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1 / 2)
天已大亮,正午的陽光透過如意菱花式的窗柩透進來,經茜紗帳過濾後,隻剩下極淺極淺的紅,像極了混沌初開的剪影。
華幼安抬頭瞧著那抹紅,紅色很淡,煙霧一般籠罩下來,她沐浴在紅/暈之下,身體一點一點恢復知覺。
她與表兄的第一次顯然不是什麼好體驗,縱然男人在這種事情上無師自通,但失去理智的男人明顯沒什麼技巧可言,仿佛餓極了的獸,隻想將麵前的獵物拆吃入腹。
而她是他的獵物。
是他唯一的解藥。
身體像被巨石滾過一般,五髒六腑仿佛全部移位,隻剩下難以啟齒的痛提醒著她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又是何等的瘋狂,何等的至死方休。
華幼安閉了閉眼。
身邊是男人平穩的呼吸。
她側目瞧去,保養得極好的貴公子皮囊也是比女人更好看的,英挺的鼻,斜插入鬢的眉,瀲灩桃花此刻正閉著,萬般春/色便被他的眼瞼藏了起來。
這委實是一張讓人不得不驚嘆的臉,是女媧大神的炫技之作,縱然永遠梳得一絲不苟的長發散在了肩頭,也不曾破壞他相貌的昳麗俊雅,反而讓他的矜貴氣質裡添了一分琉璃易碎的破碎美。
往日的表兄總是讓人仰望,讓人敬畏,而此時的表兄卻是百轉千回的我見猶憐。
高高在上的雋逸仙人被人拉下雲層,眉眼間是歡愉後的情/色,這種畫麵委實好看,也委實合她的心意,可惜,他不是她的少年。
華幼安扶著床板起身,垂眸看著早已不是少年的青年,「素月,燒水。」
——她後悔了。
她不想與他在一起了。
身上疼得厲害,華幼安在素月與汐月的攙扶下才完成了梳洗,昨夜的事情的確荒唐,連一貫活潑的汐月都難得沉默,華幼安便安靜梳洗,安靜吃了早飯,安靜扶著素月的手來到庭院。
或許是逃避,又或許是其他原因,總之她現在不想回房間,更不想麵對蕭辭玄。
秋老虎比夏日更要熱,華幼安畏冷又畏熱,穿了一身薄紗裙便來到了庭院。
這是明道宮的後院,種滿了鬆柏與竹林,綠色成蔭遮著烈日炎炎,偶爾還有清風四起,為燥熱的天氣添上一分清爽。
華幼安仍未緩過勁,整個人懶懶的,躲在楠竹亭裡發呆。
她想起幼年的表兄,想起仗劍而來的少年,那是她的少年,那一刻獨屬於她一人的。
現在的表兄呢?
蘭陵蕭氏的榮耀,大虞天子唯一的血脈,他背負著太多太多的責任,他早已不是當年的少年。
錯的人是她。
她固執地愛著當年的少年。
固執地把現在心無情愛的男人當成她的驚鴻一瞥。
紛紛擾擾的情緒湧上心頭,一手托腮便成了兩隻手捧臉,清風拂麵而過,她的眼裡進了風,霧氣終於化成水,珍珠串兒似的從她眼角滑落。
——她對自己的了解竟不如表兄。
表兄說她會後悔,她的的確確後了悔,她找錯了人,要錯了東西。
君生我年幼,我生君不再。
讓她一眼萬年的少年早就沒了啊。
華幼安伏在石桌上,終於哭出了聲。
她鬱結於心兩世的人,竟是她鏡花水月的一場沉迷。
她其實並不是一個熱衷權勢的人,弄權弒君,不過是因為表兄死得蹊蹺,她想為表兄討回一個公道罷了。
她的表兄死了,為何那些人還能身居高位翻雲覆雨?為什麼他們還活著?活得那麼開心?
這如何能夠?
他們必須死。
所以她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最後把自己也殺了,弄權非她願,她想要的從來隻是表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的確符合書中對她的描述——戀愛腦。
然而諷刺的是,她根本不愛表兄。
華幼安笑了一下,慢慢抬起頭。
霧氣朦朧中,她看到裴丹臨走了過來。
「幼安,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裴丹臨一臉不虞來向華幼安告別,走得近了,才發覺她在哭,折扇敲在掌心不由得頓了一下,聲音一下子輕了,「你,你怎麼了?」
「你,你別哭啊。」
裴丹臨甚少見華幼安哭得這般傷心,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折扇被他隨手拋在石桌上,下意識把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你表兄肯定是喜歡你的,他,他就是性格內斂,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罷了——」
裴丹臨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少女嘴角破了皮,像是被什麼狠狠咬過一般,可憐兮兮泛著紅腫,而纖細白淨的脖頸處此時有著青紫,觸目驚心般一直延伸到月匈前那一抹雪痕。
烈日炎炎,少女畏熱,衣服自然穿得輕薄,薄如蟬翼的輕紗根本遮不住肩頭鎖骨處的痕跡,張牙舞爪似的闖進他的視線。
——那是激烈的男女歡愉之後才會有的痕跡。
裴丹臨手裡的帕子落了地,輕柔的安撫聲音陡然拔高,「華幼安!你你們?!!」
「不錯,如你所想的那般,我給表兄下了藥。」
華幼安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淚,與裴丹臨的震驚到近乎扭曲相比,她顯得格外平靜,平地起驚雷的話被她說得毫無波瀾,仿佛在說簪花飾品一般稀鬆如常,「我把表兄睡了。」
裴丹臨如墜冰窟。
「你要回京畿?」
華幼安看了眼如遭雷擊的裴丹臨,淡淡出聲,「也對,你阿姐快要生了,你是她嫡親弟弟,自然是要在京畿守著她的——」
然而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被裴丹臨打斷,「華幼安,你沒有心!」
錦衣少年如被激怒的小獸,精致的狐狸眼此時泛了紅,死死盯著華幼安唇上被人咬過的紅腫,「陸滄藍為你出生入死,傅書新為你斬草除根除去朱家,我為你幾次與家族決裂,你便是這般回報我們的?!」
「你怎能與你的表兄」
後麵的話對於一個自幼受世家教育長大的少年顯然有些難以啟齒,少年聲音一頓,有些口不擇言,「你始亂終棄!傷風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