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1 / 2)
操場的主席台下有許多個地下教室。容易找的是下沉一層的形體教室,因為教室靠上的牆邊開了窗戶,從主席台背麵就能通過窗戶找到大概方位。
不容易找的,比如器材室,又比如地下室二層的射箭館和攀岩牆。
祁斯白和江逾聲從高中樓樓道裡開始,就被裹挾在擁擠而熱鬧的人潮裡,一直走到科技樓和操場之間那條寬闊延綿的林蔭大道,周圍的人群因為分流才漸漸稀疏。
江逾聲隨口問:「所有年級都在這時候上體育課?比周一升旗儀式的人還多。」
他跟著祁斯白走進操場,回頭看了一眼仍順著林蔭道往前走的熙攘人群。
道路兩旁法桐蔥鬱,下午的陽光如碎金一般從行道樹茂盛的枝葉縫隙間落下,將一條黑亮的柏油路染得斑駁而朝氣。
「全校的體育課幾乎都安排在下午,要麼就是上午第四五節,」祁斯白順著江逾聲的目光看去,「體育課這一點,九中和其他中學應該差不太多,唯一區別就是,學生自主選課嘛,班級會多出很多。」
江逾聲:「各個年級混著上?」
祁斯白搖搖頭:「九中都是小班教學,體育課一個班最多就三十人出頭,十來人也照常開課。所以……」
「理論上是走班製,其實還是和大學不太一樣?」
「嗯。而且聽高三學長說,他們的體育課除了第一節,出勤率從沒超過百分之六十,哪怕期末測驗那兩周,大家都是零零散散錯開著去考試的。」
祁斯白聳聳肩,「所以啊,要是各年級真混在一起,太亂了。」
江逾聲挑了下眉,「你們九中還真是……」
祁斯白笑了,「無法無天?」
江逾聲垂眸看一眼祁斯白手裡拿著的競賽篇子和筆,意有所指地調侃:「那……你是最無法無天的那個?」
兩人已經繞路走至跑道彎道,祁斯白剛要開口,就聽側麵傳來一道洪亮的喊聲:「哥們!給一腳——」
足球直直朝祁斯白和江逾聲這邊射來。
「嗵」地一下,江逾聲眼疾手快,抬腳踩住了差點滾過的球。
祁斯白挺久沒碰過足球,在一旁看得有點躍躍欲試。
江逾聲覷他一眼,「你來?」
祁斯白聞言,很輕微地愣了下,笑說:「這都要謙讓啊?」
江逾聲直接把球傳到他腳下。
祁斯白抬眼掃了下等球那倆哥們的方位,一記腳內側傳球,將球送了出去。
動作還算標準,就是失了準頭,足球骨碌碌地往直道的方向偏。
其中一個忙跑出去迎自己的球,另一個認出自己剛剛叫的「哥們」是誰,笑著喊:「喲,謝謝祁哥,和旁邊那——」
那男生忽然卡了下殼。
那不是——
「哦豁!我靠,那不是祁神的小……唔唔唔!」那男生手上還指著江逾聲,猛地就被接完球跑回來的男生捂住了嘴。
江逾聲遠遠地朝他們倆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江、江神好!哈、哈哈——」
祁斯白都沒來得及不好意思自己在江逾聲麵前人菜癮大。
他瞄了下江逾聲的神色,覺得有點好笑,但沒說什麼。江逾聲都不知道剛剛那哥們要管他叫什麼,就跟人打招呼。
江逾聲翹了下嘴角,看祁斯白一眼,也沒說話。
走進操場主席台下的大門,兩邊都是幽深陰涼的長廊。穿堂風將主席台背麵的淡淡花香帶到了操場內側。
初夏的風輕輕拂在頰側,讓人覺得愜意。祁斯白帶著江逾聲右拐,下了三層台階,走進涼爽到有些陰森的半地下樓道。
地下室特有的塑膠味道從一扇扇將掩未掩的鋼製雙層防盜門裡彌漫開來。
察覺到身邊江逾聲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祁斯白忽然來了興致。
「學校球場側麵那片塗鴉表白牆旁,還有一麵白牆,你應該看到過吧。」
江逾聲看他一眼,「嗯。」
「其實,那麵白牆重新粉刷過,學校明令禁止學生再往上寫字。早幾年、就我們初中的時候,那牆上也寫了很多東西。」
祁斯白把音調放得很輕、很平,沒了陰陽頓挫,和長廊裡微涼的氣氛莫名相稱。
江逾聲配合地放低聲音:「寫了什麼?」
「一些……九中怪談。比如,有人拿紅色墨水寫的一件事,發生在五年前。說她有一段時間,總能聽到藝術樓的五層琴房有人在彈《綠袖子》。」
「她聽了一個星期,手癢癢了,也想上去練琴。一個中午,她上到五樓,這才發現每一間琴房都上了鎖,需要申請才能用。」
「她於是往五層盡頭走,走到老師值班室,看到了門外牆上掛著的琴房申請記錄。」祁斯白湊近江逾聲耳邊,用一種很機械的聲音講:「記錄上,過去兩周的每一天都標了零人申請,簽了老師的名。」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
祁斯白停頓一秒,看著站在自己右邊的江逾聲,忽然感覺到,左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