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結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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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和尚廟裝僧人住這麼久了,不妥。悟空的度牒也不要再用了,帶上智興的。聽我的!外麵的事兒,我再熟一點兒。」

「好。」

「再商量一件事兒。」

「你說。」

「你願意當我的姐姐嗎?」

「三郎?」

「你要願意,我跟爹娘說,收你當女兒。你不總叫我娘乾娘嗎?好嗎?」

「你不必為我這麼費心。」

祝纓搖搖頭:「這件事兒不是這麼算的,咱們一道上的京,沒道理拆開呀。」

「娘……馮夫人和沈大人,麵甜心苦的。你這麼對上他們,不好。」

祝纓道:「早就對上了!我可還記著乾娘呢!就這麼說定了!我帶你回家!就是難為你,要擔著個不清不楚的惡名,說跟我沒名沒份之類。」

花姐想到祝纓是個女子,要被人逼迫娶妻可就遭了,不如自己去祝家,也好遮掩一二。於是點頭道:「好。」

祝纓道:「那我走了。」

「這……」

「不用送,我還翻牆出去。」

祝纓於是翻牆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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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仙姑和祝大還沒睡,他們兩個除了女兒的性別,別的是萬事不愁。白天又出去看房子,街上就聽到了京兆府門前的大新聞,兩人臉都聽綠了。就在街上議論兩句,被旁人問:「怎麼?你們知道這事?」

兩人趕緊搪塞幾句跑回了家,回了家,張仙姑才說:「哎喲!快!去找三郎!」

祝大道:「找她做甚?她聽了必要去府衙的!去了乾什麼?這事本與咱們不相乾的。別告訴她,等她回來再說。」

「花兒姐……」

「花姐都出殯啦!你還要往家引?」

張仙姑心裡不安,跑去西屋給於妙妙母子倆上香:「大娘子,不得了了!出大事兒啦!」

晚飯都沒心情做,祝纓天黑了也沒回來,兩口子也不知道祝纓去了哪裡,又怕她去了京兆府多管閒事,想去找時,又宵禁了,兩人才出坊門,迎頭撞上巡夜的,張仙姑趕緊說:「吃多了,出來消食的,還沒出坊呢!」

被嚇了回來,又不敢睡,隻得在正房的廊下打個燈籠,夫妻倆搬著凳子坐著等,一晚上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蚊蟲。

等到祝纓敲門,兩人跳了起來:「怎麼回事?!」打門看是祝纓,張仙姑這回不打女兒了,緊張地說:「你……去哪兒了?」

祝纓關上門跟她進了正房,說:「爹、娘,商量件事兒。」

張仙姑說:「你又要乾什麼?」

祝纓道:「今天下午京兆府門前王婆子的事兒,你們知道了吧?」

「呃……」

祝纓歪頭翻白眼,張仙姑道:「那什麼,她就算是花姐的親娘,你也別上火啊!花姐兒人不錯,可是吧,這個王婆子……」

祝纓道:「她死了。」

「啥?」

「她也不是花姐的娘。」

張仙姑這下好奇了,也不擔心了,問:「說說說說,怎麼回事兒?」

祝纓就將這一天的事都說了,祝大嘆氣道:「花姐這命,是好還是不好呢?她要是還在,倒是能正正經經過日子了。接咱家裡來也成的。」

張仙姑反而不說話了,她咬著指頭想了一想,說:「是啊。花姐人好。就是這命……」

祝大道:「再說了,來咱們家,知根知底的,正好跟老三搭夥。」

張仙姑贊同地說:「是呢。知根知底。」

祝纓道:「既然這樣,咱們就跟她搭夥兒,我去找她,找到了,領回來。請了同僚、鄰居們來擺一桌酒當見證,你們認她當女兒!把她的戶落在咱們家!就這麼定了!」

祝大道:「是給你當媳婦兒!」

張仙姑罵道:「喪良心的!這話你也說得出口?咋不說給閹人當老婆呢?!閨女就閨女!就這麼搭夥了!以後她要有中意的人,我也當嫁閨女一樣!」

祝大道:「哎,你們倆……」

祝纓道:「娘說的對。」

祝大道:「你們再這樣,就不要她過來了,免得咱們露了餡兒再連累她。」

張仙姑又罵:「你個老東西懂什麼?她有親娘在天之靈保佑的!你別作死!再說了,沒有人家大娘子和花姐,我們娘兒倆也不能去府城,更加救不了你。你這是在還命呢,你當是她欠你的?」

祝大道:「罷罷,說不過你們!」又一想,好像也是的,就說,「那也得把人找到再說呀。」

祝纓道:「人,我去找。我想吧,她聽到信兒,至少會來給王婆子上炷香的。我去蹲點兒就成。」

張仙姑道:「那個先不忙,你先過來,再寫個牌兒。我去給你弄飯,餓了吧?」

祝大說:「哎喲,真餓了。」

「沒問你!」

祝纓問:「娘要寫什麼?」

張仙姑給她拉到西屋,說:「再寫個牌兒吧,那個王婆子叫什麼?也跟你乾娘旁邊兒供著。」

「?」

祝大道:「你又要乾什麼?沒頭沒腦的?你被魘著了?」

「你懂個屁!」張仙姑大怒,「你被魘著了我都魘不著!老三,快寫吧!」

祝纓看了張仙姑一眼,說:「娘猜著了,我看八、九不離十。」

張仙姑道:「可說呢。」

祝大不明白,又問,張仙姑道:「晚上告訴你,做飯吃飯了!老三,快寫吧。」祝纓道:「先備下,等找著了花姐,問她知不知道王媽媽姓什麼,她男人姓王,是個王八玩藝兒!」

祝纓做飯,張仙姑燒火,祝大說:「還是老三弄的飯好。」又被張仙姑罵一頓。

直到吹燈睡了,祝大還記著剛才的事兒,問張仙姑:「到底怎麼回事兒?」

張仙姑道:「不管怎麼樣,花姐是那王婆子救下來的,拜一拜也是應該的。你想,育嬰堂,有幾個能活得好好的?是她給了花姐一條命。我猜,老三就是這麼想的。」

祝大道:「你們娘倆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張仙姑道:「能瞞什麼?你倒說說。」

祝大想不出來,說:「早晚我能知道。」

張仙姑心道:你那腦子?!!!哎,我要是跟個聰明點兒的人,我閨女一定比現在還好。不過現在就很好,給什麼我都不換我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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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皇城,這個時候,昨天京兆府衙前的事兒還沒傳開。祝纓到了大理寺,隻有太常的楊六郎消息十分靈通地過來又說了一陣兒。

大理寺諸人聽了,先是議論一回這王婆子做的事兒是對還是不對,依律該怎麼判。議來議去的,鮑評事感慨:「這婆子背主啊,怕沒有好下場了。」

胡璉背著手踱過來,涼涼地道:「照這麼說,馮家偷梁換柱是不是也『背主』了?」

鮑評事嚇得一縮脖子,胡璉愁道:「他娘的!都什麼破事兒?又是這破爛馮府,可別再扯出龔案什麼事兒!」

整個大理寺都無心八卦了,更加不想說馮夫人的經歷之類了。龔案在他們手上有些時日了,他們不介紹再拖一點,多抄一點家,但是像馮府這樣的破爛事,他們真不想扯進來。

好在陳相公解決了他們的擔憂,一上朝,陳相公就上了本,說龔案歷時太久,龔劼在牢裡住得也太久了,還是趕緊把他辦了,朝廷好乾正事吧。

皇帝問了鄭熹,鄭熹也說,已經查得差不多了,正在擬定最後的結論。皇帝就以為陳相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提出了一個合適的建議,於是應允,並讓鄭熹辦快一點。

鄭熹趕緊答應了。散朝後,陳相公不經意與鄭熹走了一段路,說:「龔逆,拖得太久了不好。朝廷已經空了許多位置,一氣升了許多人,良莠不齊。」

鄭熹道:「下官明白。」

等到他回到大理寺,分派了結案的任務下令各人準備,祝纓單獨去見他,往他麵前一跪,他才是正的「有點明白」了。

鄭熹聽了祝纓復述的案情道:「你那位前妻——」

祝纓道:「我讓家父家母準備了,找著了她,就認做乾女兒。畢竟同患難過。」

「沒了馮夫人,你們的婚事其實是做數的。」

祝纓道:「原本就是做戲騙朱家村的人,當時的情形您知道的。我才多大?當姐姐的。一男一女放到一起,不能都是苟且吧?」

鄭熹笑道:「又沒說你有別的心思,辯白的什麼?想好怎麼找了?」

「嗯。我有點成算。」

「成算可以有,龔逆的案子也不能耽誤!」

祝纓道:「那是當然,我辛苦種了一年的地,收莊稼的時候不能少了我那一份兒。」

鄭熹大家!

祝纓就顛兒顛兒地跑去辦結案了。這一天,大理寺給理出了個大概,都交到了鄭熹手上。鄭熹給帶回家去,再斟酌潤色,哪怕熬夜,第二天也要交給皇帝。

祝纓則心無掛礙,回家換了身短打抄了個鬥笠,出去轉了一圈兒,抱了個包袱找到了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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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穿著一身僧衣,戴個鬥笠、背著個大袱,可見在金螺寺裡又多了一點家當。

祝纓對她示意:「跟上。」

花姐低聲問:「你怎麼這樣了?」

祝纓道:「別說話。」

七彎八拐,到了一處房子門前,這房子的牆頭上長滿了草,十分的荒涼,連鄰居家的聲音都比別處要弱一點。隱約聽到有孩子說要去「鬼屋」玩,然後被家中大人按住了一通打:「不要命了?!」

祝纓通開門,把花姐推了進去,又把鎖掛上,跳進了院子裡,兩在在牆邊摘下鬥笠。祝纓說:「包袱裡有件緇衣,你換上,就說這些日子你都是扮成尼姑的,生活是靠化緣。晚上就住在鬼屋裡。別人不敢過來,你才能躲下來的。鄰居有小孩子來,你把行李藏到廂房裡,他們不知道。」

一樣一樣都交代清楚了,讓花姐背了下來。

花姐問道:「這是哪裡?」

「我剛到京城的時候看房子,中人說這處便宜,我一看,這樣還能不便宜麼?就記住了這麼地方。」

花姐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仍是一笑,又說:「你吃了好些苦頭才有的今天。我的事兒……」

「不礙事兒!」

「來,你進屋換衣服把細軟帶上,別叫人偷了,我帶你再去一個地方,去了那裡,咱們就能回家了。」

花姐依言換了衣服,祝纓把她的僧衣一卷帶上:「跟我來。」

花姐信任她,跟她到了義莊。

義莊外頭很荒涼,祝纓看四下無人,打開包袱把花姐的僧衣罩在了身上,低聲道:「王媽媽就在這裡了。我昨天已與楊師傅講過了,他會安排王媽媽。壇子我也訂好了。咱們去取了來,我就把你帶回家。就說,我是在義莊蹲到你的。」

花姐道:「好。」經這一夜,她已想明了一些事情,無論自己是不是孤兒,王媽媽確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育嬰堂,她知道,固然積德行善,卻不如有爹娘親人照顧能活得好。好些醫藥不及時的孩子也就夭折了。

她向前走去,在門口被祝纓「捉住」,一僧一尼在義莊門口對峙,一同領了骨灰,祝纓帶她去了京兆府,先把戶籍給上了。

又是在天要黑的時候,王雲鶴幾乎要嘆氣,他想說,祝纓你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還是咽下了話。

聽花姐說了陳述,如何逃出馮府,棲身鬼屋。王雲鶴冷不丁地問:「彼時你尚不知自己身世,為何要逃?」

花姐道:「大人容稟,妾本是有丈夫的。先夫亡故,有婆母做主,為避族人逼勒、守住夫家家業,無可奈何招贅。幸而後夫守禮,說,沒有熱孝之中逼娶的,他待婆母如母,待妾如姐。不想夫人卻又命妾再嫁,妾隻得逃命。」

王雲鶴道:「罷了。再拖下去,又要給你開條子了!」命人帶去給花姐還俗再登記入京兆的戶籍冊。

祝纓不想延,帶著花姐隨辦事的文書去填戶籍,王雲鶴將手背在身後,想了一下,回去寫個奏本,請求朝廷要嚴格管理度牒。今天是個逃家的小娘子買度牒也就罷了,明天要是個江洋大盜呢?那可不妥!

祝纓和花姐沒有想到度牒能讓王雲鶴聯想這許多,兩個人捧著個骨灰壇子,給花姐辦新戶籍去了。祝纓想給花姐立在自家戶上,就登記成自己的姐姐,現在祝家是她做主,這個還是能辦得到的。放在自己戶上,自己是個官兒,萬一有人想不開動花姐,也得掂量擔。

花姐想的卻是,得單立戶!她一則不想占祝纓的便宜,二則還想學醫,三則,單立戶,也可為祝纓掩飾。不是姐姐,可以裝妻子、未婚妻。祝纓實在是「不宜娶妻」的。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文書就照著祝纓的意思開始填表,祝纓說:「等一下,單立一戶。」

「咦?」文書狐疑地看著她。

祝纓道:「我想岔了,得經過父母同意才好。到時候再改就是了。照她說的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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