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1 / 2)
表兄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表兄說,他們彼此都靜靜,他不逼迫她嫁給他,她也莫去尋那些亂七八糟的樂子,待兩個人冷靜之後,表兄再來尋她,確定兩人之間究竟是何關係。
表兄是君子之人,他的話她自然深信不疑,這段時間他不會登門提親,更不會給她施以壓力,要她妥協不得不嫁。
可是,陸滄藍怎會亂七八糟的樂子呢?
陸滄藍是她精心打磨的一把利刃。
華氏子嗣不豐,人才自然凋零,外麵看著熱鬧繁華,但裡麵的虧空已經慢慢顯現出來,若非如此,又怎會被裴妃一個未出生的皇嗣便搞得一蹶不振?
現在的華氏,是祖父與父親在支撐,祖父年事已高,父親也是年逾五十,縱有通天之能,又能保華氏多少年呢?
兄長能力平庸,兒女情長月匈無大誌,萬萬指望不得的,她得為華氏的未來未雨綢繆,為華氏培養一個後手,以麵對即將到來的朝堂之上的風起雲湧。
那個人,便是陸滄藍。
「陸滄藍才不是亂七八糟的樂子。」
華幼安輕輕一笑,側目看向與自己並肩而倚的英武男人,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是我藏器於身的利劍。」
傅書新眉頭微動,心下明了。
他抬頭去瞧陸滄藍,男人此時懶懶靠在引枕上,哪怕身上帶了傷,但卻絲毫不曾影響他的英氣勃發,尤其是那一雙纏著厚厚紗布的手,更是無聲昭示著他存在的意義——無堅不摧的利劍。
華幼安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把刀。
「縣君是我的主人,縱然要我隻身赴死,我也絕無怨言。」
陸滄藍的話說得恭敬,動作卻絲毫不恭敬,甚至可以稱得上粗野,絲毫不顧忌馬車上仍有傅書新在場,手一伸攥住了華幼安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將華幼安拉到自己麵前,病弱嬌怯的少女近在咫尺間,他抬手覆上她的臉,勾唇笑了起來,「但是縣君,我為縣君出生入死,縣君總要給我一些甜頭吧?」
傅書新眉頭微不可查蹙了一下。
他之前並未接觸過陸滄藍,隻知道此人乃是華幼安的親衛,世家豢養的衛士麼,多是視主人為神明的,可今日一見似乎並非如此,陸滄藍嘴上稱著主人,動作卻頗為無禮,甚至可以用蠻橫來形容,幾乎將華幼安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僭越之心被他赤/裸/裸寫在臉上。
——這不是一個親衛該有的態度,更像是姘頭。
傅書新眸色微沉。
他看了看陸滄藍懷裡的病弱少女,突然希望她把鉗製著她的男人推開。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世家最耀眼的明珠,當永遠高高在上慵懶雍容的,而非被一個低賤的奴隸攬在懷裡。
傅書新麵上淺笑無端淡了一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陸滄藍懷裡的華幼安。
少女似乎對陸滄藍粗暴動作有些不悅,秀氣眉頭蹙了一下,垂眸看著扼住她下巴的男人的手。
「你弄疼我了。」
少女的聲音嬌嬌軟軟,陸滄藍索求的話被她完全無視,她十分心安理得指責著陸滄藍,仿佛陸滄藍的生死完全與她無關,她更關心此刻自己身體的不適。
傅書新眉頭微動。
——眼前的這個少女,根本沒有心。
無論是對之前情根深種的蕭世子,還是此時即將為她奔赴疆場的陸滄藍,她不會因為自己利用了她們而心生愧疚不安。
永遠不會。
她隻在乎自己的利益,自己有沒有不舒服。
至於別人,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死的時候不要死在她麵前就好了。
天生薄涼。
惡毒殘忍。
卻又對男人有著致命的吸引。
如嬌艷卻也脆弱的罌粟花,明明知道靠近她便是靠近危險,卻依舊讓人欲罷不能。
「弄疼縣君了?」
陸滄藍聲音懶懶,極度惡劣,動作也越發不知收斂,他用指腹勾描著華幼安的下巴,一點一點靠近她的唇,近了,更近了,花瓣似的唇角柔軟嬌嫩,仿佛在向他招手,他眸色微深,動作不由得重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一隻手突然拍在他手背——
「無禮。」
華幼安不悅蹙眉,抬手拍下男人的手,「陸滄藍,你的膽子越發大了。」
病弱少女根本沒什麼力氣,柔弱無骨的小手拍在自己手背,像是羽毛拂過一般,陸滄藍看著被她拍過的手背,典型的習武人的手連紅都不曾紅,隻有被雲朵撫弄的溫熱發癢。
陸滄藍笑了起來,「好,是我無禮了。」
他投降似的收回手,與華幼安拉開距離,兩手交叉疊在腦後,斜睥著被他弄亂鬢發此時正整理珠釵的華幼安,「我不該對縣君如此粗野。」
「縣君乃是京畿洛水才能養出的皎皎明月,豈是我一介親衛所能宵想的?」
話雖這樣說,但以下犯上的僭越之心卻依舊不曾從他臉上褪去,甚至因為剛才華幼安打落他的手的動作而更加囂張明顯。
赤/裸/裸的野心勃勃。
——這個人,隻能是他的所有物。
盡管此時的他低賤如泥。
「京畿乃天下第一繁華之地,落水精致更是天下一絕。」
陸滄藍看著華幼安,笑眯眯道:「縣君,我想去看一看洛水。」
華幼安撫弄珠釵瓔珞的手指微頓,側目看向陸滄藍,「看落水?」
世家貴女都講究一個端莊賢德,坐姿有講究,儀態有講究,甚至鬂間的珠釵也要有講究,長長的瓔珞不是在耳側左搖右晃的,是考驗世家女行為舉止一個戒尺,華幼安雖然性子荒唐了些,可舉止之間還是世家貴女特有的端莊雍容——盡管她的性子跟端莊沒什麼關係。
陸滄藍看著華幼安的手指自珠釵上銜著的瓔珞一路滑下來,手指微微翹著,看似是手指撫弄著瓔珞,其實隻有中指指腹貼著瓔珞,動作很好看,優雅又矜貴,又有一種別致的慵懶。
撩人而不自知。
「洛水有什麼好看的?」
少女歪了一下頭,似乎有些意外陸滄藍的邀請。
陸滄藍笑了起來。
他看著華幼安撫弄著瓔珞的手,想起那雙小手落在自己手背時的柔軟溫熱,身體溫熱,心卻極冷,哪怕是華滿京都的蕭辭玄,也不得她半點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