什麼不好的事兒,祝纓入過獄,難道父母也遭遇了什麼?

祝大和張仙姑在王雲鶴麵前畏畏縮縮,話也答得不太全,隻敢說:「叫人給打了。」

王雲鶴容不得京城治安不好,逼問是什麼事。祝大先頂不住了,他一上公堂腦子就嗡嗡的,舌頭都直了:「是原來的親家,就那馮家。啊、大公子他大姨!」

陳萌見狀,索性代他答了,說道:「一些誤會,三郎原是我表妹的夫婿。馮家表妹流落在外,一同上京之後想自己爭個出身,並不與馮家姨母同住,因此互相不識得。因誤會,又解了婚約。」

他將自己的辯解之詞也一並講了:「雖有這樣的誤會,我們也並沒有記恨。大人手上的對牌確實是我們府裡的,府裡的對牌有好些,丟失也是有的。那短刀,學生從未見過。禮單上有,也是收進庫房,並不用它的。簪子更是……丟失了的。」

這也丟失,那也丟失,張仙姑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斜眼兒看他。

王雲鶴卻知道,陳萌說的,可能是實情。相府家大業大,這些東西不上心是很正常的。王雲鶴辦案卻並不是憑推斷,又或者全憑自己喜好,他又問金良:「還有別的證據沒有?」

金良道:「家裡還有些痕跡。三郎,你說吧。」

祝纓將對金良說過的又說了一遍,王雲鶴認真地聽了,問道:「這是你看出來的嗎?」

祝纓道:「是。」

王雲鶴道:「你引我去看一下。」

金良詫異地問:「大人要親自去嗎?」一般查案,縣令都未必親自到現場,多半是派差役去取了證據之類,縣令再依據證據判斷。

王雲鶴道:「當然。」

王雲鶴沒有穿官服,而是去後衙換了便衣,裝作個中年文士的樣子,出來說:「走吧。」

金大娘子和金良都起身,陳萌也很想同去,王雲鶴道:「你現在還不可以去。且在這裡坐下……」

話未完,差役跑了進來:「大人,陳相公命人帶了個帖子過來,要接大公子回府!」

陳萌忙說:「我可以留下的!」

祝纓眼珠子一轉,這相府也太奇怪了!她知道的,一般官兒、財主不肯自己過堂,都是派管事下人來。丞相來接兒子回家,她懂,陳萌不想回去,她不懂。

相府,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等她想明白,又一個差役跑了過來,比上一個跑得還要快,在門檻上絆了一跤,趴在地上說:「大人!陳相公親自來接大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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