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拜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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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是貴客。

林翁聽說女婿來了,不敢怠慢,且將同鄉會館之類的事情放上一放,一心一意好好地招待這位貴客。

父子倆到了家門口,果然看到外麵有車有馬數目不少,幾個仆人在卸車上女兒女婿帶來的禮物。林翁宅院突然多了許多人頓時擁擠了起來,於是一些仆人就往外閒站。門房內,一個仆人倚著柱子在與別的仆人吹牛:「騙你們做甚?姑爺出手可大方了!我也有酒吃!」

林翁喝道:「你怎麼來了?二郎呢?也過來了麼?家裡誰在看家?」

仆人吃了一驚,趕緊長揖行禮:「老翁!二郎也在裡麵,小人是跟著二郎來的。留了五郎在家看家。」

二郎是林翁留在鄉間守業的兒子之一,林翁自己帶著長子和幼子居住在縣城。他家人丁興旺,光活下來成年的兒子就有八個,自家人多就不用外人了,成年的兒子們也有看著鄉下田地的、也有在縣城裡上學的。林翁也得意自家子孫多,也愁兒子太多家產不夠分要琢磨新出路。

所以女婿就顯得格外地值得親近了。

林翁正正衣冠、清清嗓子,將到正房時才放大了聲音說:「是賢婿來了嗎?」

裡麵他的女婿黃十二郎與兒子林大郎等兄弟幾個聽到了,一齊出來迎接:「嶽父大人安好。」、「爹。」

黃十二郎是個約扌莫三十歲的男子,微胖、挺著將軍肚,是個月要帶十圍的壯模樣。一條革帶係在大肚子偏下的地方,上麵掛著好些配飾。他稍有點矮,五官端正,禮貌也周全。

林家一家都將他捧在手裡,兄弟幾個將林翁與黃十二郎一起擁簇進了廳裡,上麵是翁婿對坐,下麵是兄弟幾個陪著。

仆人重上了茶水,林翁問道:「賢婿此來,所為何事呀?」

黃十二郎在林家揮灑頗自如,他說:「正有一件事要拜托嶽父大人,不知如何開口。」

林翁猜也應該有事,因為黃十二郎在思城縣的莊園十分舒適,想散心也是去府城、州城。林翁生日他也不是年年都來,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日子裡,過來必是有事。

林翁命人擺酒,說:「來,慢慢說。」

酒席是從黃十二郎一踩進門就開始準備的,一聲招呼便有小廝魚貫而入,抬桌子、安座席、擺菜餚,翁婿互相謙讓著坐了上席。林八郎執壺給父親、姐夫斟滿了酒才回自己的位子上,小廝們接過了酒壺。

林翁與女婿一同舉箸,林家兄弟才跟著提起了筷子。他們很快放下筷子,互相勸酒,又喝了兩杯才說入正題。黃十二郎再次放下筷子,擦著手對林翁道:「小婿想將戶籍遷來,再請嶽父大人代為引見縣令大人與縣中士紳。」

林翁大吃一驚:「這是為何?」

黃十二郎帶點笑,從桌上拿了個橘子,道:「冬天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倒覺得這是個稀罕物哩。嶽父大人何必驚訝?小婿在思城縣與福祿縣都有田產的,說是福祿縣的百姓也不為過呀,不過以往戶籍定在思城縣,現在想換到福祿縣。」

黃十二郎家資巨萬、田連阡陌,他是家中獨子,叫十二郎是為討口彩,前麵十一個全是姐姐。黃家在思城縣得有上百年了,一直是思城縣有名的富戶,不在思城縣娶妻而是娶了福祿縣的林氏,就是看中的林翁家兒子多。林翁十個兒子、三個女兒,活到現在的隻有一女、八子,與黃家正好掉了個個兒。

這門親事,是林翁高攀了。

林翁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賢婿,你家在思城縣多少年了?怎麼可以輕易拋棄祖業?」

黃十二郎發笑:「嶽父哪裡話?小婿不過換個戶籍,難道就是拋棄祖業了?我正要將祖業發揚光大哩!」

「這又從何說起?賢婿你須得與我說明情由。」

黃十二郎也不隱瞞:「我看福祿縣令有點意思,比思城縣令有本事得多,到這裡來不吃虧。」

林八郎道:「是呢!我們祝大人可是個能人。」

林翁飛快橫了小兒子一眼,想了一下,道:「賢婿,要說宿麥,聞說思城縣的裘大人他們也在預備要種了,並不隻有福祿縣得種。祝大人也不藏私,都會教授種法的。新來的刺史大人聽說與祝大人有舊,這樣的好事,刺史大人必也會想有成績的,必然催促,興許今年冬天就種到思城縣了……」

他老人家絮絮叨叨慣了,始終是覺得鄉土籍貫不該輕易拋棄。

哪知黃十二郎道:「宿麥?我並不在乎那個,他們總會來找我種的。」

林大郎看了眼妹夫,心裡嘆氣,低頭挾一筷子菜悶聲不吭地塞進嘴裡。黃十二郎有這樣的底氣,福祿縣沒有一個地主能夠一家獨大的,黃十二郎在思城縣卻是無人不知的大地主。福祿縣有什麼事兒,誰不肯合作就隻有看著別人吃肉,思城縣有什麼事兒卻很難有脾氣不搭理黃十二郎。

人比人,氣死人吶!

林翁道:「那是什麼事?賢婿須得與我說實話,否則我也不好與他們說。不瞞賢婿,祝大人眼明心亮,你戶籍轉了來,稅賦上頭可不比在思城縣。你那些沒報上的田,恐怕要不好。」

黃十二郎的田產大部分在思城縣,在福祿縣及另外一個縣也有一些,當然也會隱瞞一些。精明如祝纓也不能踏遍全縣每一寸土地,福祿縣尚且有漏網之魚,得時不時的提起鄉紳們抖一抖,再抖點東西出來。黃家這樣一片地跨兩縣的就更麻煩一點,黃十二郎家在思城縣,福祿縣以前是亂七八糟,顧不上管。祝纓來後,並不知道黃十二郎此人,黃十二郎的田地、莊客也不在福祿縣的賬上,他是隱形的。

現在自己跳出來,不是自找難看麼?

林翁十分不解,這女婿看著也不像是個傻子,這是乾嘛?

黃十二郎道:「聽說新來的刺史大人聽說與祝大人有舊。」

「怎麼?你是想?」林翁覺得自己猜到了原因。

黃十二郎幽幽地說:「自打前年嶽父大人對我提及,我在一旁看福祿縣有兩三年了,倒有些心得。還請嶽父大人成全。」

林八郎屁股從椅子上抬到一半,被旁邊的林大郎一把拉著拽回了椅子上,林大郎看了八弟一眼:「吃飯都不老實!」這破孩子就是好沖動,這些縣學裡的學生比一般人更敬佩縣令一些,聽到有人來投就這樣一副沉不住氣的熊樣!

黃十二郎是那樣的人嗎?

林翁嘆氣道:「誰不想呢?這縣裡的人都想,賢婿你來得算晚了,想插隊可不行。再者,你可不能心存僥幸啊,稅賦是一件,祝大人行事也偏好一碗水端平,你可掐不可尖呢。賢婿你的氣性也不小,祝縣令的眼裡也揉不得砂子。」

黃十二郎道:「嶽父大人是不願意幫我了?」

「怎麼會?」林翁說,「你既問到了我,我要不說,便不是做你嶽父的道理了。你同我講實話,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要隻為這個,不值當的,不值當的。就算不遷戶籍,你多來走動走動,且在我這裡住些時日,我也能找機會為你引薦。」

「一條狗,再凶惡,隻要是看家護院的,主人家就不用怕。小婿才要進這家裡。」

林翁的臉沉了下來,林大郎筷子上的那塊雞肉掉進了碟子裡,林家幾兄弟像被人定住了。

「啪!」林八郎拍案而起:「十二郎!你這話當真無禮!在我家裡,說我們大人的壞話,你要不是我姐夫,我早揪打你了。」

林大郎雞也不吃了,放下筷子說:「十二郎,祝大人為人公正,我家這幾年雖不蒙他特別的關照,也是吃他的飯。在我家,不可這樣無禮。」二郎等人也都點頭贊同,有不好意思或不太敢得罪姐夫的如林七郎點完頭又有點不自在,低低咳嗽兩聲清喉嚨。

林翁聲音沉沉地:「八郎。」先把小兒子按住了,才嚴肅地對黃十二郎道:「祝大人深得民心,賢婿要是這般輕狂,到了福祿縣恐怕是要闖禍的,就怕到時候追悔莫急。你父親去世的時候,也托我日後好好規勸你。」

黃十二郎耐心聽他說完,道:「算我錯了,算我錯了行了吧?」他從小廝手裡接過酒壺來給林翁滿上,「嶽父大人說的是,我自幼是被家裡慣縱了些,說話不留神。多謝嶽父大人教誨。」

林翁緩了臉色,道:「賢婿呀,你家在思城縣順風順水,到了新地方就要重新來過,何苦來?要是為了引見,倒也不必都在那裡。」

黃十二郎同林翁碰了個杯,兩個都喝了,黃十二郎道:「話是這麼說。嶽父大人在福祿縣就很愜意了。」

「是啊,物離鄉貴、人離鄉賤,當然還是家鄉好。」

黃十二郎道:「同鄉會館就不是在家鄉,不是也挺好麼?」

林翁心被刺了一下,林大郎也問:「爹,竟是無從更改了嗎?」

林翁嘆了口氣:「大人已帶了他們去州城了,還怎麼改?」

黃十二郎道:「可惜可惜,我該早些將戶籍遷來的。」

林翁道:「你?是打著這個主意的?」

黃十二郎隻得說:「嶽大人教訓得是,哪有就為結識刺史便要遷戶籍的?我也是為的這個,不過也不晚。您想,鄰縣有了會館、府城也有了,現在又是州城,接下來怕不得是京城?」

他笑嘻嘻地,林家父子直到此時才覺得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同鄉會館不容易開的,得有地方、還得有同鄉人信服你、又得能站得住腳,單憑客居之人自發地聚集、成型,不定得到猴年馬月了,被排擠走了也說不定。福祿縣之同鄉會館的不同之處這就在於,這是有縣衙支持的。

黃十二郎有田有產,也有錢,這不假,但是離了本籍說話就沒那麼好使了。他自己又弄不來一處會館,即便弄得來,不定得花多少錢帛去打通關節。

湊在祝纓身邊蹭著,好處實在是太多了。至於什麼賦稅之類,黃十二郎也不擔心,祝纓已在第二任了,這麼能乾的一個人,眼看是要高升走的。先糊弄著,好處沾完,祝纓一走,他或再將戶籍變回去,或者就乾脆打通京城關節,也不是不行。他很有雄心,還有做官之意,心裡的想法對嶽父也有所隱瞞。

黃十二郎道:「嶽父大人是福祿縣的鄉老,這樣的好事輪也該輪到您的。恐怕還是因您在錢財上有所欠缺。如何?咱們翁婿聯手,來年謀個更好的路子。」

林翁有所意動:「你看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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