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武朝做神女(1 / 2)
【小治療術】發動。
沾了血的白綾帕子輕飄飄地掉在林久腿上,劉徹忽然感覺額頭的傷口傳來一陣涼意,腦子裡也是一陣恍惚。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方才發生的,關於神女的那些片段。
太廟裡,神女和太/祖高皇帝一同降世。她穿著黑色的長裙,裙裾上以紅色書寫著劉徹不認識的文字。那紅黑兩色比劉徹身上的帝王禮服還要更深沉,是最尊貴最威嚴的正色。
她從劉徹眼前走過,光著腳,裙裾下露出雪白的小腿,白得像是霜雪凝就。
她挪開盤子裡的水果,對千金難得的冬日裡的新鮮水果棄如敝履,卻將一個尋常的漆盤舉起來細細觀看,眼神純稚,如同不食人間煙火。
她跪在劉徹大腿上,黑紅兩色的裙裾和劉徹身上的禮服交疊在一起,身體輕得仿佛沒有重量。
她撫扌莫劉徹額頭上的傷口,手指冰寒刺骨。
劉徹猛然回過神。
他一身冷汗淋漓,眼前一陣發黑,過了片刻方才意識到,他腿上沒有跪著一個人,神女已經退回了先前的位置。
就像沒看清楚她是怎麼過來的一樣,劉徹同樣沒看清楚她是怎麼回去的。
劉徹抬手,慢慢地扌莫了扌莫額頭。
額頭是完整的,沒有被掀開天靈蓋挖走腦子,他的手指隻扌莫到一點乾涸的血和光滑的皮膚。
傷口……愈合了。
「心動值又漲了一大波。」係統憔悴地說。
「我還能再漲一波你信不信?」林久說。
說這話時,她正用指尖撥弄那條沾了劉徹的血的帕子,嘴裡輕輕說,「人皇的血。」
那個神情仿佛下一秒鍾就要嘗一嘗劉徹的血的味道似的。
係統就眼睜睜看著劉徹剛有點血色的臉上,又刷一下褪成了慘白一片。
西漢時期上古之風猶存,先民尚且處在崇拜自然的階段,這個時期的神明往往帶有一些野獸特征,例如豹尾、虎齒,再例如,食人。
劉徹是真的認為林久會吃了他,喝血吃肉那種吃法!
他的心動值確實如林久所說,猛長了一大波。
係統:「……」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心動值是那種「驚鴻一瞥,心裡一動」、「柔情蜜意,心動如許」的產物。
遇上林久才知道,原來心動值還可以是驚悚恐怖,大悲大喜,大起大落。
「太獵奇了。」係統喃喃說,「我不得不擔心劉徹的身心健康。」
他這個擔心顯然不是多餘的,劉徹此時的臉色難看得嚇人,而且還在變得越來越難看。
係統的聲音凝重了起來,「我覺得你要翻車,你刺激劉徹刺激得太狠了,要出事。」
係統說,「你趕緊補救起來,聽我的,就現在,趕緊想辦法討好劉徹——」
他話音還沒落,一旁的劉邦忽然重重一拍劉徹的肩膀,大笑道,「神女是喜歡你,青睞你,才會給你治傷。你這是高興傻了嗎?還不快向神女道謝!」
這話劉徹肯定不會信,鬼都不會信的!
然而說這話的人是劉邦,劉徹親祖宗。
這個時代,一個「孝」字大過天,祖宗睜著眼說鬼話,孫子就得閉著眼跟著做。
於是係統眼睜睜地看著劉徹飛快收斂起了原有的情緒,擺出一副相信了的模樣,畢恭畢敬地向林久道謝。
係統:「……」
林久:「係統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我好像沒聽太清楚?」
係統疲憊地說,「沒有,我什麼都沒說,你聽錯了。」
漢代的馬車速度十分感人,劉徹的馬車是天子的儀仗,前呼後擁一大堆人,行進速度就更慢了些。
劉邦、林久、劉徹,三個人在馬車上慢吞吞地顛簸了好久好久,未央宮的影子才堪堪出現在了遠處。
作為皇帝,劉徹出宮的次數很少,當然他私底下會不會喬裝出宮誰也不清楚,但至少像這樣擺開全副儀駕,光明正大以皇帝的身份出宮的機會,一年也就那麼幾次。
因此也就格外隆重。
這裡的隆重並不是說左右隨侍有多少人,車駕周圍簇擁著多少旌旗,而更多是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氣氛。
在這種古老的朝代,君權天授的思想深入人心,所有人都認為皇帝是天子,是身在人間卻手握神明權柄的人,是在凡人中最接近天神的人。
蒙昧時期,「人」的力量並不被看重,或許也隻有借助「天神」的名義,才能解釋為何皇帝身為凡人,卻能對其他凡人行生殺予奪的權利。
這就造成了籠罩在天子周圍的神奇魅力——這魅力來自天子周圍的每一個人、乃至天子治下的每一個人,他們從生到死,都堅定不移地相信,天子和天神之間存在常人難以探知的神秘關係。
在沒有神明的大地上,他們視天子為神明。
凡人禮敬神明和禮敬凡人的態度當然是不一樣的。在更往後的那些朝代裡,上古之風消逝,神鬼之說祛魅,人對皇帝也敬之畏之,卻絕不會再有西漢這時的奉若神明。
隻能說,時間實在是恰到好處。
林久在掀開遮蓋在馬車窗戶上的簾子時,將儀仗四周莊重肅穆如侍奉神明的氛圍,全部收入眼中。
說不清楚是為什麼,係統總覺得她往外麵看了一會兒之後,再看向劉徹的眼神更感興趣,也更凶狠了,甚至不自覺地兩眼發亮,嘴唇也微微分開,露出森白的牙齒。
那模樣讓係統都忍不住打寒顫,心想劉徹真是個狠人,竟然能堅持和林久對視,相對微笑。
雖然笑容有點僵硬,臉色也有點發白。但考慮到他現在的年紀,這個表現已經很難得了,不愧是未來的大漢之光。
而他祖宗劉邦。
劉邦坐在旁邊,又變成了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騖,不看不聽的死樣子。
係統懶得看他,現在他對劉邦的態度已經從「哇!漢高祖!」變成了「嗬,漢高祖。」
氣氛就這麼詭異地持續到儀仗進入未央宮,期間林久一直盯著劉徹的眼睛不放,她在笑,笑容越來越開心,劉徹和她對視,也一直在笑,笑容越來越僵硬。
在係統忍無可忍之前,馬車終於停下了。
劉徹肉眼可見地長出了一口氣,逃也似地飛快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