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雀(2 / 2)
幽鴻心中當即冒出了無數個疑問,不由自主地看向臉上同樣無數個問號的白鷺洲。
「他正在你修養之處。」
朱雀似乎很疲憊,說出第三句話時語氣已經又慢又弱。
······
「妖王大人,荊昊求見。」
荊昊單膝下跪,對著一間簡陋的小屋恭敬地說道。
白雲生站在他身邊,東張西望打量著四周,如觀光一般,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階下囚的身份。
他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哪。剛才在風裡雲裡的一陣迷亂,再睜眼就到了此處。不遠處,有一間狹小的石頭屋,無門無窗,一棵碩大的奇蘭花樹遮蓋住了屋頂。
和山外的樹木一樣,樹上紫色的奇蘭花時刻在生長、開花、凋謝,不斷循環著生命的軌跡,隻是速度卻比外麵快了許多。
「荊昊,這裡。」
幽鴻和白鷺洲默然出現在荊昊和白雲生背後。
一看見白雲生,白鷺洲的白眉和須發頓時擠在了一起,眼睛睜得滾圓,上去就一腳,質問道:
「小兔崽子,你怎麼在這兒?」
「這個,這個,這個···」
白雲生在被踹飛的那一霎,已經聽出了白鷺洲的聲音。
他在地上軲轆了兩圈飛快地爬起來,飛速地想著謊言的措辭,可白鷺洲已經走上前準備踹第二腳了。
「爺爺,冷靜。你聽我說,其實我是夢遊,啊不是,是被妖族擄來的。」
「胡說八道。」白鷺洲吹著胡子,全然不信。
「就是他,」白雲生指了指身邊似人非人的荊昊,叫道,「是他帶我來的。」
荊昊渾身沒有任何變化,平實的目光盯著妖王幽鴻和白鷺洲的腳下,沉默不發。
而有白鷺洲在身旁,白雲生更沒了顧及,越說越帶勁兒。
「大個子,是不是你帶我來的?」
「小子,不許無禮!」白鷺洲瞪眼罵道。
看見白雲生和荊昊在一起,他心裡已明白八九分。
想必是荊昊聽了自己的托付,找到了偷跑出來的白雲生,而距離他發現白雲生失蹤不過半日,那這小子必定是用神空符跑到了倚帝山。
想著想著,白鷺洲抿著的嘴忽然吐出了笑聲,他捋著白須,盯著麵不紅耳不赤的白雲生,笑道:
「哈哈哈,你小子厲害啊,連老子的天機盒都能打開。」
和這位「酒千鬥」相處了十多年,白雲生太清楚白鷺洲的脾氣了。看著眼前老人和藹的笑容,他心裡的小鼓已經敲響了警鍾。白鷺洲也沒再說什麼,而是默默地記住了這一筆。
「白老頭,遠來是客。」
幽鴻無意這祖孫二人的「敘舊」,他心急如焚的是梧桐的事,接著說道:
「看來他就是朱雀大人所說的少年,我等速速把他帶去。」
白鷺洲記下了「這一槓」,聽完幽鴻的話,臉色接著一緊,遲疑道:「這···弄錯了吧?」
「不會錯的。荊昊在此等候。小友,你隨我來。」
幽鴻完全沒有多等一刻,說著便抓起白雲生,瞬移消失不見,白鷺洲也立即追隨而去。
又是那山腹密洞。
「朱雀大人,可是此子?」
幽鴻放下白雲生,小心地問道。
朱雀低緩的聲音接著傳來:「沒錯,你二人出去吧。」
「嗯?朱雀大人,他……」
白鷺洲剛要急問,卻被幽鴻製止,半拉半扯地將他拉到了密窟外。
洞裡隻留下白雲生一個小孩子。不知是知道白鷺洲在身旁,還是心有無畏,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淡定地看了一圈四周,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在哪。
「你是誰?」白雲生問。
剛剛那個聲音道:「他們都叫我朱雀,你也可以。」
「火神獸?」
白雲生目光一亮。
「是。」
「你找我?」
「請進來一敘。」
「怎麼進?」
「用腳。」
白雲生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居然真地邁出了第一步。沒想到這一腳竟踩在了虛空中,接著第二步、第三步···他一步步走近了白瑩瑩的結界,剛要伸手觸扌莫,一下子就被吸了進去。
這是一間空曠的大殿,黑漆漆的,隻能看見四根高大的石柱,上麵斜刺著紅色的火焰。白雲生的正前方有座蓮台,上麵盤坐著一個人影,看不清模樣。
「這是哪?」
「碧玉梧桐內的世界。」
「你是誰?」
「這個問題剛才你已經問過了。」
「我忘了。」
朱雀悶了悶氣,重新開始說話。
「你可知天地間有五行元氣?」
「知道。」
「你可知,你無法吸聚元氣,修行業力?」
「知道。」
聽到朱雀的這句話,白雲生忽然來了興趣,臉色也開始認真起來。他雖天性自在,萬事隨心無求,可其實一直對自己無法修行的事耿耿於懷,少於人言。
朱雀似乎也來了興致,聲音也高了幾分,說道:
「人修營位,妖修魄位,可你卻既無營,亦無魄。」
「你有辦法?」白雲生有些迫切地問道。
「沒有。」
白雲生興奮的目光瞬間失落,他深深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裡又湧上一股酸楚。
「不過,我可送你一物,或許它可以幫你找到答案。」
白雲生倏地抬起頭,朱雀又點燃了他眼中的希望。
可朱雀剛剛有「氣色」的聲音忽然又變得疲憊不堪:「在這之前,你可有事情問我?我還有些時間告訴你。」
白雲生凝著目光,遲疑了片刻,才激動地問道:
「我父母是誰。」
朱雀沉默了。他雖掌控天地萬火,守護火之本源,卻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知道一個人的來歷。
清冷的殿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響起朱雀的聲音:
「你出身金鑾大澤,這件事,心中可曾有過答案?」
「沒有。爺爺從來沒跟我說過。」
「那便是要你自己尋找答案。」
「哦。」
白雲生又一次黯然地低下頭。或許是在古澤山林裡十七年的孤單闖盪,讓他身上有了一種別家少年沒有過的堅強。
與此同時,外麵的白鷺洲和幽鴻正在焦急地等待著。隻不過一個是急孫子,一個是急梧桐。
就在兩位絕世高手快變成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
「角木蛟,幽鴻。」
朱雀的聲音忽然在空中回盪。
「朱雀大人。」
兩人立刻放下了心中的焦慮,畢恭畢敬地行禮回應。
「那少年現在梧桐內修行,爾不可打擾,待他自行出關。我已離去,不必再尋。」
「恭送大人!」
倚帝山上空又恢復了平靜,淡白色的雲低壓壓的,壓得人月匈口發悶。
白鷺洲起身搖了搖頭,不信道:「修行?那小子拿什麼修行?」
幽鴻道:「或許是朱雀神獸送了他的一場造化。」
白鷺洲點點頭,隨即又接著方才的嘆息,說道:
「但願是吧。可我已無法阻止你生命的流失,長則一年,你便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