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腰(2 / 2)
驕傲如顧欽辭,於他而言,這簡直是屈辱中的屈辱。
寧扶疏有些擔心顧欽辭的怒氣值會上漲,想適時出去幫他反駁趙麟豐。
可晚風吹拂梧桐綠葉沙沙,庭院中有半晌安謐。出乎寧扶疏預料,這些連她都聽著來氣的話,居然沒引起顧欽辭任何反應,怒氣值也平和未變。
爽朗清舉,肅肅如鬆下風的青年顧自逗狗。
他隻是隨意瞥過趙麟豐滿臉春風得意,用討論天氣時辰般的尋常口口勿回了句:「我再不受人待見,也比不得趙小公子,望令兄之項背而莫及,連求人待見的機會都沒有。」
趙麟豐本來被雪獒嚇白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臉頰肥肉因怒意一抖一抖的。
金陵城中人盡皆知,趙麟豐雖是趙太尉唯一嫡子,但他實乃次子。
與他以浪盪紈絝之名著稱不同,趙麟豐那位庶出的兄長文韜武略,既一舉摘的狀元名,打馬遊街過,又在皇家圍獵中嶄露頭角,曾是金陵少女求而不得的夢中情郎。
更有一次,趙麟豐在坊間惹了事鬧到京兆尹府,對麵公堂上青天老爺是個秉公辦案的,不顧他太尉嫡子的身份將人收了監。最後還是趙大公子出麵,好說歹說求京兆尹賣他個麵子,將紈絝弟弟放了。
經過那件事,心月匈狹隘的趙麟豐便妒上了他那位兄長,覺得對方搶了本該屬於他的東西。如今望塵莫及四字從顧欽辭嘴巴裡說出,無異於蛇打七寸,在趙麟豐最脆弱的肚皮捅了一刀。
寧扶疏躲在角落裡偷偷悶笑,覺得自己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昔日退敵百裡,使其無敢來犯的雲麾大將軍哪裡可能讓自己吃虧。
反倒是三言兩語氣得趙麟豐壓不住火,不打招呼直接動手。他這回學聰明了,沒讓手下人和雪獒硬碰硬,而是打開玉骨折扇內置機關,從中掏出一粒什麼東西朝前拋去。
常年混跡市井的人做事也帶有幾分市井流氓的風氣,那粒東西砸到地上,瞬間炸出淡淡白煙。
顧欽辭直覺不對,屏住呼吸之前,先喊了句:「周煦,快跑!」
周煦是雪獒的名字。
但已經晚了,周煦一聞到煙味,霎時暈倒在地。
顧欽辭額頭青筋綻出,方才譏笑他不如長公主府麵首時尚且能保持的冷靜,此刻盪然無存。
趙麟豐還在繼續嘲諷他,朝雪獒的方向呸了一口唾沫:「一條畜生而已,取了個人名還真當人護著呢。」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在本侯麵前囂張。」顧欽辭臉色浮上幾分可怖的陰戾,旋身抽出護衛插在刀鞘內的長刀,比風還快。
沒人看清他是怎樣動作的,刀尖已然對準一字排開的八名護衛。
寧扶疏心跳驟然漏了半拍。
她遙遙望見男人用左手握刀,顯然右手傷口還殘留著不小迷`藥勁兒。又思及顧欽辭當初來金陵不被準允攜帶親的,這熙平侯府上除了外頭那倆守門護院,似乎再沒有旁的侍衛。
以一抵八的陣仗,真打起來容易吃虧。
沒有時間供寧扶疏猶豫思考,她揚聲開嗓,走出了垂花門:「這兒好生熱鬧,本宮錯過了什麼?」
聞聲,兩邊不由得暫時住手。
顧欽辭不達眼底的冷笑極盡諷刺,好得很,仗勢欺人的表兄妹齊聚一堂了。
對比趙麟豐則瞬間眼前一亮,他知道長公主和駙馬關係差,且長公主又是自家表親,當即哭訴告狀:「長公主表妹,您可一定要……」
「打住。」話才開頭就被寧扶疏冷冷喊停,「你見著本宮,就是這麼個態度?」
趙麟豐一怔,顯然沒明白什麼意思。
寧扶疏雙手插袖,端莊威儀:「你父親太尉大人麵見本宮尚且需要行禮,趙小公子無官無職反倒更威風些?」
「可我們是……」趙麟豐想說表親。
寧扶疏再次打斷他:「趙小公子自己說的長公主表妹,先長公主,後表妹。」
話說到這份兒上,夠明顯了,就是要他行跪禮。
趙麟豐一時拿不準她的心思,但總覺得長公主沒理由幫顧欽辭,自己就是先跪了,換後頭氣勢,也不虧。
寧扶疏站在顧欽辭身旁,冷眼看胖墩響頭磕到底,卻並沒有讓他起身,而是道:「除了給本宮行的禮,應當還有給熙平侯的,可本宮似乎沒瞧見。」
「侯爺瞧見了嗎?」她側頭問身旁人。
顧欽辭看著她眉如青黛遠山,眼映璀璨星光,忽然產生一種聽似很不可思議的念頭。
饒有興致應了句:「不曾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