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2（2 / 2）
男孩十分不情願地略微鬆開一個手指頭，收回視線。他雖然看不到對方，但並妨礙他覺得那個家夥不會比身後那個正在燃燒的火球來得安全。
樹下的影子動了，看起來是聽到多莉和男孩的對話，站了起來。對方很高，至少比多莉高出一個頭，但身體不比多莉強壯多少，甚至可以用消瘦來形容。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看起來不太清醒的樣子。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多莉大聲問道。
對方終於抬起了頭。
多莉看到了一片汪洋。
老師曾和她說過，她的魔術屬性是水。但她從未在高塔裡見過水，她曾經以為被老師裝在罐子裡的液體是水，結果在某日偷喝的時候卻發現那是一罐糖漿。所以多莉隻在上見過用黑色墨水繪製的、用語言描述的水和海洋。
那是藍色的、清澈的、可以洗淨一切汙穢的事物。
現在她看到了。
「你會在邊上等我的是嗎？」
在對方沖過來的瞬間，多莉就將脖子上的男孩甩開，但自己沒來得及逃走，一把被對方扼住咽喉動彈不得，後背直挺挺地被壓在地上，很不舒服。
男孩被嚇傻了，不敢多停留拔腿就跑。
陰雲從月亮旁溜過，多莉終於看清了麵前的少年。
烏黑的短發在月光下泛著藍光，比起老師那如美人般的麵孔，對方簡直可以用淒慘來形容，滿臉都是不知被什麼東西抓出來的血痕，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喉結滾動，嘴唇張合，對方想要說些什麼，但到頭來隻是化成一聲低吼，像是一頭野獸。
唯獨對方那湛藍色的眸子裡似乎什麼都沒有，比天空還要清澈，比她想象中的海洋還要廣闊。
一股熟悉的既視感湧上心頭。
就像重復過千萬次，對方的拳頭從多莉耳邊砸下，而多莉隻是一扭頭就躲過了這氣勢洶洶的一拳，同時看到對方砸到地麵的手開始流血。但她沒辦法阻止對方。
這個少年直接雙腿一跨坐在了她身上！
又是一拳狠狠砸向多莉的臉頰，這回多莉沒辦法靠扭頭躲過，硬生生挨了這一拳，火辣辣得疼，比腳上的傷口還嚴重，她甚至懷疑自己的牙齒是不是也被對方砸碎了幾顆，因為她現在覺得嘴裡有一股腥味。
她隻有在八九歲換牙時聞過這個味道。
少年的手又高高舉起，就在多莉以為對方會砸下第三拳的時候，那個逃走了的男孩用一塊石頭狠狠敲上少年的後腦勺。
咚的一聲。
對方完全沒有被擊倒，但男孩的這個舉動顯然激怒了對方，少年抬起頭用那雙多莉懷疑究竟能不能看到東西的眼睛環視四周。
緊繃的下巴幾乎可以讓人猜到對方有多生氣。
「嘿，你在看哪，我在這裡。」多莉艱難地舉起一隻手拍了拍對方的臉頰，好讓對方的視線回到自己臉上，心裡卻大叫不好。她都不知道原來小孩都這麼大膽的嗎？那個男孩這麼小就敢用石頭砸別人的後腦勺，她那會兒隻會抓著老師的白頭發吐泡泡，「我事先說明……」
但沒等多莉把話說完，男孩又是一記大無畏的自殺式襲擊，又將一塊尖銳的石頭砸向少年的後腦勺。
這下少年終於沒了動作，連同那隻舉起的手一起嘭的一聲重重倒在多莉身上，突如其來的撞擊使她不得不哼唧一聲。
真的太沉了，她從來都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以前在高塔裡，老師會像照顧花兒一樣照顧她，從未讓她流過一滴淚、一滴血。
「你能幫我將他從我身上搬下去嗎？我有點累。」
多莉索性癱在地上，少年的腦袋正好砸在月匈前，像塊石頭壓在月匈口讓她無法呼吸。她隻能勉強看到對方正在流血的發旋。對方的腦殼真的很硬，被石頭砸了兩下還沒有停止呼吸。
男孩猶豫了一下，挪到兩人身邊，用背部推搡少年，使上了吃奶的勁才將少年從多莉的身上推下去，麵部朝下一動不動。
「……我們走吧，他看起來很凶的樣子。」男孩都快哭出來了，手上那溫熱的、黏糊糊的液體讓他反胃，使勁搓著身後的土塊和不知什麼品種的雜草，想把那些汙穢洗去。但他不敢丟下麵前的姐姐，他不覺得憑借他一個人能在哥譚活下去，「沒有人會來這裡，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
隻要一轉頭，多莉就能看到少年染血的後腦勺，深褐色液體幾乎要將頭發擰成一縷一縷，看上去實在是惡心。
聞上去也挺惡心的。
「我想帶他走。」但多莉搖頭，依舊躺在地上，她現在還覺得臉頰隱隱作痛，「你想去哪？要和我一起走嗎？」
遠遠望向來時路，城市已不再繼續燃燒，多莉覺得隻要再讓她休息會兒，就可以帶著小男孩回到家裡，那張床雖然看起來不夠牢固，但多莉有的是辦法讓它變得結實起來。
她的魔術屬性是水，但特性是強化。
哦，真希望那間房間沒有被這場災難所牽連。
「……我不知道，我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了。」男孩本來是站在多莉身旁的，但因為提及了傷心事，蹲下本就瘦小的身軀將自己抱成一個球，「我可以讓你當我的姐姐嗎？」
哦，姐姐，多麼新鮮的詞語啊。
「你可以叫我多莉，但不能叫我姐姐，你和我又沒什麼關係。」
多莉抬起手，男孩很識相地靠過去，用身體做支點，讓麵前的姐姐能夠坐起來稍微喘口氣。
一個沒忍住，多莉捂住嘴巴咳嗽了兩下，一股不好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悄悄將從嘴裡咳出來的血塊擦到少年本來就髒得不成樣的衣服上，多莉板著臉決定忽視這件事。
她現在隻覺得肚子很不舒服，想要回到床上好好休息一晚上。
「多莉姐？」
「多莉。」
「哦，好的多莉，我叫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