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子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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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寺裡來了個貴客,住持是得去見一見的。

住持從祝纓這裡得到了一個確切的答復:我對佛家沒有惡意,我家還信佛呢,上次來遇到了抓人販子並不是我要跟佛寺過不去,是他犯著了國法,並不是要把你們寺也當成窩點。

一般的官員有這樣一個態度算是可以了,住持也不能強求人家給佛家表忠心。比有人直接問他「佛法大?國法大?」要禮貌太多了。至於說什麼抖機靈的偈子,能知道、合適的時候用,可見確實懂些佛法。他又掌合什又宣了一聲佛號。讓手下的小沙彌陪同祝纓在寺裡轉轉。

祝纓道:「正月正是寺裡缺人手的時候,我陪家母轉轉就行了,都是熟人,大和尚自便。」

住持含笑而去,祝纓把小沙彌也打發了,跟張仙姑接著閒逛。張仙姑對這些機鋒是聽不大懂的,但是看女兒跟和尚說話都是和風細雨的就覺得沒事兒,她也不想跟和尚一起逛廟。母女倆慢慢走到了一個高台上,看著住持迎了段琳一家子進去。

段琳五官端正、衣著考究,段琳的夫人以及數個年輕的女眷也都穿金戴銀,比張仙姑這裝束可值錢多了。張仙姑咂咂嘴,說:「不是說他們家倒了黴了麼?怎麼還這麼抖?」

段琳這個模樣的中年人,是該著叫張仙姑這個年紀的婦人心生喜歡的。這家人這麼個威風樣子,卻讓張仙姑不平衡了起來。顧不得贊賞,她先說出了疑問。

祝纓道:「人家的『苦日子』,跟咱們的苦日子,也不是一個日子。真要把咱們嘴裡的草料省下來供給人家,人家要嫌惡心叫拿去餵馬餵驢的。」

張仙姑生氣地道:「他早晚得再倒黴!什麼廟啊,不逛了不逛了!咱們去慈惠庵去。」

祝纓又跟她去了慈惠庵,順手給一座孤墳擺了點果品,回來看張仙姑正在跟付小娘子的兒子說話,這小孩子在學識字,張仙姑也多認了幾個字,跟這小孩兒主了半天字,給了小孩兒一個壓歲紅包後張仙姑的心情好了起來。

祝纓則掂量著段琳的份量,心道:這可不是什麼好應付的人吶!

段琳,在外麵任上的政績是不錯的。他與大理寺也是有些交集的,經他手的案子,報上來也都是有理有據的。鄭熹真是個王八蛋,之前什麼也不提,祝纓也就跟正常地方案件一樣的給他過。聽了段琳的名字之後,她隻得又重新跑去把段琳數年間提交過來的案件卷宗重新給翻了一遍。又將與段姓官員有關的案子也都梳理了一遍,白費了許多功夫。

這本應該是數年間的瑣碎功夫,如果遇到的時候就留意,日積月累,需要的時候直接就可以拿來用。現在要在極短的時間裡匯總大量的信息,祝纓記性再好,也很費了一番力氣才將這些整理出一個目錄來,以防日後可能會用到。

而在正月裡,她還有一件大事要做——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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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禮這個東西,在古早的時候是十分隆重的。男冠而女笄,都是成人禮,祝纓占了個便宜,多當了五年的小孩兒。呃……童工。

到了如今這個世道,即使是詩禮之家,這個冠禮的儀式辦得也不那麼正經了。因為好些人家的男孩子他不到二十歲就娶老婆了,女孩子不到十五就說了婆家,成人禮就會在婚禮前比較倉促地舉行。又因冠禮還比較繁瑣,久而久之,就不怎麼正式的舉行了。

一般就是做個大生日,親朋友好友一聚。連取表字這樣的事,許多人都是二十歲之前就有人賜字,也就不一定在這一天再請個德高望重的人來取。

以上都是說得過去的富貴人家的事,窮人如祝大祝三之流連正經名兒都沒一個,哪來表字?

到了皇家,如果有特殊的需要會給皇子、尤其是太子等人提前舉行冠禮以示成人,可以上朝、繼位等等。倒不一定是為了成婚。這個日期的彈性就會特別的大,從幾歲到十幾歲不等。

祝纓這個「冠禮」家裡既窮,又沒什麼講究,還早早地出仕了,也就如所有半窮不窮的人家一樣,很是稀裡糊塗。如果沒有鄭熹特意提醒,什麼蓄須之類很戳她的心,這個生日做不做都不一定呢。

生日這天,祝纓不得不發幾張帖子,請大家到自己家裡來吃個生日酒。

天還挺冷的,就得在前院裡搭棚子,還不能露天。

張仙姑很內疚:「你都二十歲了,也沒做過幾個生日!是該好好地過一回了!」

花姐知道內情,心中憂慮,她也不知道祝纓有什麼辦法應付。可是隨著二十歲生日的到來,祝纓這個在形象上作出改變的問題就必須落實了。花姐想了好些天,也沒想出來有個什麼更好的辦法。粘假須?萬一膠不粘怎麼辦?還有娶妻生子的事兒……

她是愁著幫祝纓籌辦這一次「冠禮」的。

二十歲的生日場麵沒有暖宅時的大,幾個朋友、幾個同僚,也沒請大理寺內的吏員們。但是鄭熹很給麵子地出現了一會兒,大理寺的官員們都有點震驚——大夥兒是萬沒想到他會出現的。

張仙姑和祝大見了鄭熹還有些害怕,卻不像當年那麼的恐懼了,磕磕巴巴地上前行了禮,說了幾句自認的場麵話:「大人,貴足賤地,同喜同喜。」

鄭熹也不同他們計較,笑著說:「恭喜。」

張仙姑想起來鄭熹才新婚,又恭喜他新婚,說話有點顛三倒四的,祝大連恭賀新婚的事兒也沒想起來,聽妻子講了,也跟著祝鄭熹「早生貴子」。鄭熹一雙兒女都老大了,仍然很有涵養地感謝了他們倆。

心道:這樣的父母卻生出那樣的兒子來,祝家祖上可真是福蔭深厚了!

祝纓將他請到正堂上座,鄭熹將這屋子看了一眼,說:「過於簡樸了。」

祝纓笑道:「襯我正好。」

雖然給鄭熹在正堂裡擺了一桌,還讓胡璉、左司直等人相陪,鄭熹也隻坐了一小會兒就走了。他過來就一件事,給了祝纓幾套極好的正式的袍服。冠禮加冠的儀式祝家也擺不來,鄭熹就給了祝纓幾套衣服連靴帽月要帶之類。

他到這裡最重要的不是喝酒,而是給祝纓取了個字——子璋。

取完了字,再飲一杯酒,他就說:「我在這裡,你們也不自在,好好做一天生日,以後就是大人了!」

祝纓垂手道:「是。」

鄭熹出了正堂,問:「王相給你的書齋題字了?在哪兒呢?」

祝纓將他請了過去,正堂是沒有做成封回廊的樣式的,到了書齋前,將封回廊正麵的幾扇門打開,才看到書齋門上的匾。鄭熹道:「嗯,字還行。」

祝纓請他進去坐,鄭熹又進去看了一眼,見這裡麵最貴的擺設也就是王雲鶴的字以及他送的博山路,說:「屋子有了,也該收拾得像樣些。」

祝纓道:「還沒騰出手來呢。已經比小時候好太多了。我這個年紀能掙下這樣的房子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鄭熹道:「你要是想,本能比這個更好的。」

祝纓正色道:「人總得有個數兒,不能太貪,我要細水長流,可不想一下子把自己撐死。總要慢慢積累的。」

鄭熹滿意地道:「說得不錯。不過要記著,你積累,別人也積累呢。厚積而薄發,累積二十載,現在人家要發啦。」

「咦?那……陛下是怎麼想的呢?」

「陛下為什麼要多想?」鄭熹反問道。

祝纓恍然。

鄭熹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別想太多,與他們吃酒去吧。」

「是。」

送走鄭熹,祝纓便被同僚、朋友們圍著說話,楊六郎還說:「這樣的上司可不一般,能吃你的生日酒。」

左司直道:「那得看是誰。是小祝情麵大!哎,你們新太常怎麼樣呢?」

楊六郎搖搖頭:「還不知道是龍是鳳呢,這不才開始麼?他隻管看我們那兒的舊檔,倒還沒說什麼,我看跟以前的巫太常差不多。」

左司直聽了直搖頭。

正如鄭熹所言,今天是祝纓的好日子,賓客們也都不說什麼喪氣的話,開開心心吃一回酒,也都留下些禮物,然後就走了。

等他們一走,祝家收拾禮物,算一算又是一筆小賺。花姐一一列出了賬目,以後這些人家中有事的時候祝纓也是得回禮的。祝大和張仙姑都喝得有點醉了,回房休息去了。花姐造好了賬目拿來給祝纓看。

祝纓掃了一眼,道:「還行。」

花姐給她把鄭熹送的那幾套衣服小心地收好,往祝纓房裡放,說:「都是好東西,你身量也長得差不多了,這些還有放量,小心些穿能穿幾年了。尤其是這幾頂冠,還有配件兒,能用很久的。」

「那倒好,省錢了。」

花姐放好了衣服,問祝纓:「段太常來了,會不會有什麼事?是聖意有什麼……」

「皇帝又不是誰家的傀儡。段家乾了混賬事惹了鄭大人,鄭大人收拾了他們家,趕他們家出京,陛下也不必攔著。段家在外任上乾了這麼些年的實事,積攢了功勞,陛下也沒道理不讓他們回來。」

「這些貴人們的想法,可真是讓人扌莫不著頭腦。」

祝纓道:「也不復雜。你想,新京兆與王京兆不同,可對陛下有什麼影響嗎?是京城百姓過得苦一點,可又沒有到活不下去要造反。以前不也是這麼過的嗎?你要拿王京兆來當標杆看,就覺得新京兆這樣就該死了。可實際上咱們從小到大見的這些官兒,王京兆才是異類。同理,新太常與舊太常不同,對陛下也沒有影響。」

段家當年對皇帝也是有功的,憑啥就不能回京呢?

剩下的,就是各自鬥法唄。就算沒有當年的事,看鄭熹跟鍾宜也都是皇帝信任的人,兩人也未見平素有多麼的親密。

「那你怎麼辦呢?」

祝纓道:「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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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祝纓還是照常去大理寺應卯。

隔壁的楊六郎也還是照常四處亂躥,太常寺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新的動靜。不過祝纓知道,隨著段琳主政太常寺,段嬰在京城裡的名氣又大了幾分,正經是個名實相符的名門貴公子。

祝纓一個從六品的明法科考出來的窮鬼,跟這樣的人是沒有什麼交集的。她跟楊六郎倆人,蹲台階上,又開始觀察過路的人。祝纓拿了一個三角的紙包出來,打開一角,晃晃,晃成一個角狀的圓筒,裡麵全是瓜子兒。倆人蹲著一邊嗑,一邊聊。

祝纓道:「新太常來了,你可得小心點兒。」

「啥?為著他跟你們鄭大理以往的那點兒破事兒?」楊六郎還是口無遮攔的。他倒不怎麼怕新太常,他也不是走士人的路子,他走宦官的路子,本來也不指望段琳對他如何青眼相加。他的升降在羅元。

「都知道了呀?」

楊六郎道:「也不能說都知道了,我這不是消息多一點麼?我看段太常也沒臉把那事兒掛嘴邊兒上,他們家總說自己詩禮之家,就這麼養小老婆私孩子的?不能說。你們鄭大理呢,所性又太大了點兒,把人爹娘氣壞了……」

段弘、段琳的爹娘受到驚嚇陸續染病身亡,這才是一件大事,爹娘一死,兒孫丁憂。等守完了孝,京官好位子早沒了,鄭侯出征又回來了。中樞就很有默契地把段家踢走到地方上任職了。那麼好的官職,憑什麼就非得留給你呢?

祝纓心道:當年如此,現在恐怕也如此。相幫不會幫太多,有好處的時候誰也不會手軟了。

口上提醒楊六郎:「新官上任三把火,悠著點兒。」

楊六郎心道:你這是在背後說他的壞話呢。我才不怕呢。

他此時還不知道,遇到一個想乾出業績的上司,底下的人會有多慘。

祝纓對段琳是有防備的,楊六郎沒有。一出正月,楊六郎連串門說消息的力氣都沒有了——段琳開始乾活了。

他回京之後先是安家,然後是熟悉情況,再把應酬交際揀起來、太常寺的事務熟悉了。正月一過,情況扌莫得差不多了,二月他就開始卷起袖子乾活了。他有在地方上的經驗,做事極有條理。原本的巫太常是個得過且過的主兒,雖然有製度卻愛糊。段琳一來,先定權責,再讓各人動手,光是統計舊檔寫種種章程就要了楊六半條命。

楊六郎原本四處撒歡兒,現在天天累得像條老狗。

祝纓冷眼看著,段琳這個太常做得已然不錯了,比鄭熹也不差多少。段琳又沒有針對鄭熹,鄭熹也不去針對段琳。就在隔壁的兩個地方,依舊是老死不相往來。

鄭熹現在最想做的,是把祝纓的散官的品階提到朝散大夫。理所當然地,被政事堂的三位相公有誌一同地打了回來。

三人甚至沒有將此事上報給皇帝,都說鄭熹是胡鬧。因為朝散大夫是個從五品下的品階。所謂「滿朝朱紫貴」中的「朱」,是能穿朱衣的品階。

一個二十歲也沒什麼背景、沒有立下任何大功的小官,鄭熹你過份了!

王雲鶴特意把鄭熹叫了過去,與他一番長談,告誡鄭熹:「不可揠苗助長!我知你惜才愛才之心,然而弱冠之年為朝散,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功勞?他有什麼不得不賞的大功麼?勤勞能乾?公忠體國?僅憑這兩條,誰又不是呢?所有的人都是在熬年資,他怎麼能夠例外呢?他是定國安邦了,還是救駕有功?抑或是力挽狂瀾?

你這些年給他積累的年資已然夠多、他升得也夠快了!你這樣的破格,是將他置於危險的境地。你自己也是培植私人,視朝廷官職為兒戲!一個段琳,能讓你如此進退失據嗎?

人怎能無私心?但要有個度。」

鄭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他知道,王雲鶴也把他的盤算看出些端倪來,但是王雲鶴的話太正了。討論得聲音再大一點,祝纓就得成個靶子了,自己的算盤就更打不響了。且陳巒、施鯤也不同意,可見此事他確實是操之過急了。

更讓鄭熹不悅的是,祝纓的提升被壓了下來。段家另一個人段智又被調進京城了。

段家老夫妻生了五個兒子,段智是老大,段弘是老二,老三段琳就是現在的太常。愛妾死了,父母病了,段弘一個沒扛住,也病倒了,比父母稍晚一點,他也死了。段弘死的時候沒孩子,段智就把自己其中一個兒子過繼給了弟弟。然後一家子一起回家守孝去了。

現在段琳回了京城任太常,第四、第五的兩個兄弟還在外任上,大哥段智先回京城了。任的是個從五品的閒差,他正好有了朝散大夫的銜。

鄭熹點一點自己手裡的人,父親那些老人不算,他自己攢起來的幾乎沒有過三十歲的。國家承平,也沒什麼人能有大功。祝纓參與過大理寺的幾件大事,已然算積累了不少功勞的人了!如果祝纓拿不到從五品,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得帶著手裡這幾號六品及以下的官員,如何防得住段家人?

鄭熹嘆了口氣,看來,還得回去跟父親再商議商議,家裡的門生故舊他還得繼續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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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熹沒有把寶都押到祝纓一個人身上,在他拿出備用計劃的時候,祝纓卻出事了。

四月的一天,有禦史上本,彈劾祝纓。

祝纓長這麼大竟能挨上了禦史單本的彈劾,她自己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彼時她正在大理寺內,核著京兆府的案子。京兆府就這幾個月鬥毆事件頻發,鬥毆的多了,重傷、打出人命的案子也就多了一點。這樣的案子京兆府審完了就得報到大理寺來。祝纓看了看上麵的簽名,自己認識的幾個熟人也都還在京兆府乾得好好的,隻是頂上麵的那個人換了。

她還是照著王雲鶴在京兆府時候的舊例辦,優先給京兆府的案子復核。大家都還是要在京兆生活的,跟地頭蛇處得好點不壞處。

正批著,外麵忽然有人跑了進來:「小祝大人!小祝大人!不好了!有、有人彈、彈劾……」

祝纓道:「怎麼了?鄭大人被彈劾也是常有的,他應付得來。」

「不是,是你!」

「彈劾我?哎呦,我出息了。」

祝纓的心裡,自己是不配挨一個彈劾的。她也不是主政一方的官員,也沒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能彈劾自己什麼呢?

她說:「想給我安什麼罪名啊?」

「諂媚。」

「啥?」她連王雲鶴都不送重禮,老鄉陳相家也沒去硬蹭,他諂媚誰了?鄭熹?從一開始見到鄭熹,就是她從鄭熹手裡拿錢的!鄭熹成親,她都是坐著吃席的。

沒一會兒,左司直也拖著楊六郎過來了。楊六郎這幾個月過得很慘,段琳沒有針對他,但是對一個真正的不學無術隻靠宦官的關係當了官的人來說,讓他正式做事就夠他受的了。

楊六郎一抹汗,道:「我打聽過了,也不是我們段太常這邊兒乾的,是禦史。」

左司直道:「這不廢話麼?」禦史當槍,最好使了!

祝纓道:「到底彈劾了我什麼?」

左司直問道:「你給鄭奕家蓋房、送東西、送炭了?」

祝纓的眼睛瞪大了:「這叫諂媚?」

左司直道:「咱們都知道是為人處事周到貼心,可要找事兒的人,就要說你是假公濟私,拿著大理寺的賬目去討好咱們鄭大人的族親,這是要把大理寺當成侯府的……庫房。」

豁!擱這兒等著她呢?

祝纓道:「那就讓他查去。不用管它。來,該乾什麼乾什麼去。老胡呢?這一份公文得他聯署,簽完了趕緊給京兆府發過去,他們現在也夠忙的。」

楊六郎小心地問:「你不怕呀?」

祝纓道:「怕什麼?」

楊六郎縮縮脖子,道:「那我回去了。」

一會兒功夫,大理寺裡也有人小聲嘀咕。下屬給上官家裡乾事這太正常了,祝纓既然沒有克扣了大家去討好上司那就是大家的好朋友,所有人的情緒都很穩定,也都嫌棄上書的禦史沒事找事。

更有看守庫房的小吏信誓旦旦:「並沒有拿咱們的東西補貼那位小鄭大人家,我看著的,賬都在呢。」

他們就開始懷疑:「一定是有人眼紅,怕是對著小祝大人來的。」

更有人說:「哎,聽說段太常家的事麼?他們家當年可不厚道,將咱們鄭大理的姑姑求娶回去,自己卻拿娘子的嫁妝養外室私生子……」

「那就合上了!這是拿小祝大人來殺雞儆猴呢!當誰看不出來嗎?」

無論如何,彈章一上,還是說的這麼個罪名,對祝纓的名聲都不是件什麼好事。你要是貪贓枉法,還算是有點本事,諂媚上官算什麼?就好像到了大牢彼此一說來歷,人家犯法都是殺人放火,你犯法是不小心走路犯了夜禁。叫人瞧不起。

等鄭熹從朝上下來,整個大理寺已然討論了有一陣兒了。祝纓沒事人一樣地將這一天的事實給匯報了,最後對鄭熹說:「我要讓位避嫌嗎?」

鄭熹的臉色也不太好,道:「要先自辯。」

所謂自辯,就是要自己寫個辯解的奏本,解釋清楚對方彈劾你的內容,然後等著審查。因為彈劾的是祝纓管理大理寺期期間的事務,則與之相關的一些事務最好避嫌不要管了。名義上是「諂媚」,背後還有貪墨、挪用公款的意思,把鄭熹也給扯進去了。

祝纓道:「好。」

她寫奏本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比較的直來直去。寫的理由就是,在鄭熹家吃飯的時候認識鄭奕,那天鄭奕家火燒得有點大,老遠就看到了,看到了就去表示慰問了。

奏本一交,她就向鄭熹要假回家休息。鄭熹道:「怎麼誰說你兩句,你就要回家去?正事還乾不乾了?老實乾事去!」

他也氣上了。段琳回來才幾天呢?這就有人拿「他的」大理寺開刀了?他一麵也上本,要求禦史拿出證據,一麵安排人給段家人找麻煩。他覺得自己被下了麵子,跟祝纓說得好好的,要給她升職,職沒升,彈劾先挨上了,還跟鄭奕有關。明眼一看這是一箭雙雕,一是把祝纓給乾掉,再是把鄭家給拖下水。可恨竟不敢直接沖著他來。

手下被針對了,上司是極沒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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