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奇恥大辱(1 / 2)
三月十五很快到了。
禮儀繁瑣的宮宴過後,夕陽西沉,夜幕初上,終於到了屬於小夫妻倆二人獨處的時光。
薛執今日高興,難得喝了許多酒。
「其實你是喜歡飲酒的,對嗎?」
陸夕眠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一隻手虛虛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隻手抓著繩索,腳輕輕蹬著地麵,慢慢晃悠著,看著薛執。
男人就在她對麵不遠的地方,席地而坐,手搭在膝上,背靠著杏花樹,手裡拿著一壺酒,笑意懶散。
「不喜歡,隻是今日高興。」
他聲音不算太大,很快便消散在春末的風裡。
陸夕眠一時怔忡,有些意外。
低下頭,自言自語:「竟是不喜歡嗎……我還以為,你很喜歡的。」
薛執笑道:「娘子如何得出我愛喝酒的結論的?明明我並不貪杯。」
他難得喝得醉了,一時忽略,天色很黑,隻院中點著的那幾盞燈是不足以看清人的嘴型的。
看不清,那她又是如何能清晰準確地分辨他說了什麼的?
「你是不貪杯,尋常時候都盡量保持清醒。」
薛執看著自家娘子靠在秋千裡眉頭緊鎖,似在思考國家大事的模樣,挑眉笑了笑。
他低下頭,又倒了一杯酒。
若是對月孤飲,那又有什麼趣兒?
若他當真有事無事便來上一杯,薛執想,自己那會定然是苦悶到了極點的。
他此生的前二十年皆在算計與偽裝中度過,時刻不敢懈怠,不可能放縱,放鬆。
唯有達成了他一生所願,登上這至高無上的位置時,才會將那束縛已久的靈魂解脫出來。
薛執搖頭笑笑,低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醇香清甜的酒緩緩劃入喉嚨裡,微涼的酒短暫地叫人清醒。
薛執手一頓,驀地抬眸,看向陸夕眠。
他眼中漸漸浮現幾分不可置信與驚喜。
陸夕眠一無所知,她仍埋頭苦思。
她隻是想起來前世相處的那短短時間,他似乎十日裡有一半的時間夜晚都在飲酒。
就像現在這樣,靠著杏花樹,抿一口酒,然後眯著醉蒙蒙的眸子,仰頭看著月亮。
陸夕眠覺得,自己的初次心動應該始於那日。
月圓之夜,寂靜的黑夜裡,男人靠著花樹,沉默地喝酒。
他說了許多當時她並聽不懂的話,後來才明白他當時身上那股矛盾的情緒。
孤單冷寂,自責矛盾。
他靠著樹,大方地縱容白色花瓣吹落在他身上,他醉意很深,目光渙散,一雙漂亮的狐狸眼直勾勾地望著月亮,一眨不眨地望著。
如今夜一樣的情形,隻不過他目不轉睛盯著的對象,從圓月變成了秋千上的她。
秋千……也是他新綁的,前世並沒有。因為她喜歡,所以他便立刻叫人綁了一個。
陸夕眠沉思時間很久,等她的注意力在挪到薛執身上時,才發現對方目光幽幽,不知已盯著她看了多久。
「你看著我作甚?」
薛執抿唇不答。
夜色很深,他的麵容隱在黑暗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隱約覺得,他似乎在極力克製壓抑著什麼情緒。
陸夕眠足尖輕輕點地,將搖晃的秋千停下,放輕了聲音:「怎麼了?」
男人專注地看著她。
風突然停了。
夜安靜得可怕。
薛執突然低頭,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了聲。
他唇抵著拳,極低的聲音緩緩而出,化在花香裡:「眠眠?」
「嗯?」
陸夕眠歪了歪頭,不解地應聲。
薛執微抬眼眸,瞳中眸光輕閃。
「眠……眠?」
若仔細聽,還能聽到話音中的顫抖。
陸夕眠眉頭慢慢蹙起,她站起身,走了過來。
薛執一眼都不敢眨,安靜地看著她走近。
看著她走到他身前,看她蹲下了身子,跪坐在他腿側。
她擔憂地望著他,抬手要扌莫他的額頭,「阿執為何總叫我?是哪裡不舒服了嗎?找太啊——!!」
醫字未出口,她身體便往前栽去。
薛執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用力往前拽,人重重跌落進他的懷裡。
一時間,杏花香氣填滿鼻腔。
他抱得極緊,手臂用力到要將她揉進身體裡似的。
他低下頭,一口咬住她右耳垂,唇瓣就貼在右耳那顆紅痣上,嗓音微微地顫:
「眠眠……」
陸夕眠被他的灼,熱呼吸燙得縮了縮脖子。
剛想應聲,喉嚨突然哽住。
呀!壞了!
她現在還聽不到才是的!
陸夕眠頓時繃緊了身子,瞪圓了眼睛,偏了偏頭。
眼睛盯著男人的頸,心亂如麻,腦袋空空,一時間沒法子很快找到對策。
現在該怎麼辦?答應?還是默不作聲繼續裝聾?
但現在是承認的最佳時機吧?可是他好像喝醉了,真的能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若是告訴他以後,他反應不過來怎麼辦啊?
陸夕眠對薛執的酒量一無所知,她聽說有人酒醒後會將醉酒時的事情都忘掉。
若是他明天都給忘了,那今天晚上不就是白忙活一場嗎?
陸夕眠糾結地抓緊了薛執的衣裳。
察覺到她的動作,薛執眼眶頓時熱了。
他對她的小動作都再熟悉不過,她猶豫、為難和痛苦的時候都會揪上什麼東西。
她現在是在猶豫要不要應他的呼喚嗎?
她的右耳……
右耳真的能聽到了。
看來,佛聽到了他祈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