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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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昭被謝寄凡一掌推出深淵。

她眼睜睜地看著洶湧的樹葉陷落,而謝寄凡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漩渦席卷著吞沒。

幾秒過後,地麵恢復了原先的平整,而顏如昭的背脊重重地撞在一棵粗壯的樹乾上,樹葉抖擻著掉落,她再一次陷入黑暗。

不知等了多久,顏如昭終於能從濃重的黑暗中窺見一絲光亮,她飛快地奔向那縷光芒的方向,撕開黑霧的口子,一頭猛紮進了光明。

她摔落在地。

「阿顏!你在做什麼呢!」一道訓斥的女聲傳來,「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爬樹!」

那道女聲越來越近,一個身材瘦弱,穿著道袍的中年女子出現在她麵前,她一把將顏如昭拉起,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拽著她就要進門,「喊了你這麼多遍,連飯都不吃了?」

顏如昭愣愣地被女子拽著,她眼眶一熱,喚道:「月寧姐姐?」

薑月寧是這道觀中的一位女道,十幾年前,便是她與這道觀中的另外幾位女道將她撿了回來,撫養長大。

這是顏如昭在須彌幻境中找回的凡人時期的記憶。這時,她還沒有現在的名字,她被喚做「阿顏」。

隻不過,她當時選擇的是「恨」,因此在幻境中,她更多地沉浸在自己對弒母之仇的執念之中。

而這樣被月寧姐姐牽著手,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以及她訓斥背後的關心疼愛,還是頭一遭。

顏如昭的身體變成小小的少女模樣,她仰著頭,才能看清月寧姐姐溫和的麵容。

陽光很溫暖,她被帶著進門用膳,遇見的所有姐姐都對她笑,扌莫扌莫她的頭說要多吃些才能長高。

她在被人寵愛。

顏如昭仿佛覺得自己的心智也回到了十幾歲的年紀,她一時甚至有些忘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隻覺得,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她成了玉羅仙君後,永遠都在為別人考慮,為弟子們著想,為天下謀生計。

再沒有人寵她,照顧她,將她當成一個需要疼愛的小少女。

用過膳後,坐在主位的慈祥女子開口了,她問顏如昭:「阿顏,你真的要和那位劍客走?為了……復仇?」

顏如昭遲疑了一下,她想,所以她現在處在的這個時間點,自己已經知道了弒母之仇的仇人是誰,而那位領她進入修仙界的劍客也已經出現了?

「唔……」大約是,那仇恨已離她太久遠了,她此刻竟有些無法抉擇。

她才剛剛與姐姐們相處一會兒,就要離開了?

薑月寧看她不說話,清了清嗓子道:「我就說,阿顏才多小,肯定害怕不想去的。要我說……這復仇之事還是放一放,那劍客也不知道是何來頭,萬一對帶阿顏去了不好的地方,那可怎麼辦?」

她在這群女道中很有威望,她這麼一說,眾人紛紛贊同。

「就是,阿顏還這麼小,我壓根都不舍得她走。」

「阿顏,聽話,留在這兒,我們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阿顏你難道舍得門口賣棗糕的爺爺嗎?他天天盼著見你呢。」

最後,是坐在主位的年長女道敲定:「那麼,就這麼定了,阿顏還是留在觀裡。等那劍客來了,我會讓人回絕了他。」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所有人看起來都很滿意高興,而顏如昭卻不禁怔住了。

這……和她在須彌幻境中找到的回憶不一樣啊。

在之前的回憶中,月寧姐姐堅定地支持她跟道士去仙界,她說:「阿顏根骨不凡,不該耽誤在這俗世中。」

而主位的年長女道,更是在和劍客聊了整整一夜後,親自為她收拾行囊,告誡她:「記住你母親的死,更不要忘記了自己的來處。」

可在這裡……她們為何都換了一副說辭?

顏如昭用完膳後,呆呆地走到院子裡。她拾起自己放在樹旁的樹枝,這樹枝被她打磨過多次,她在集市上用兩枚銅板買了一本劍譜,閒時就在這兒練劍。

她正準備進行自己的日常練習,卻被月寧姐姐招呼了過去。

「阿顏倒真有耐心,每天都要練劍。」薑月寧誇贊她,「隻是也該偶爾歇歇吧?過來,姐姐給你買了糖吃。」

旁邊的一位女道捂嘴笑道:「小孩子有個愛好磨煉下心性也是好的,隻是別每天都弄得灰頭土臉的,我們阿顏以後要嫁人的呢。」

「……嫁人?」顏如昭驚訝地問道。

「自然是要嫁人,阿顏和我們又不同,以後你嫁了位如意郎君,我們便為你置辦嫁妝。阿顏可別忘了常回來看看姐姐們呀。」薑月寧扌莫了扌莫她的頭發,笑道。

又有幾位女道加入了話題,她們暢想著阿顏的未來,夫妻和睦,子女繞膝,平淡而幸福。

「阿顏怎麼不說話?」薑月寧低頭,溫聲問她。

顏如昭搖了搖頭。

她從未想過,自己如果落入了這樣的一種可能性中,會如何呢?

可她還是困惑。

因為她清楚地記得,月寧姐姐從未與她說過這樣的話。

月寧姐姐一直同她說:「阿顏這樣聰明,學什麼都很快,連劍術都練得有模有樣,未來一定會成為頂頂厲害的人物。」

顏如昭也記得,在自己初次知道身世,也知道自己是鶴妖的後代後,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流了一天的眼淚。月寧姐姐來尋她,她帶著斑駁的淚痕問道:「姐姐,你會不會怕我?我是妖怪。」

薑月寧溫柔地為她拭去淚痕,她說:「鶴妖有什麼不好,仙鶴高潔,還長壽,我們阿顏會活很久很久,會扇著翅膀飛向天際,而不是被困在人間這一小小方寸之地。」

會扇著翅膀飛向天際,而不是被困在人間這一小小方寸之地。

顏如昭忽然警醒。

這不是她真實的回憶,姐姐們不會同她說這樣的話。

這裡很溫暖,讓她就像是浸潤在柔和的泉水中一般。雖然她在這裡得到了從未擁有過的寵愛,可是,可是……

現實不是這樣的。

仇恨很冰冷。顏如昭清晰地記得,她知曉真相後,偷偷去看過她的父親與那道士。

名義上是她父親的男人靠著殺妻棄女,將鶴妖的屍體獻上官府,就此得了一大筆賞金,他換了大宅子,每天出入於風月之地,揮金如土。

而道士,則因此事一舉成名,成了遠近聞名的「半仙」,百姓蜂擁而至,一張符咒便能賣出大價錢。

她母親的屍首不知去了何處,她則有幸被道觀收養,活了下來。

隻是以她那時的年歲,對付兩個男人,無異於以卵擊石。

她必須要獲得更大的力量。

「恨」是驅使她走下去的目標,正因如此,顏如昭長久以來,潛意識中的念頭便是——「恨」的力量是強大的。

果然,在她意識到不對勁後,眼前的景象一寸一寸地碎裂。

溫暖的陽光被遮天蔽日的鬼氣淹沒,月寧姐姐的麵孔扭曲變形,最後,化為一縷飄落下的塵埃。

……

謝寄凡被樹葉堆裹挾著往下掉落。

他感覺到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掙脫不開的漩渦,一寸一寸地飛快向深處陷進去。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和仙君為何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但謝寄凡慶幸的是,自己在最後一刻將仙君推出了樹葉漩渦。

顏如昭應該是安全的,他想。厚重的樹葉堆包裹著他,他根本無法掙脫。謝寄凡覺得自己仿佛在向地底深處陷落,可是他卻遲遲未能等到一個結束。

他原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可是深厚的靈力仍淡淡地包裹著保護他。

時間過得很漫長,謝寄凡幾乎覺得自己已經在無盡的下落中陷入了睡眠。

但下一刻,他摔到了一塊冰冷的石台上。

很冷。這是他的第一感覺。

而隨後,謝寄凡感受到,好像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他一般,有些毛骨悚然。

他想爬起來,但下一刻,突如其來的疼痛將他的脊背瞬間壓彎。

一道粗重的鎖鏈從天而降,貫穿了他的左肩。

捆仙鎖,還是用來殺高階修者的那種。

謝寄凡無力反抗,他伏在石麵上,吐出來一口血。

一陣風襲來,他聽見一道聲音:

【看看前方。】

謝寄凡掙紮著抬起頭,卻發現,顏如昭竟躺在自己的不遠處。

怎麼會這樣?

他驚了一瞬。他不是已經將仙君送出去了麼?

左肩的鎖鏈動了動,釘在他的身體內,牽扯著鑽心刺骨的疼痛。

謝寄凡悶哼一聲,他額上沁出冷汗,問道:「你……就是天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每一刻鍾,你身上的捆仙鎖就會多加一條。】

【隻要你一句話,鎖鏈便會去往你的仙君身上。】

【你是否要活,全在於你。】

謝寄凡笑了,他陷在一灘血泊中,像隻被獵人擊中,奄奄一息的病鳥。

他聲音孱弱,語氣卻挑釁至極:

「你還有多少捆仙鎖?大可以一起朝著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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