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喜歡(雙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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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女樂伎和舞娘隨之魚貫而入。

曖香繚繚,婉轉悠揚的古箏調和餘韻綿長的琵琶聲融合,伴著清亮歌聲如天籟,繞梁三日。舞娘水袖翩飛,無數七彩花瓣自衣袂灑下,婀娜如百花仙子臨降凡塵,繪就一副絕美畫卷。

而顧欽辭低著頭,始終沒看一眼。且瞧他那冷淡無波瀾的目光落在黃花梨木桌麵復雜紋路上,神似發呆沉吟,應當也沒在聽曲兒。

他一門心思琢磨著,寧扶疏究竟約他來此處做什麼?

秘密送他離開金陵?可朝暮閣到處有小皇帝的眼線,顧欽辭願意相信寧扶疏,不代表他同樣信任寧常雁,如果被多疑成疾的小皇帝知曉因果,他的處境不言而喻。

還是說寧扶疏膽子恁大,在天子眼皮底下謀事,來一波燈下黑?

顧欽辭實在想不出旁的可能性,基本認定就是自己猜想的這樣。但戌時已過,方才他從進門到上樓,並沒有看見長公主府的馬車和寧扶疏的身影。

他磨牙切切,心裡的不爽在瞬間達到頂點。

他居然比寧扶疏到得早!

府上那一刻多鍾白待了!

突然,背後輕輕伸來一隻手,隻差丁點距離就要搭在他肩上。疆場廝殺多年使顧欽辭練就一身比尋常人敏銳數倍的直覺,縱使絲竹歌舞縈耳,依舊不減分毫。

他迅疾捏住閣裡小娘子不安分的手,隔著衣物,巧妙避開肌膚相親,目不斜視將那手重重丟開。

板著臉一本正經道:「姑娘請自重。」

小娘子眼睫低垂,愣愣站著。過往來朝暮閣的男子,付了銀兩便將自己當大爺,甩臭臉提各種難堪要求,惹人惡心作嘔,總得想盡辦法從那些油膩男人手底下逃脫。

可眼前這位郎君,雖衣裳華貴看似與那些紈絝子弟並無不同,但挺直的月要杆與冷俊的眉眼透出肅肅浩然正氣,瑕不掩瑜,世人常言的正人君子無外乎次。

小娘子頭一回邀寵,也頭一回嘗到被拒絕的滋味兒,水靈靈眸子略顯嗔怪地掀了眼給她瞎出主意的楊子規。

威風凜凜的金吾衛大將軍被她瞧得骨頭都酥了,倒了一杯酒遞到顧欽辭麵前:「我說侯爺,您老都進來了,就別再擺這幅苦大仇深的樣子成不?一會兒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沒銀子,沒法讓你盡興。這要是傳到我家老頭兒耳朵裡,他都嫌丟人,又得揍我。」

「再說了,人家小娘子隻是想給你揉個肩而已,真不至於反應這麼大。誒,侯爺?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

顧欽辭注意力確實沒放在他的絮絮叨叨上,滿門心思唯有一個念頭:

他居然比寧扶疏到得早!

府上那一刻多鍾白待了!

他覺得很吃虧,很不爽!

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了句:「至於的。」

「我有家室。」

楊子規愣了一瞬,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般,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豪邁爽朗的笑音蓋過樂伎悠悠的吹拉彈唱,持續好半晌,他才終於笑夠,勉強止住笑意,給自己灌下兩口清茶潤喉,咳嗽了幾聲道:「侯爺,你該不會是腦袋被門夾了吧?」

「你那算什麼家室。」

顧欽辭這下回過味兒來了,緩緩皺眉。

「那位……」楊子規隱晦暗喻,「一個接著一個麵首往府裡領,毫不避嫌,弄得金陵乃至整個大楚人盡皆知,丟盡你的臉麵。咱也不多說什麼,畢竟權勢不如人,但反過來,你堂堂正二品侯爺,逛個秦樓楚館而已,且不說什麼都沒發生,就算真的情難自已又如何,也不必跪到她麵前認罪請罰吧?」

「難道那位還能休駙馬不成?」他撇嘴哂笑,「咱求之不得呢。」

方才還說此處一言一行都會上達天聽的人,如今牽動情緒,倒率先口無遮攔起來。

顧欽辭自己是勛貴,是皇恩浩盪賞賜的熙平侯,隻要他沒觸犯十惡不赦的大錯,爵位就不會丟。可楊子規不一樣,職官升貶遷謫實屬家常便飯。他略微遲疑,終究按住楊子規斟酒的手,拋去個眼神,提醒他謹言慎行。

可明明從前在戰場上挺默契的人,這晌好像忽然腦袋瓜卡殼了似的,非但沒看懂他的暗示,反而梗著脖子求知若渴,硬追著顧欽辭要個回答才罷休:「我說的不對嗎?你有什麼必要替那位守身如玉?」

顧欽辭替他頭頂烏紗帽捏了把汗,無奈含糊其辭地答應:「對。」

「啪——」的一聲,楊子規手掌心往桌麵一拍:「那不就得了!」

顧欽辭本意想把不合時宜的話題趕緊揭過去,卻沒曾想,自己敷衍回應後,這人竟愈發來勁兒。

楊子規繞到他身後,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儼然哥兒倆好的姿勢,含了些酒氣的話音吹拂過耳畔:「橫渠,你抬頭看一眼。江南女子和北地的不一樣,我也是回了金陵之後才知道,這世間的姑娘比男人有趣太多。」

顧欽辭懶得搭理他,涼涼道:「你成日鑽研這些不正經的,楊伯父知道嗎?」

「什麼叫鑽研?!」楊子規瞬間急得跳腳,「我那是查案需要,不得不深入敵營,刺探情報!老子至今還是個雛的,顧橫渠,你可別到我爹麵前胡亂汙蔑我啊!」

「再說了,你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嗎,我喊進來的這些,都是清倌兒。」他道,「沒讓你非要做什麼,我隻是覺得,你和那位之間不管再過多少年都還是一樣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你沒必要因此耽誤自己。」

「老侯爺和顧伯母也都希望你在金陵過的好些,他們才能放心。」

顧欽辭沉默了。

楊子規最後一句話,如躍出東方的旭日曦光,驅散了經久纏繞住他的濃稠陰霾。

寧扶疏允諾秘送他回北地的事,八字還沒一撇。且無論他日後困縛金陵,還是遨遊曠野,總要朝前邁一步的。

再者,其實他適才馬虎搪塞楊子規的應答也不算謊話。去年洞房花燭夜,長公主曾淡著神色同他約法數章過。

今後雖承著夫妻之名,但隻需在人前演個相敬如賓還自罷了,至於人後,她坐擁麵首依舊,縱情聲色依舊,他亦可以納通房養外室,互相無瓜葛的人本就該互不打擾。誰也別較真,別太把賜婚當回事兒。

顧欽辭依言,徐徐抬起了頭。

楊子規頓時咧出欣慰的笑容,一口大白牙被宮燈爍得反光。

「你看懷抱琵琶的那位,原也是世家貴女,後來因祖父獲罪入獄,家道中落,才淪入風塵。但到底是閨閣中教養出來的娘子,不止窈窕貌美,而且氣度清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耳邊人嘰嘰喳喳忒吵鬧,顧欽辭尋聲而望。

一直以來,他都不太在意的女子容貌。從前身處邊關,軍營內清一色是摳腳大漢,統共沒見過幾個姑娘。後來奉命南下金陵,未入京畿便聽聞朝歌長公主傾國傾城,乃大楚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

恰巧親臨城門口接他的正是寧扶疏,秋風蕭瑟裡,顧欽辭彼時冷冷瞥過一眼,深刻憎恨著那個紅衣明艷的貴人是一回事,承認傳言不虛是另一回事。

興許在踏入繁華之前就已然見過最好的,之後再瞧其他,便總覺差了些什麼,難提起興趣。

比如這晌,望著眼前琵琶女,他腦海中浮現出的竟是寧扶疏那張臉。

似理所當然地心道:不如寧扶疏好看。

「什麼?」楊子規沒聽清,狐疑反問。

顧欽辭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想法說漏,連忙改口:「沒事,我不喜歡太溫婉的。」

不要太溫婉的,楊子規點點頭,倒能夠理解。畢竟顧欽辭自小與刀光劍影為伍,與烽火狼煙作伴,一個大喇喇的糙漢理解不了小女兒家婉轉心思。

而且武康侯的夫人也是女中豪傑,提一柄長`槍就敢策馬上陣,巾幗不讓須眉。身為人子崇拜母親,難免更易對相似性情的女子動情。

楊子規隨即道:「那你看前頭領舞的舞娘,能瞧出來她會武功吧,跟你絕對有共同話題。」

擅武的姑娘甚是難得,顧欽辭平淡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兩秒,楊子規當即朝人送去暗示眼神。

風情萬種的舞姬輕移蓮步,搖曳生姿,帶動纏繞腳踝的銀蝶腳鏈窸窣作響。

印象裡,寧扶疏盈盈一握的玉足也曾佩過腳鏈。那是在玄清觀道門聖地,金鈴顫出無限曖昧,混入氤氳水霧。

舞姬屈膝對他福了福身子:「請侯爺安。」

顧欽辭驀地皺眉,有某道幻影在她屈膝垂眸的瞬間破碎。

他道:「嗯,退下去繼續跳吧。」

舞姬:「……」

楊子規頓時有些看不明白了。腹有詩書的不喜歡,身負武功的也沒興趣。

他猜不透,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顧欽辭究竟什麼樣的姑娘才能引得他傾心。

幾乎是不假思索,顧欽辭下意識開口:「要有一雙瀲灩杏花眼,兩撇含情柳葉眉;要性情張揚明朗,笑起來放聲露齒;可以刁蠻跋扈,但一定不能殘害忠良;可以聲色犬馬,但一定要心懷天下。」

……還要喜歡穿如火紅衣,喜歡簪金鳳步搖。

楊子規默默在心裡記著,起先還覺得這幾條要求不算苛刻,直到聽見「殘害忠良」和「心懷天下」兩個詞,隱約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這描述,怎那麼像一個人呢。

他試探著問:「是不是還需要權傾天下,朝野側目?」

「你乾脆直接報那位的名字得了。」

作者有話說:

寧扶疏:誰在念我的身份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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