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平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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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下令,命各州郡自即日起,運送現成的琉璃金銀及土木磚瓦至臨安帝陵。務必數百裡加急,不得耽擱,盡快修建八方琉璃寶塔。

照寧扶疏的說法,一旦這些物資送到臨安,那便是真正的暴殄天物。她要讓這勞民傷財的高塔,修不起來。

可聖旨已經快馬加鞭下達各地,過了今晚,陸路與水路上就會有不少官兵護送的輜車和船隻。寧扶疏道:「橫渠,我想乾一票大的。」

「……截貨。」

她說著,猛地起身,連繡鞋也顧不上穿,兩步化作三步走到書桌後,攤開楚境的羊皮地圖。

「你看……」她細白指尖點在地圖某處,「臨安共有六處城門,也就是說,無論來自哪裡的物資,凡是想要進入臨安城的,都得經過這六條官道的其中之一。而泗州在這兒,距離臨安的這四條官道極近。」

顧欽辭提著鞋,邊為她穿戴,邊聽她說。

「我打算安排人手,在這幾個地方設伏,搶截官差押運的貨物,繼而秘密送往泗州。再把東西重新包裝之後,假借當地富商之名捐給官府。」用來重修被洪水沖垮的堤壩,總比用於修那通天高塔物盡其用。

顧欽辭頃刻了然,說道:「殿下想讓我埋伏在哪條路?」

「不,泗州的事交給影衛去辦就行。」寧扶疏道,「泗州與臨安相鄰,距離金陵太近了,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宮裡馬上就能收到消息。以皇帝對修塔的執著,他肯定嚴查不貸。你如果在那邊,露出丁點蹤跡都會引火燒身。」

「這條線,我計劃明著送給寧常雁,讓他查,也讓他抓到咱們的人。然後,順勢把火引到羅太尉身上。寧常雁疑心重,他少不了懷疑太尉新官上任半年,緣何就能拿出和丞相府數十年門楣高懸差不多的積蓄賑災。如果此時再出一樁太尉搶截朝廷物資,販賣斂財的事……」

「寧常雁必定深信不疑,對他下手。」顧欽辭接過她的話。

「沒錯。」寧扶疏道,「隻要羅太尉垮台,我自有辦法讓寧常雁新任命的太尉是我的人。等那時,太尉執掌天下兵馬大權的虎符到手,再加上長公主令牌,九州郡丞皆聽本宮號令。」

「現在唯一的變數在於十六衛。」

「包括禁軍在內的其中六支衛隊已經向我表明忠心,可還剩下十支,約莫是誓死效忠皇權的態度。說到底都是大楚的好兒郎,若可以,我不願意看到他們兵戎相見,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最好。橫渠,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顧欽辭站在她身邊,深沉目光落在羊皮地圖繪製的萬裡疆土,逡巡遊移著,思索半晌。

「血性鐵骨,想讓他們屈,怕是不太可能。」他道,「但如果我們有兩倍於對方的人馬,就可以把衙門四周鐵桶,水泄不通,任何消息都傳不進去。等他們反應過來,宮變已經結束,隻有向殿下俯首稱臣這一條路可走。」

「這當然是最好的情況,而最壞的情形也不過是遭到他們的反擊。咱們手底足夠的兵馬,便是必勝的把握。」

寧扶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顧欽辭眼神停留之處,正是北境澤州。

「你還是想借顧家軍行事。」她一語道破。

「這是最穩妥的法子。」顧欽辭側頭看向她,神情認真而冷靜,「十支衛隊總計兩萬餘人,意味著除卻跟隨殿下逼宮的人馬以外,我們還需要至少五萬兵馬。」

「雖說殿下握有統領天下兵馬的太尉符令,可向其他州郡借兵總有被寧常雁察覺的風險,處理起來實在麻煩。倒不如我親自走一趟澤州,調度五萬兵馬,殿下隻需要為我開城門便是。」

寧扶疏輕點在地圖上的手指微微蜷縮:「可……」

「沒有可是。」顧欽辭打斷她。

寧扶疏抿唇遲疑,靜默片刻忽又蹙眉:「但……」

「也沒有但是。」顧欽辭握住她的肩膀,目色深深與她對視,「殿下,為君與為帥有一點是共通的。切忌優柔寡斷,婦人之仁。」

寧扶疏緩緩閉上眼,一聲「好」字終於艱難地溜出喉嗓。她問:「你準備何時出發?」

「疏疏希望我何時走?」顧欽辭把問題拋了回來。

寧扶疏睜開眼睛,驀地笑了:「明早再走吧。」語訖,她拉過顧欽辭的手往外走:「現在先做另一件事情。」

玄清觀各處院落都種植著銀杏樹,在前庭更是有一株壽長千年的參天銀杏,粗壯樹乾比道觀屋簷還高,被譽為玄清聖樹。據說,道觀中道行深厚的高功法師可以通過這棵樹,聆聽九天神明的指示。

時值蒲月仲夏,銀杏崢嶸虯枝生滿綠葉,茂盛得遮天蔽日,揉碎了夕陽霞光。

寧扶疏在樹根前蹲下,一雙手鑽進顧欽辭衣袂,輕車熟路扌莫到他藏匿袖中的匕首抽了出來。

她握刀插進泥土中,費勁刨土。

一頓操作熱得她大汗淋漓,低頭看向腳邊,隻有一個極不起眼的小缺口。

耳邊響起顧欽辭肆意爽朗輕笑,執握刀柄的五指被一根根掰開:「疏疏,刀得這樣拿,才使得出力氣。」

寧扶疏的手旋即被他包裹在掌心,兩人共同握刀,寒刃磋磨岩土。顧欽辭續道:「不止挖土,殺人也是一樣,握刀的手勢對了,才能夠一擊斃命。」

果真,這回輕而易舉就挖出了一個坑。

寧扶疏將裝有他們結發的錦盒埋進去,再重新把泥土填平。

腦海中忽而晃過什麼,她狐疑眯起雙眼:「那天在朝歌城外的桃花觀裡,我拿刀抵著脖子的手勢,也是錯的?其實壓根殺不了人?」

顧欽辭沒說話,雙手捧起一抔黃土往錦盒上壘。寧扶疏瞬間就懂了,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她喉嚨微澀:「你為何要刺自己那一刀?」

寧扶疏抬起手,小心翼翼扌莫到顧欽辭的左心口。她知道,層層衣衫下,那裡有一道正在結痂愈合的傷疤。是當日顧欽辭拿刀尖對準自己,眉頭也不皺一下,狠心刺出的。

她原以為,那場較量不過是顧欽辭擔心她失手傷著自己,所以用他受傷來換她不受傷。

可現在看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你說呀。」寧扶疏倏然有些急切,揪住他的衣襟追問,「你既明知我傷不了自己,為何還要那般……」

她的五指撕扯開顧欽辭衣領,新生出來的細胞比周圍皮膚稚嫩,顯現著淡淡的薄粉色,給人無比脆弱的錯覺。手指微微發顫,始終撚著衣裳料子,不敢觸扌莫傷處,生怕碰疼了他。

顧欽辭抓過她的手掌,徑直貼了上去。

「疏疏,你從前總不肯相信我愛你。」他無可奈何地嘆出一口氣,「後來,無論我多麼熱烈,得到的卻隻是你在安息香中加了紫茄花。」

顧欽辭頓了頓,聲音忽然變得輕而低啞:「疏疏,你從未說過愛我。甚至,連一句喜歡都沒有。我那時想,若能用心口一刀換你一句喜歡,也算值得。」他嘴角扯動,低低一笑:「可我到底,沒有求到。」

他此時又問:「疏疏,你喜歡我嗎?」

寧扶疏的掌心能感受到他月匈膛下的心跳平穩有力,仿佛自己的心跳也被牽動,驀然漏了一拍。錯愕他竟如此情深似海,縱使渾身染血,也要擁抱住她,愣愣地有些答不上話。

耳邊的風好似都靜止了。

顧欽辭滿懷期待地瞧著她,等她回答。

半晌,他像是無奈地笑了,眼睫低斂,伸出另一隻沒刨過泥土的手,捧住寧扶疏精致臉龐。

「罷了,你是女孩子,說不出口便罷了。」

「我替你多說幾遍。」一點落日殘陽穿透樹葉縫隙,映在他漆黑眼眸,「疏疏,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寧扶疏嘴巴半張著,儼然想說些什麼。可她在咫尺之距正對著男人的目光,那盈滿眼瞳的情意似有溫度般,滾燙如灼,燙得人難以移開視線,連喉嚨也覺哽澀。

她看見顧欽辭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次,高大身影倏然俯前靠近。尚且來不及反應,後背已被顧欽辭健碩的手臂攬住,抵在了樹乾上。

鋪天蓋地的口勿落下來,極度缺氧讓她的腿根發麻,險些蹲不住,呼吸急促的剎那不由跌坐在了地上。融融晚風攜著野花清香拂麵,樹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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