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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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昭送走了東葉後,她驅使著祥雲,向掌門山去。

岑溪此刻正在內殿中,查看近來各山弟子的修煉成果,見顏如昭來了,他便起身招呼她坐下,關心道:「前幾日經歷了一場動亂,這兩天休息得可還好?」

顏如昭喝著他山上的仙茶,慢悠悠地道:「睡了一覺,沒什麼事了。」

她看見岑溪桌上的卷軸,隨手抽了幾張過目,點點頭,「最近突破的弟子數量不少,你得抽點時間好好觀察,別浪費了好苗子。」

「這我當然知道。」岑溪瞧了瞧她的臉色,還是說道:「你的那個小徒弟,前段時間不也突破了?說起來……你當真不管了?」

顏如昭抬頭,平靜地看著他,「我說過了,他不再是我的弟子。」

「謝寄凡已經被送去玄明宗,之後他的修煉,我不會再過問。」

岑溪搖搖頭,「其實,我還是不太明白,他進玉羅門前隻不過是個小小凡人,怎麼會和魔界以及鴻蒙有聯係?」

關於這次動亂,岑溪其實也隻是一知半解。他聽從顏如昭的吩咐,通過追蹤符發現了鴻蒙的端倪後,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顏如昭不願再將自己凡人時期的恩怨拿出來講,但她此次前來,確實有事情要和岑溪透露。

「阿溪,」她嘆息,「我必須要和你坦白,此前收謝寄凡為徒並非我本意。」

岑溪握著茶杯的手放了下來。

「是天道。」顏如昭輕聲說。她此時已有芙蓉仙山做後盾,再不會像從前一樣受天道挾製,也終於能將這秘密告知岑溪。

「收謝寄凡為徒,是天道交給我的任務。」

岑溪嘴唇顫抖:「什……什麼?你怎會和天道有所接觸?」

修仙之人一生隻會有一次見到天道的機會——就是飛升那天。

顏如昭連忙安撫他,「不是,我不是要飛升。我能與天道接觸,是因為天元泉。」

「總之,在我離開天元泉之後,我時不時總能收到上界傳來的訊息……收謝寄凡為徒,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的意思是,謝寄凡其實不是個普通的凡人,而是被天道選中的人?」岑溪長久地陷入震驚中,一反應過來,便忍不住插話道:「可是,他與魔界有聯係,這……」

「你想的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顏如昭說,「這件事情不對勁。我本以為天道隻是讓我培養人才,可謝寄凡,竟然被牽涉進魔界和鴻蒙要殺害我的謀劃中。」

所以,要麼魔界對她和天道的交流有所察覺,要麼……這一切很可能是天道的陰謀。

否則怎麼能這麼巧?讓她培養的弟子,恰好身負對她的滔天仇恨。

顏如昭這兩天想了很多。

她想到燕蒼之前提醒過她的話,他說天道很有可能對她懷有殺心,畢竟……她是自古以來唯一一位活著從天元泉離開的修者,更何況,她還一直試圖擺脫天地的控製,拒絕飛升。

而那道士灰飛煙滅前對她的詛咒,似乎也印證著些什麼——「天道也容不下她」。

她先前隻以為,天道是不滿她懈怠修煉,因此逼迫她飛升。但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這一切……包括收謝寄凡為徒,都可能隻是借口。

天道真正的目標,是取她的性命。

而從顏如昭之前卜的卦象看來,天道很有可能不止會取她一個人的性命,玉羅門,乃至周遭的人間,都會被波及。

更何況,人盡皆知,受天劫而隕落的修者會灰飛煙滅,魂魄被碾碎,什麼都不剩下。

顏如昭絕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她就算隕落,也要讓自己的精魄留在修真界,庇佑玉羅門。

「那你打算怎麼辦?」岑溪沉吟片刻,溫潤的一張麵容此刻染上了些許焦急,「你雖獲得了芙蓉仙山的力量,但天道若是真的容不下你……」

「我管祂容不容得下我。」顏如昭冷笑著,打斷他。

「我既然走上了這條逆天修行之道,我的存留,隻能由我說了算。」

岑溪怔怔地看著她。

顏如昭喝了口茶,壓住月匈膛間起伏的怒火,開口道:「阿溪,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這段時間門派內的事務還請你多多照看。」

「這是自然。」岑溪忙問:「隻是,你要去哪兒?」

「我在芙蓉仙山留下了一具分身,以防止天道的窺探。」顏如昭眯起眼睛,緩緩說道,「我要去借幾樣東西。」

「我準備以芙蓉山為據點,在玉羅門及其外圍建立起一個巨大的結界,以保證所有人的安寧。」

顏如昭沒有忘記自己曾經算到的未來,不管她的卜卦是否正確,她一定要做好最充分的準備。

借幾樣東西。

顏如昭說的很輕巧,但岑溪卻知道,要製造範圍如此廣闊的結界絕非易事,而更別提要將其一直維持下去,恐怕需要拿到四海八荒的鎮地之寶,再注入大乘期修士的靈力才能做到。

就算是,就算是幾千年前的魔界動亂時,也沒能讓修真界的所有派係聯合起來,而有些作為鎮地之寶的仙器,已經許久未曾現世。

岑溪緊皺著眉頭,背著手在殿內踱步,他思考著,最終說:「不行,你一人的力量怎麼能夠?我為你多派些人手……還有,還有燕蒼,他與你交情好,他也許可以幫上忙。」

顏如昭失笑,她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她和燕蒼關係緊密。

她搖搖頭,拒絕道:「不必了。這本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隻不過我並非一個獨行散修罷了。我與玉羅門、與芙蓉仙山聯係緊密,若我出了事,難免要波及門派。此事關乎天道,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更何況,以我如今的修為,你還不相信我麼?」

說完,顏如昭靜默了幾秒,忽然間,她手指在虛空中某個方向一點——

「是誰在那兒?!」她喝聲道。

她和岑溪的密談,怎麼會有第三個人在場?!

顏如昭手指所點的方向,一小團空氣皺起,最後化成淡淡的霧氣散去。霧氣之後,是一個發髻上掛著金鈴的小姑娘。

「……停雲?」顏如昭鬆了口氣,隻是驚訝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雖然停雲是岑溪的劍靈,但她如今畢竟也化成了一個獨立的真身,早就不會時時刻刻都跟在岑溪身邊。

岑溪也嚇了一跳,連忙將蹲著的小姑娘抱起來,「不是說在後山捉蝴蝶麼,怎麼進來了?」

停雲鬆鬆地摟住他的胳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見阿昭姐姐來了,想嚇你們一跳……」

「阿昭姐姐!」她又往顏如昭身上撲去,「你要離開玉羅門?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啊?」

岑溪連忙將她摟回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別胡說!你去就是添亂!」

停雲雖然是把古劍,但她真正化作人身的時間還很短,若是在凡間,大約是剛剛及笄的年紀。因此岑溪常常對她的各種新奇想法很無奈。

「仙君,她還小,不懂事。」岑溪向顏如昭解釋道,「她平日裡就在掌門山上,這些密聞她不會說出去的。」

「沒關係,停雲不是外人。」顏如昭知道停雲很喜歡和自己待在一起,在三千年前她未化形,還是一小團靈氣時,就總愛跟在她身後,連岑溪都喚不回她。

更別提她如今出關,而停雲已經化作人身。

「我這次出門可能路途凶險,聽說過熾翎穀沒有?那裡冰火兩重天,你這樣的小劍靈受不了的。停雲還是好好待在門派內,好麼?」顏如昭放輕聲音哄她。

停雲聽她的話,重重地點頭。岑溪拍拍她的肩,她便繼續跑出去玩了。

停雲離開後,顏如昭的笑容漸漸變淡,「岑溪,等我回來後,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在山上獨自迎接天道。」

岑溪不由得屏住呼吸,他再一次被顏如昭的野心所震住,「你要……獨自和天道對峙?這太……」

「太什麼?」顏如昭彎起一抹笑,「太過狂妄?」

「不。」岑溪搖搖頭,嘆道,「我和你這麼多年的交情,我當然相信你。隻是……有時人難以勝天。」

顏如昭手指緊握著茶杯,長長的眼睫垂下,她輕聲道:「那就試試看吧。」

……

謝寄凡放下東葉遞給他的茶水,他臉色實在很差,東葉擔憂地看著他,小聲問:「你受傷這麼嚴重?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一下?」

少年抿著唇搖搖頭。

他隻是回房,拿起自己的劍就往玄明宗外走。謝寄凡身材清瘦,身上的弟子服有些太過寬大,讓他整個人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在旁人看來,他如同一隻遊魂一般飄出了玄明宗。

謝寄凡禦劍去往芙蓉仙山。

他不知仙君在何處,但他知道自己得去見她。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做顏如昭的弟子,但、但好在他還有一點修為,他還略通一些琴藝,仙君曾說過他天賦很好,也曾說過喜歡他撫琴。

謝寄凡想,他可以做仙君的爐鼎,將他這一身的修為都獻給她。反正,這一切都是顏如昭給他的。

現在他什麼都不要,他隻想跟著仙君。謝寄凡從前聽顏如昭說過,魔界中人是如何將人製成爐鼎的,那時他聽著隻覺惡心恐怖。

但……如果對象是她的話,那仿佛變成了一種獎賞。

可不知仙君是否會嫌棄他修為還不夠高。

謝寄凡踏上上山的路,他在心裡想著,將自己的根骨和血肉一點一點在腦海中拆解,想著顏如昭是否會願意要他。

可山路卻仿佛比從前漫長了千百倍一般,他努力爬了很久,天色漸漸暗下來,謝寄凡卻發覺自己仍在山腳下打轉。

怎麼會這樣?

他惶惶然地往山頂處望去,可再往上的地界被霧氣環繞,什麼都看不清。

謝寄凡發動靈力,準備禦劍上行,然而卻好似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屏障一般,一下將他掀翻在地。他內傷未愈,猛然被擊倒在地麵,卷著身上的落葉滾了大半圈後,才終於緩過神來,不至於摔下山崖。

感受到月匈口破裂般的痛楚,謝寄凡差點又吐出一口血來,但他卻沒顧得上查看自己的傷,而是起身連忙爬起去找他佩在月要間的靈劍。

那劍是仙君給他的,那是他留在身邊的最後一件有關顏如昭的物件。

還好,他的劍還安然無恙地躺在地麵上,隻不過覆上了幾粒沙塵。

謝寄凡卷起袖子,輕輕地拂去髒汙。

好像這樣它就還是那柄純潔無瑕的靈劍。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謝寄凡最後望了望芙蓉仙山,隻能下山去。

他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那是結界屏障,他就算花再多的力氣,也隻能在山腳下的陣法處打轉。

芙蓉仙山將他拒之門外。

他回不去朱雀閣了。

這樣的認知像是一把尖銳的細刀,一點一點地在他的心頭上劃過,割得鮮血淋漓。

而謝寄凡卻清楚地意識到,他無能為力。

東葉在山腳下找到謝寄凡時,還以為自己撞見了一隻白色的孤魂野鬼。他上前拉住他,疑惑地說:「我聽別人說你來芙蓉仙山了,可是……仙君已經封山了啊。」「你的蓮歸玉到底去哪裡了,你不問問仙君嗎?」

謝寄凡失魂落魄地看著東葉,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仙君……仙君不要我了。」

「我……我不知道仙君已經封山。」

「蓮歸玉也被仙君收回了。」

「這是怎麼回事?!」東葉大吃一驚,「仙君脾氣這樣好,你做了什麼惹她生氣?」

謝寄凡不知道如何回答。是的,顏如昭脾氣很好,她一向溫柔,沒有多少身為玉羅仙君的架子。

她沒有生他的氣。他大概還不值得她生氣。

她隻是失望了。

對於仙君而言,丟掉他大概就像是拂去袖子上一片鬧人的落葉。

可對於他而言,顏如昭是他的全部。

他失去了自己的全部。

謝寄凡靜靜低下頭,而東葉卻還在大呼小叫,他著急得不得了,想拽他去找顏如昭賠禮道歉,「我們去找掌門吧!掌門一定知道仙君在哪裡,你去道歉,仙君一定會原諒你的!」

而謝寄凡隻是站著,在淒涼寂寥的夜風中,他看上去像是風中一株無主的野草。

他握住東葉的手,輕聲說:「我沒有資格去找仙君道歉了。」

剛剛的那幾瞬,他已經想明白了。

他自以為什麼都不要,將自己的全部掏出來放在仙君眼前供她挑選,也許能換得一個跟在她身邊的機會……

可仙君已經強大到,或許並不需要他的這般做派。

謝寄凡想起之前在登仙殿,妖皇送來了兩位弟子說要獻給仙君做爐鼎。

顏如昭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三言兩語就將人趕走。

仙君這樣清高出塵的人,不屑於做這種事情。

他長嘆一口氣,月匈口的疼痛提醒著自己的存在,他同東葉說:「多謝你,但我如今的身份,還是不該再去打擾仙君,讓她心煩。」

東葉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謝寄凡孤寂的背影,心裡很苦惱: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謝寄凡回到玄明宗後,沒有耽擱片刻,他立即開始修煉。

仙君不再看他一眼,是因為他辜負了她的信任。

如今他被留在玄明宗,想必也是通過了顏如昭的吩咐。既如此,他不可以再辜負她的囑托。

謝寄凡知道自己如今還太過弱小,之前沒能阻擋住鴻蒙的那一刻始終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如今來了玄明宗,宗門內每隔一段時間都有外出的任務,謝寄凡想要努力修煉得到任務機會,也許能稍稍為仙君分憂。

至少……這比他之前一頭愣地四處尋找顏如昭要有意義得多。

仙君不會願意看見一個彷徨失措的瘋子,他一定要盡快成長,這樣的話,也許在見到仙君的那一刻,他至少是有能力為她排憂解難的。

這幾天,玄明宗見過謝寄凡的弟子們都以為他瘋了,先是受了重傷卻還晃晃悠悠地到處跑,現在又仿佛入了魔一般,每日除了三餐,將全部時間都用去打坐練劍。

但沒人敢去乾涉,謝寄凡的來歷太過特殊,雖然現在玉羅仙君不見蹤影,但萬一某天把他又帶回去了呢?

謝寄凡若是知道有人這樣想,大概也隻會苦笑一聲。

這樣美好的場景,隻會出現在他的夢裡。

可就算是在夢裡,他也隻敢遠遠望著顏如昭,望著她揮劍的英姿,望著她的嫣然一笑。

謝寄凡想,自己就像一個小偷,她已經不要他了,他便將那些曾經的美好記憶偷偷藏進心中的一個角落,每當入夜,萬分煎熬時,才敢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翻一頁。

不敢看得太多,那記憶隻有一點點,他珍而重之,生怕這樣也褻瀆了仙君對他的好。

他這樣卑微,幾乎是他十幾歲時最討厭的姿態,可謝寄凡想,還能有這樣的一點點回憶,已經是他生命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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