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難題 現在是冬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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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沒有興趣再繼續聊下去,各歸各位,陳萌心思多,留意觀察鄭熹,恰看到鄭熹目光含笑地看著祝纓離去的背影。

陳萌打了個哆嗦,心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呢?

祝纓突然回頭,與鄭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鄭熹點點頭,祝纓不明所以,也點一點頭,不緊不慢地也回了戶部。

鄭熹收回目光,舉步回房,開始了一天的公務,留下陳萌看得半是明白半是糊塗。

祝纓心中惦記著楊靜的事,麵上卻不顯,步伐也保持著正常的節奏。楊靜這事兒,恐怕不能再袖手旁觀了。雖然有大理寺、京兆會同辦案,祝纓還是打算暗中調查一下這件事。文人之間的學問之爭她不是很明白,但是人怎麼死的,倒是可以查上一查。

她盤算著可以調用的人手,將要做的事,落衙後回到府裡,召來祝晴天:「國子監學生自縊的事兒,有什麼進展了嗎?」

祝晴天這幾天也在忙著這件事,答道:「那學生今年二十三歲,家境貧寒,還沒娶上妻。也沒有個書僮仆人伺候,同學師長發現他沒上課去找,才找到的。京兆府的仵作填的屍格,是自縊,不是偽裝。他的朋友不多,既沒有錢與人交際,學的那個學問在學校裡也不受人待見。」

她邊說邊看祝纓的臉色,祝纓在梧州的時候曾教過一些人查案斷案,但祝晴天年紀小,沒趕上親傳。本領有些是花姐、小江她們教的,有些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從哪兒一鱗半爪的學的。她有點擔心,怕自己做得不夠好。

祝纓卻隻問了一句:「還有呢?」

祝晴天道:「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按說,家醜不可外揚,國子監出了事兒,應該是由國子監自己處置的,但這件事半天就傳出國子監,驚動了京兆府。背後必有人推波助瀾了,隻是人多口雜,我查不出來是誰宣揚的。大人,國子監裡是不是有家賊呀?」

祝纓道:「國子監本就是不是一個家,又何談家賊?屍體在哪兒?」

「原本寄放在廟裡。他不是京城人氏,也沒個親戚在京,還是國子監出了棺材錢,又付了廟裡一筆錢。隻等把信送到他家,家裡來人迎靈。今天有旨意下來,京兆府搶先把屍身又接到府裡放著了,大理寺晚了一步,正生氣呢。」

祝纓又問:「京城有什麼說法?」

祝晴天臉上顯出為難的樣子:「有人說,是楊先生不給學生活路,逼死了學生。也有人說是學生想不開。也有人說京兆包庇楊先生,學生太可憐了。」

祝纓道:「知道了。吃完飯你與我走一趟。」

「是。」

吃過晚飯,祝纓換了衣服,帶上祝晴天、胡師姐二人出門,林風等人也想跟隨。

祝纓道:「這件事要保密,人越少越好,你們在家做功課。」不由分說,就給各人布了置了好厚的一疊作業,林風的臉煞白煞白的。

祝纓與祝晴天、胡師姐出門,三人都著暗色衣衫,騎馬往京兆府奔去。她沒有找姚臻,而是找到了京兆府的仵作楊家。

她與京兆府的仵作們有著三十年的交情,之前的老楊死了,小楊被她召到大理寺,如今京兆府裡主事的仵作是老楊的徒弟。小楊的兒子、老楊的孫子正在給這位「師叔」當學徒,也在京兆府裡當差。

祝晴天上前拍門,裡麵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誰啊?」

祝纓道:「是我。」

裡麵老婦人聽著聲音覺得耳熟,失了警惕心,將門拉開:「都宵禁了,怎麼……哎喲!」

這位是小楊仵作的老娘,與祝纓也是認識的,她忙要行大禮,祝纓將她挽起來:「您看著還硬朗,小楊在家嗎?」

「在、在!大人您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來了?」又揚聲往院子裡叫人。

祝纓道:「有一件要小楊陪我走一趟。」

小楊趕了出來,上前一個大禮,然後才說:「不知大人有什麼吩咐?我這就收拾去。」

「不用你收拾什麼,帶上你自己個兒就成啦。」

小楊也不問事由,答應一聲,讓家裡母親和妻子:「看好門,等我回來。」緊一緊月要帶,就跟著祝纓出去了。

說是「小楊」,其實兒子都娶了媳婦了,小楊的胡子也留了兩寸長。

祝纓問他:「國子監那個學生的屍身,你能看到嗎?」

小楊忙說:「能!白天我才看了一回。大人要看?犬子正在京兆府,不瞞大人說,今天白天,京兆府攔著不讓咱們大理寺的人看,小人正打算趁夜悄悄過去看一回的。把孩子放在那裡,好接應我。」

祝纓樂了:「巧了,那就一起吧。」

「是。」

小楊路很熟,從側門溜入,京兆府上下差役與他也很熟。一個差役說:「老叔你進去就進了,怎麼還帶旁人?」

小楊低聲道:「你看看這是誰?」

這差役雖然年輕,不是祝纓的老熟人,但是經鄭熹、陳萌等任京兆,京兆府上下對祝纓也是熟悉得緊。

祝晴天一點也不含糊,扌莫了一把錢上前:「辛苦了,大冷的天兒,大人請您吃點兒熱酒。我們是來找熟人聊天兒的。」

錢不少,差役嘴一咧,又努力壓平嘴角:「無功不受祿,可不敢當這樣。大人也不是外人,這兒您比我還熟呢,隻請別驚動別人。」

小楊道:「那你就給帶個路,我們來看看我家那小子。」

差役拿了錢笑眯眯地道:「您請。」一路上絮絮叨叨,說是小小楊師徒倆已經拜托過他了雲雲。

很快,就看到了小楊。他正站在一間屋子前張望,手裡打著個燈籠,天又冷、光又暗,陰惻惻的。差役就不肯再往前走了,說:「就在那裡了,一會兒讓小楊陪您出來,我在那邊兒門口等著,送您出去。」說完,頭也不回地小跑著溜了,好似有鬼在後麵追他一般。

屍身放在一個偏僻的屋子裡,祝纓第一次進這間屋子時,京兆尹還是王雲鶴,此後就很少來了。

小小楊師徒又來拜見祝纓,祝纓道:「這個時候就甭客套啦,屍身是個什麼樣子?」

小小楊道:「在裡麵,大人請。」

進了屋裡,他燒了一把紙錢,又奉了根香給祝纓,祝纓把香點上,與小楊一齊看屍身。很年輕,不太新鮮了,虧得天氣冷還沒有怎麼腐敗。小小楊給她掌燈,祝纓仔細地查看屍體,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生活拮據的年輕人,衣服並不鮮亮,是國子監補貼發的。

頭發上了點頭油,是個講究人。祝纓查看了他的雙手、頸中的縊痕,手上有繭,身上沒有其他的傷痕,一切的痕跡都顯示,他是自己上吊的。

小楊也看了一遍,長出一口氣,微笑著對小小楊說:「是他自己上吊死的,這下姚京兆可以放心了。」

仵作們都挺高興,這代表他們沒有看錯,小楊也不用擔心兒子會擔責任,剩下就是等裴談與姚臻磨完牙,小楊再裝模作樣看一遍,接下來就不乾仵作們的事了。

若非地方太瘮人,他們都要跳起來了。

小楊對祝纓道:「大人您看?」

「回吧。」

「哎!」

祝晴天又取了錢給小小楊,小小楊推辭說:「我爹也來了呢……」小楊抬手就給他頭上來了一下子,然後對祝纓道:「大人,這……」

「拿著吧。」祝纓說,然後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京兆府,祝纓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又去了楊靜的府上。

楊府門外拴著幾匹馬,祝晴天上前拍門,門上探出個腦袋來,一見是她們,忙把門拉開了:「祝大人!」

祝纓問道:「都有誰來了?」

「是王、嶽二位。」

祝纓道:「我現在就要見到楊先生,要快。」

「是。」

很快,她就與楊、王、嶽三個人坐成了個方形。楊靜的臉上現出頹喪之色:「子璋有心了,是我失策,恐怕要辜負於你了。」

祝纓道:「這些話以後再說,你現在還是祭酒,現在,帶我去宿舍看看。」

王叔亮道:「怎麼?難道這學生的死有蹊蹺?」

嶽桓也是精神一振,帶點期望地看著她。

祝纓搖搖頭:「要看過了才好說。」

楊靜振作了一點,道:「好,我帶你去。隻是……真的是有人謀殺嫁禍麼?」

祝纓道:「不好說。」

嶽、王二人也要跟著去,四個人於是一同去了宿舍。因為死了人,這一處宿舍及附近幾間房子都被暫時鎖了,學生也安排到其他地方住了。楊靜喚來舍監將門打開,祝纓道:「點上燈,閒人免進。」

楊靜道:「早不知道進了多少閒人了。」

搶救的時候哪顧得上別的?一堆人一擁而入,七手八腳把人放下來,還有要請郎中的,又有請師長的,亂七八糟。

祝纓低頭一看,果然……

再四下掃射,又問:「這房裡的東西,有人動過麼?有誰知道他都有什麼東西,有沒有丟失的?」

舍監低聲道:「這個就不清楚了,他的東西本就不多,小人將他的行李鋪蓋歸攏了,都放到那邊小屋裡,等他家裡來人交還。」

祝纓先看屋子,進出的人太多,完全看不出當時有沒有闖入,她又取了梯子爬上房梁,舉著火把查看了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上吊後留下的痕跡。當時踩翻的椅子還在,鞋腳也對得上。

讓她來斷,也是自殺。

她又討來了死者的遺物,隻見都是尋常書生的東西,大多不值錢,隻有一頂帽子、一個玉佩稍貴些。這也很正常,這年紀的人,攢點錢買兩件心儀之物並不能說明什麼。當然,也有可能是別人送的,但是沒有貴重到可以買命的程度。

祝纓更重點放到字紙、書籍、信件上,也都是一個激憤的青年的東西。

「遺書呢?」

楊靜道:「京兆府收了去,我當時看過了,是他的親筆無疑。」

其中有兩張帖子,祝纓揀了出來,問道:「這是他的同學嗎?」

楊靜道:「是。」

他的聲音有些艱澀,補充了一句:「三個人都是很有想法的年輕人,隻是……」

嶽桓道:「隻是異想天開,胡說八道!哼,他們的想法要是對的,冼、霍之輩早就是名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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