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骨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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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回到大理寺必得經過宮門,甘澤沒月要牌,就不能給她搬進去了。

陸超道:「我說,你先別自己搬了,東西放這兒我們看著,你去大理寺找幾個能進出的人,等會兒七郎的行李送進來,連你的這些都搬進去。哎,我說,你這一大包,怎麼看著比七郎的行李還要多了?」

祝纓道:「恐怕得多住幾晚不得出來呢,得多帶點兒。那你們看著行李,我進去找人。」

正說話間,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來:「小祝?」

三人看過去,卻是與祝纓一同去任府的那個鮑校尉。祝纓對他拱拱手,道:「校尉不該在家輪休的麼?」

鮑校尉笑道:「閒不住,白天已經歇一天了,晚間這不就來了麼?」又上前低聲道,「值夜辛苦,都知道我得了些好處,也得識趣接著值夜,叫他們白日上番不是?你這是?」

祝纓道:「校尉知道的,大理寺且有得忙呢,我們怕是要裡頭住幾天了。」

鮑校尉道:「你獨個兒怎麼搬得動?」點了幾個手下軍士,「來,幫小祝大人搬到大理寺去。」

祝纓道:「不太好吧?不得當值守衛嗎?」

鮑校尉道:「我這不是派他們巡邏的嗎?」

也沒有一件一件搜檢包袱,隻把包袱皮扒了條縫兒,看是鋪蓋,就放行了。一個軍士扛起那個大包袱,一隊人列隊往裡走,祝纓隻得跟上去說:「有勞,辛苦。」對鮑校尉拱拱手,也走了。

甘澤與陸超對望一眼,都想:他什麼時候跟禁軍這麼好了?

祝纓在禁軍的幫助下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大理寺,進了大理寺就有本衙的人幫她把行李放在值房裡了。祝纓向軍士道謝,一個軍士笑道:「小祝大人客氣了,以後有事隻管招呼。」

祝纓道:「不敢。眼下事多,閒下來再聊。」這軍士她略眼熟,仿佛是昨夜鮑校尉身邊的人。

等軍士走後,祝纓匆匆將這一大包袱歸置好,且不鋪被子,都重新疊放到了自己的櫃子裡,把櫃子塞得滿滿當當的,櫃門須得鎖上才能不讓裡麵的被子、衣服之類淌出來。收拾好了,去找鄭熹。

鄭熹道:「都安頓好了?」

祝纓道:「是。家裡也都囑咐過了,正著急呢,現在倒好了。門上陸二哥說,已告訴府裡給您送鋪蓋家什了,讓從這裡叫個人出去搬取,要不還是我去?」

鄭熹道:「你?叫他們拿就是了,你不是乾這個事的人。」吩咐了小吏去辦,又給了祝纓份卷宗:「我看你有幾分明白,這幾個人,歸你了。」

「啊?」

鄭熹道:「如今大理寺人人有差使,明晨之前必得有些說法給陛下,要連夜審!三日之內,我要拿到所有人的口供。去!你與王評事一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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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大理寺裡也有些個經驗,胡璉這樣的審完了都得同級簽字,更大的案子甚至不能一個人審,有時候要兩、三人共審。如今也是很緊急了,鄭熹依舊沒有慌亂,他排了祝纓和王評事一道,帶著兩個書吏做筆錄,又再幾個雜役。

這麼一安排,時間就很緊了。

王評事年高,祝纓年輕,一個有精力、一個有經驗,且據鄭熹觀察,王評事沒有什麼好勝心,也不是看年輕人嫉妒不順眼必要把年輕人往下扯。這個搭配就很好。

祝纓挾著案卷去找王評事,王評事道:「好,我知道了。」他讓祝纓去搶兩個平日裡做事勤快的書吏:「別叫蜈蚣搶先了!他做蜈蚣,你就要做螃蟹!快!」

祝纓比蘇匡敏捷,照著王評事的要求點了那兩人:「你們兩個,隨我來!」書吏們帶上筆紙一類,小跑著跟了上來。

這一夜,大理寺處處升堂,祝纓帶回來的翻蓋都沒有用。老前輩王評事一掃之前混日子的模樣,對祝纓不能說傾囊相授,也是沒有瞞著她:「熬夜最好!把人熬糊塗了,再猛一喝問,就有口鬆的說了的。再不行,就車輪戰,輪流著審,也是很快的。隻是咱們這裡有些個是犯官,自己就是審案的老手,不大好用。你熬他、他熬你,你醒著,他倒睡了……」

他絮絮說了許多,都是祝纓之前不大明白的,蓋因大理寺這裡夜審的實在不多,祝纓之前也還沒參與提審,大理寺夜審,祝纓這還是頭回見。這麼大的夜審場麵,更是不常見的。

王評事道:「最啃的骨頭還是三位大人那裡,都不是省油的燈,咱們拿的算好的啦!我瞧瞧,不錯,任將軍的孫子。嘿!這樣的紈絝子弟,有本事的早捧上去了,沒本事的才守著個蔭職呢。」

祝纓道:「老王,你懂得多,雖然卷宗在我手上,還是以你為主。到鄭大人跟前回話,也是你來說。」

王評事心裡舒坦,又不太舍得露臉的機會,又別有計算:「不好不好,小祝你前途好,這樣的案子不是經常能遇到的,你該抓住機會才是。我快要休致啦!到時候你在鄭大人那裡給我美言幾句,考評給我好一些、休致後的俸祿給我鬆一點就好啦。」

祝纓道:「別人美言,何如自己高升一級呢?」

兩人推讓了一番,王評事道:「甭客氣啦,我們都知道你的為人。」

祝纓道:「那我也說句實話,這個案子不小,則我也不必刻意爭搶這一次兩次的審案。接下來的差使,盡有機會的。這幾天我們在外出彩,你們在裡麵核舊案,都是同僚,該利益均沾才是。」

王評事拍板:「先審!」

他兩人雖然互相推讓,審起來卻是絲毫也不含糊的。祝纓讓王評事坐正中,自己偏一點坐,王評事就讓祝纓先開口問。

祝纓這裡也是先問姓名、核身份,讓王評事主審。

底下那位任公子見這兩個小官兒吃席一樣的推讓起來,氣兒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狗官,在我麵前裝起斯文來了。」

王評事慢悠悠地對祝纓道:「小祝,看到了嗎?這就是紈絝了。他祖父出身行伍,吃了多少苦、多少次死裡逃生才有的地位,子孫卻是絲毫不體諒的,隻知道揮霍。」

「狗東西!你說誰呢?」

王評事看似跟祝纓說話,實則句句戳著這位紈絝的心窩子:「忘了根本,隻以享樂為生,並不知家中事務,按他的品級,是不配進我們大理寺受審的,如今說不得,看他祖父麵子上,咱們來審一審他……」

直把這公子激得兩眼冒火,要跳起來,又被差役壓住了。

王評事這才開始審問:「難道你知道你祖父與龔劼的圖謀?」

任公子愣住了:「什麼?」

王評事慢慢地與這個紈絝磨著,還叫人端了水來:「公子渴了就給他喝,餓了就給他洗臉。哎,要乾乾淨淨、精精神神的。」

這老頭子是打定主意跟這個紈絝耗了,他年紀大,雖然好打瞌睡,但又是覺少的年紀,祝纓精力還好,任公子一介紈絝委實熬不住了。吃喝玩樂,他能通宵,被審問時午夜都熬不過,他就撂了:「我什麼也不知道!」

王評事是不能放過他的,一把年紀,被叛逆的孫子罵狗,這是不可以的!他又給祝纓講了大理寺一般不動刑,但是有幾類人是沒關係的。第一就是逆案,這種東西是不受什麼刑不上大夫之類的保護的。又給祝纓說:「當然啦,咱們要守禮,叫他疼,又沒多大傷……」

這個,祝纓就知道一些了,張班頭那兒不是白混的,楊仵作那裡也會提到一些,不過她仍舊是虛心的聽。想當好一個神棍,就得會「傾聽」,好些東西都是主顧自己說出來的。

王評事先小小地給任公子送了二十板子,且告訴差役:「剝了衣服再打。」

挨完了打,也不讓他穿衣服,接著問。任公子被羞辱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王評事捋須道:「小祝,這都是小場麵。」又要再審。無奈任公子委實太廢物,他並不曾參與,最後受刑不過開始攀咬:「我好些日子沒見著我弟弟了!說是回了老家!」

王評事笑道:「很好。」

祝纓跟著王評事又學了少東西,隻是這位任家弟弟又觸動了她的肚腸:這不就是與花姐當年一般麼?

此事卻又瞞不下來。

天不亮時,就得把審出來的內容告訴鄭熹。鄭熹道:「果然。」又讓接著審。

那邊,鄭熹帶著一夜的成果上早朝,這邊,大理寺繼續連軸轉,祝纓的鋪蓋是搬了來,夜裡竟沒能睡。

直到鄭熹下朝回來,精神明顯好了一些,祝纓等人才得了安排——輪流乾活兒。大理寺的人手分作三班,兩班人審問,另一班人休息。

「這幾天都甭回去了。」

祝纓與王評事審了兩輪,王評事先熬不住了:「老了,小祝,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一旁看著。」

鄭熹說「三日」,這些人就真的在大理寺裡住了三天,官員比犯人還要忙、還要累。到第三日上,不管審出來多少,都匯總了厚厚一大撂的卷宗交給了鄭熹。

鄭熹道:「很好!結案後,人人有賞!你們都還不能回家,沒有我的令,誰也不許出大理寺。」眾人累得上眼皮粘著下眼皮,隻想現在倒頭就睡,答應一聲,各回值房休息了。祝纓也想回去睡覺來著,精力再旺盛也架不住連著熬。

鄭熹比她熬得還厲害,精神卻依舊很好,先叫來兩個小吏,道:「你們去打聽打聽,宗正、鴻臚、禮部之類,有無動靜。」

小吏不明白要問什麼,也真個去打聽了,回來都說:「並無大事。」

鄭熹心裡一沉,道:「把祝纓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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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才把鋪蓋鋪好就被叫了過來,掩口打了個哈欠,揉一揉臉,到了鄭熹的麵前:「大人,您叫我?」

鄭熹道:「你去門口找陸超,讓他回去問問,王府那裡,怎麼還沒動靜?」

「啊?」祝纓並不知道「鄭熹與他的舅舅們」演過一出請罪與大義滅親的戲碼。以她對官場、朝堂、皇室的理解,她也領悟不到鄭熹話中的意思。

不過,快了。

她扌莫不著頭腦地出去,卻知道高陽郡王家跟龔劼逆案有點關係,得遮掩著點兒。她見了陸超,故意從車上取了個空匣子,提在手裡讓人看到,才讓陸超回府,自己提著個空匣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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