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絲希望(1 / 2)
這幾天薛執一直在忙一件事——
替陸夕眠遍尋天下名醫。
她的耳朵已經傷了有一年之久,眼瞅著又到了六月盛夏,這幾日陸夕眠每夜都在做噩夢。
這件事說來蹊蹺得很,這一年間,陸夕眠都極少會夢到那日金寧宮受傷的事,她不做夢,便也不會主動想起。
沒心沒肺地過日子,過了將近一年,一直相安無事。可自從進了六月,狀況便開始不好。
先是右耳又開始疼,偶爾左耳也會受牽連被影響,兩隻耳朵都難受的時候,她的頭也疼,嚴重時頭暈到不住地乾嘔,甚至無法下床走動。
再是連夜間都開始不安穩,疼得睡不著不說,好不容易睡著,也躲不開那一遍一遍的噩夢。
夢裡的情形和這一輩子不同,重復的是她前世的遭遇。
是她受傷後鬱鬱寡歡,覺得天都塌了,消極度日。夢裡她沒有去找宣王,而是被蘇翊曇送回了家。
那之後,她與家人的不幸便開始了。被蘇家算計,家破人亡,自己客死他鄉。
陸夕眠以為自己可以忘記,可一到夜晚,那些夢就非要拉著她回顧一遍不可。
今日是她第三天從噩夢中驚醒。
陸夕眠痛苦地叫出聲,驀地坐起身。她滿身冷汗,大口地呼吸,好半晌都回不過神。
隱約間自己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人抱著她,亦痛苦地輕喚她的名字。
「眠眠,我在,夫君在呢。」
他拍著她的後背,憐惜萬分地把人抱在懷裡,聲音微微顫抖,從未有如此無措的時候。
若是陸夕眠抬頭,還能看到昏暗的燭光下,男人的眼底隱約有淚光閃過。
太醫輪番來給陸夕眠看診,湯藥不停,針灸也在試,可就是毫無起色,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薛執一怒之下要治罪,還是陸夕眠忍著難受,跑到殿外製止了他。
白日裡她尚能強撐,不叫薛執的跟她同享痛苦,可到了晚上,痛苦成倍地折磨著她。
意識薄弱之時,實難再忍。
「阿執?」
陸夕眠淚眼朦朧地看著守在自己身邊,一直不肯睡去的男人。
她揪著他的衣服,委屈巴巴道:「我吵到你了,不然你還是回到思政殿去安置吧?」
薛執已經三日不曾上朝,守在她身邊整三日,如此下去,國事不就荒廢了?這怎麼可以。
「眠眠如此狠心,竟是要趕我走嗎?」
薛執又急又氣,低頭堵住了她那張亂說話的紅唇。
摻雜著痛苦與絕望的口勿格外深入纏綿,像是要把對方刻在骨血裡。
「阿執,阿執……」
右耳尖銳的劇痛消散了些,陸夕眠抿了抿被他咬得紅腫的唇瓣,聲若蚊蠅:「可是你現在是一國之君,怎麼可以在我這浪費?」
薛執不想再聽她繼續胡說八道,按著人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
轉日一早,太醫院的太醫們又跪了滿地。
殿內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先開口去觸年輕帝王的黴頭。
打破寧靜的,還是成遠侯世子林長翌。
「舅舅。」
趴在地上的眾人隻感覺一陣風吹了過去。
林長翌火急火燎地闖進來,也顧不上行禮,徑直走到薛執跟前,把自己手裡的東西遞了出去。
「這是我搜尋到的類似案例,您看看。」
他給薛執看此物,意思明了。
薛執看後,眼底慍怒散去,又有希望燃了起來。
後來的幾天,陸夕眠的身體漸漸好了些。
似乎過了受傷的那個日子,情況又得以改善。
薛執從前不認命,也不信命。可眼下,他甚至想要去求神拜佛,祈求上天能憐惜一二他的愛人。
是上天在給他昭示嗎?告訴他,那是她一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劫難。
若真是如此,能不能他來受苦呢?他這輩子受苦受慣了,早已習以為常,再多一分苦也不妨事。
「哪怕是命中注定她要遭此痛苦,朕也要為她劈開荊棘,護她無虞。」
薛執把寫有一個名字與地址的信交到衛懲手中,冷靜道:「交予旁人朕不放心,你親自去看看,若是碰到,務必將人帶回來,不拘何種手段,朕要見到人。」
衛懲一刻不敢耽擱,立刻拿著信出發。
薛執跟在衛懲身後,身不由己地跟著他往外走了走。
直至走到思政殿的門口,衛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院子裡。
薛執站在廊下,怔怔地望著遠處,好久都未有動作。
不遠處一直站著一人,在看到薛執走出來時,那人便低了低頭,脊梁壓得更彎。
又是一年的夏季,院子裡的各種花樹又都開花了。
薛執凝望著那些隨風飄落的花瓣,眼底的冷意漸漸冒了出來。
他不說話,候在院中的中年男子亦不敢開口。
半晌,才聽他道:
「裴司業,隨朕進來吧。」
……
這是裴南容第二次見到薛執,見到這位年輕的帝王。
第一回是在登基大典上,遠遠地瞧見了一回。尋常無召時,他不會離開國子監。
薛執登基不過半年,不知薛執是不是有意避開,半年了竟是一次再沒見過。
這回卻不知為何,無緣無故地找到了國子監,找到了他。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的那封奏折……
裴南容麵色變了變,心道這個陸家女在皇帝眼中,當真分量不輕。
薛執端坐在龍案後,目不轉睛地看著底下的男子。
十根手指交錯握在一起,兩隻拇指相互摩挲,叫人一時間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