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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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雨幕漸起,秋雨霏霏,陸慎到的時候,雲台已經叫水淺淺漫了一層。雖時值正午,整個山穀裡,草木蔥蘢,彌漫著一片白茫茫的水霧,頗有幾分江南煙雨蒙蒙的意味。

他翻身下馬,沿著石欄杆疾步往外去,不過二三十步,便見雲台翼角處,那婦人一身碧衫,手持一柄素油紙傘,靜靜立著,似有淩空而去之態。

陸慎初聞消息又是震驚又是悲痛,這一路行來,卻冷靜多了,運足目力,見那婦人臉色紅潤,眉目疏闊,絕不是患病有大症候的模樣,也絕非委屈得要自盡的模樣。翠禽說那一番話,本是好意遮掩,隻可惜她不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更何況陸慎生性多疑,對江州的人更甚。

話說得太滿、太多,可信度便大大降低,反叫人生疑,生出反感來。

陸慎頓時沉下臉來,他生平最恨這些婦人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轄製人,又勾起往日對著婦人淺薄無知的嫌棄來,反停下腳步來,語氣不善地吩咐左右:「去兩個人,把崔氏請過來。她不肯過來,就把她押過來。」

左右跟著的衛士,道了聲喏,立刻翻過欄杆,冒著雨,涉水過雲台而去。

林容本一直望著旁邊的日晷,算著時辰,此時聽見水聲,這才回頭,見陸慎已經到了,負手立在山廊上,眼神淩厲,一臉寒霜。

隔著三五步的距離,兩個黑甲衛士正涉水過來,林容見狀,忙往前走了一步,開口:「別過來,再過來一步,我就跳下去。」

兩人不敢再往前一步,拱手:「夫人切莫沖動,有什麼話好好說,君侯命我等請夫人過去。」

林容懶得搭理這些人,隻那日晷上顯示的時辰,還差半盞茶的功夫才到正午,她苦心準備了這麼久,幾盞七星燈也擺好了方位,還誆騙了幾位道士在廂房內照著師兄留下的法子念道德經,自然是不肯在跳崖的時辰上有什麼差錯的,冷冷道:「我沒什麼話要同他說的了。」

正僵持著,陸慎撐了傘緩步過來,及進,這才發現那婦人竟然脫了鞋襪,赤腳站在水裡,真是恃寵而驕,不知閨訓為何物。隻怕是上回包庇江州護衛一事,沒怎麼懲處她,倒叫她膽子漸長,生出這樣上不得台麵的鬧劇來。

他冷哼一聲,崔十一,你要這樣想那可是大大錯了,這一回,非叫你生個教訓不可。

林容見他過來,心裡道了一聲難纏,又是重復了一遍:「我跟你無話可說,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跳下去。」

陸慎聞言沉著臉揮退左右,不退反進,緩步逼上前去,語帶嘲諷:「不是受不了冤屈,要跳崖自證清白嗎?怎麼還不跳?還是說裝模作樣過了頭,上這裡站著吹了會兒冷風,又不敢跳了?」

林容瞧了瞧時辰,還差一小會兒,見他一步步近前來,又往外跨了一小步,不妨一隻腳踩在一塊兒鬆了的岩石上,整個人晃晃悠悠,幾乎快跌下去了。她本能地抓住一旁的藤蔓,這才沒有摔下去。

陸慎見此,更確定這婦人不過是在做戲,並不是真的想死,冷笑:「還是說,夫人要本侯送你一程,你才跳得下去呢?」

瘋子,真是瘋子,林容心裡恨恨道,倒了八輩子大黴這才遇見陸慎這樣的瘋子,一時之間,往日從他哪裡受的氣、受的辱統統浮現在眼前。

反正也要走了,便是回不去,流落在哪裡,也不會在這瘋子手底下討生活了,念及於此,林容哼一聲,橫眉過去,道:「陸侯,半月不見,竟這樣聒噪了。彼此彼此,你萬分瞧不上我,我也不敢高攀。隻你以大丈夫自居,號稱誌在天下,卻屢次為難我一個弱女子,不覺得慚愧嗎?」

陸慎見那婦人身子越來越往外傾斜,瞧得驚心,這婦人氣性倒大,隻怕再說幾句,她還真敢跳下去,頓時手心嚇出汗來,什麼要教訓她的念頭全都擱置在腦後了,厲聲道:「崔十一,我命令你,你趕快過來……」

林容瞧著那日晷,見午時已到,懶得同陸慎囉嗦,閉著眼睛轉頭縱身一躍,往瀑布下的崖底而去。

隻是預料中的失重感沒有到來,睜開眼睛,見自己整個身子懸在外麵,一隻手腕叫陸慎緊緊抓住。他急忙之下去攔,反叫林容帶出半個身子來,又是後怕又是憤怒:「崔十一,你這個蠢婦,快把另外一隻手給我。」

林容望著他,臉上的表情既冷漠又疏離,說出的話像萃了毒的利刃一樣紮進陸慎的心裡:「你每次碰我,我都覺得惡心極了。每次事後,我都恨不得把你碰過的肌膚,洗上十遍才罷休。要我做你的妻子,日日服侍你,看你的臉色,那我寧願去死。」

又冷笑一聲:「陸慎,你是本姑娘睡過的男人裡,最差勁的一個!」

這是故意說來氣他的話,也是實話,倘若真的要永遠留在這裡,那她的確是寧願去死的。

說罷,另一隻手使勁兒,一根一根掰開陸慎的手指。陸慎睚眥具裂,已分不清這婦人此時究竟說的是氣話,還是實話,隻顧著嗬斥林容:「崔十一,你敢自戕,不說你身邊的丫頭一個都活不了,便是你崔氏一門,我也絕不留一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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