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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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林容晌午一進城,消息便已經被送到陸慎的書案前了。

沉硯進去稟告時,陸慎正在發作青州諸將:「爾等四萬兵馬,卻任由千騎匈奴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燒殺搶掠一番,而後揚長而去,上負君恩,下負黎民,該當何罪?」

匈奴南下侵襲邊鎮,這是自前朝時便常有的事。倘若是堂堂正正擺兵布陣,兩軍對壘,青州諸將自然是不把那幾千騎的匈奴放在眼裡的。可這些匈奴人行無定蹤,不敢去青州這樣的重鎮,便去搶下麵的縣城、鄉鎮,不過三、四日便退回草原,無處可尋,頗有千般力,也無處使。

加之近一年來,雍州軍南下,屢戰屢勝,盡收江南之地,威名直傳朝野,大有與洛陽平分天下之勢。匈奴自然也不敢隨意侵襲,可是今年匈奴生了疫氣,牛羊不知死了多少,也顧不得雍州軍的威名,鋌而走險,點了三千快騎,南下搶掠糧食布匹鐵器。

那縣令派人冒死報信,等援軍到的時候,匈奴已經全部撤走,蹤跡全無。領兵的守將馮翼飛是雍州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當即連追了三四百裡,斬殺了一千五百騎,這才回師青州。本想著不算大功一件,也能將功折罪,誰知被發落了好一通。

諸將知道陸慎的脾氣,跪著受訓,半句話不敢辯駁,都在心裡嘀咕:主公這樣動怒,莫不是南麵戰事不順,以至於遷怒我等?

獨獨那位前去追擊的馮翼飛年輕氣盛,受不住陸慎這番話,當即握拳道:「請主公給標下調五千兵馬,倘若未能帶回那匈奴單於的項上人頭,末將誓不還軍。」

陸慎冷哼一聲,眼見就要處置了那馮翼飛。德公搖著羽毛扇,坐在一邊,見此趕忙打岔道:「主公,沉硯在議事廳外候了多時了,想來是有什麼要事稟告。還是先召他進來,莫要誤事才好。」

沉硯是陸慎的貼身總管,這些日子來了青州,陸慎隻吩咐了他一件事。此中隱秘,旁人不知,德公卻能猜到一二,當下站起來拱手:「主公,臣等告退。」

陸慎瞥了一眼,果見沉硯侯在廊下,當下揮手默認了:「爾等先退下,此時稍後再議。」

諸將魚貫而出,沉硯等人都走盡了,這才近前稟告:「稟君侯,夫人晌午時自城北入青州……」

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陸慎赫然截斷:「什麼夫人?是崔氏賤婦!」

沉硯頭皮發緊,實不敢這樣稱呼,接著道:「崔……崔……夫人入城時候,隨行的是小青玄冠的女道士,服飾打扮確如水月庵女尼所說,出家做女冠了。」

陸慎聞言,當即冷笑一聲,按下手裡擺弄的虎符:「出家?」那婦人跳崖前說的話言猶在耳,叫陸慎一想起來,太陽穴便隱隱刺痛,出家做女冠?哼,世上豈有這樣便宜的事?

沉硯覷了覷陸慎的臉色,接著稟道:「二人去了商行采買了些朱砂,跟著的人回稟說,夫人把同行的道士支開,另換了俗家婦人妝扮,要去藥鋪抓藥。」

沉硯稟完,便默默立著,不知等了多久,這才聽陸慎吩咐:「點二百黑甲。」雖沒明說去何處,但除了夫人去的那藥鋪,再沒有第二個地方了。

黑甲衛訓練有素,不過片刻便肅清了街道,等陸慎在藥鋪坐定時,林容正同那黃老先生說話,毫無察覺。

陸慎耳力不錯,診室內林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開始尚坐得住,待聽見裡麵那婦人嘴裡說著什麼「滑胎」「嫁人」之類的話,咬牙冷笑,幾乎就要把手裡的茶杯捏碎。

他這樣的人,從小學的便是喜怒不露形色,越是震怒,便越是不動聲色,放下茶盞,屈指輕叩桌麵,仿佛閒暇時臨水聽戲一般悠閒模樣。

沉硯侯在旁邊,他不比陸慎,是沒聽見裡麵說了什麼的,見陸慎起先冷著臉,這時卻笑起來,當下大駭,心知:夫人今日隻怕要吃足苦頭了。

黃老先生掀簾出去,林容也站起來把案上的藥方子理好,接著便聽到黃老先生的喝罵聲,起先還以為是遇見來鬧事的,免不了吵鬧一番,誰知隻說了這麼一句,便沒了聲響,便知不好,外頭必定出了事,趕忙掀簾出來。

此時正值黃昏,陸慎又臨窗坐著,整個人隱在一片金燦燦的夕斜碎光裡。

林容抬眼望去,好半晌這才瞧清陸慎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嚇得連連後退,碰倒藥架子上的白瓷藥瓶,頓時響起一陣碎瓷聲,猶不敢相信,慌亂間隻想著往回逃去,卻不想已經叫人把守住了,轉身扶著桌角,顫著聲道:「陸慎,是你……是你……你不是南征江州去了,怎麼會在這裡?」

陸慎臉上仍掛著笑,仿佛林容隻是如尋常女眷一般出門了一會兒,或禮佛或看首飾:「你出來的日子久了些。」

一麵說一麵慢慢踱步過來,握著林容的手腕,揭掉她戴著的帷帽,露出白瓷一樣精致的眉眼來:「聽人說,正月裡你生了一場重病,現時還偶有咳疾發作,這勞什子就別戴了。」

那聲音如同鬼魅一般,說著關心人的話,卻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叫林容無端激起一陣寒顫,她略掙了掙,手腕卻叫陸慎越箍越緊,疼得眉尖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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