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2 / 2)
苟小河的衣服基本都是小姨買的,買什麼他穿什麼,自己沒什麼特定的喜好。
邊橋的衣服都是自己買,他審美沒得說,苟小河幫胡圓挑衣服,下意識就比照著邊橋來選,一會兒覺得胡圓挑的t恤土,一會兒又嫌他看上的褲子太非主流。
「這樣能好看?」換上苟小河給他選的搭配從試衣間出來,胡圓對著鏡子別別扭扭的拽來拽去,「是不是有點太騷了?」
「騷?」苟小河眼睛一瞪。
「不是那個騷……」胡圓跟他解釋不明白。
趁店員不注意,他非得把墨鏡扒拉到臉上,對著鏡子飛速自拍一張,然後一臉勉強地去結賬:「哎算了就這身吧,跟你買衣服真累人。」
「好看的。」苟小河還跟在身後認真鼓勵,「邊橋有一條跟這個差不多的褲子,好看。」
胡圓懶得理他,隻當沒聽見後麵那句。
又去買了雙鞋,他走路都恨不得高抬腿,又請苟小河喝了杯奶茶,等沒那麼熱了,倆人才去找車回村裡。
「你跟邊橋生氣了?」胡圓突然問。
「嗯?」苟小河正要往靠窗的位子裡坐,扭頭看胡圓,「沒啊。」
「沒有?」胡圓仰著臉,把空調出風口往頭上扒拉,斜著眼仁瞥他,「每次你回來,手機都恨不得綁手腕上,邊橋長邊橋短的,今天怎麼一句不提?」
「你還自己回來,還要住兩天,還不急著走。」他一一細數苟小河反常的地方。
苟小河不是想瞞胡圓,他是真不知道怎麼說。
既然胡圓主動問了,他想想,正在斟酌該如何開口,胡圓突然拽拽他領子,往他脖子肩膀上看一眼。
「你乾嘛?」苟小河警惕地看他。
「這回怎麼沒印兒,你倆終於分手了?」胡圓說「分手」兩個字跟嘴裡含了塊薑一樣,裹著舌頭生怕被別人聽見。
苟小河的臉「噌」一下就紅了。
「啥啊!」他差點兒沒壓住嗓子,看看前後,伸腿在座椅底下踢胡圓,「你在說什麼東西?」
「還裝?還跟我裝?」胡圓一副很懂的樣子,「上此去你那我就猜出來了,沒稀得說你。還蚊子包……什麼蚊子能吸個形狀出來?」
「問你是不是讓邊橋給欺負了,你又說沒有,看你那德性還挺樂意。」
「沒看出來啊苟小河,你玩得還挺花。我說先前怎麼沒事兒老問我點亂七八糟的事兒呢,又要片兒又說什麼親嘴,還說自己是不是要變同性戀。」
「我要不戳穿,你小子還挺能裝啊?」
胡圓埋頭抵著前座的椅背,沖苟小河小聲嘟囔,說得頭頭是道。
苟小河聽得一愣一愣的,又害臊又感覺很奇怪,老有種胡圓公式都寫對了,結果數兒全代錯的感覺。
「不是。」他也往前用頭頂抵著前座,用同樣的造型沖胡圓嘟囔回去,「真的沒有!」
「你看我信嗎?」胡圓又把墨鏡架上了。
苟小河嘆口氣,索性跟他攤牌:「其實就是邊橋最近老那樣,還越來越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跑回來的。」
「實在不行,你還是冷著他吧。」
江潮從衛生間出來,沖邊橋彈了彈手上的水。
邊橋正坐在地毯上給狗小盒梳毛,皺著眉躲一下,抬眼看他。
「我也覺得苟小河肯定喜歡你,可他就是轉不來這個個兒。」江潮也蹲下來搓搓狗。
「先前我總覺得是你太能憋,一竿子捅破早就萬事大吉了。現在看,你越說開越逼他,他越躲。還不如跟之前一樣晾著,他自己就憋不住黏回來了。」
「我要的不是他黏我。」邊橋自己也知道,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喜歡這個人就喜歡他的全部,也隻要對方全部的、完整的感情。
不是習慣,也不是依賴。
像他爸、他媽、苟小河小姨那樣所謂的感情與結合,他看不上。
狗小盒像是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緒,從嗓子裡嗚嗚一聲,抬頭想往邊橋臉上舔。
邊橋彈它鼻頭,揉揉狗腦袋讓它趴回地上。
「我明白你意思。」江潮看著他逗狗,有點無奈,「可現在有什麼辦法。早跟你說了,不要靠近直男,會變得不……」
最後一句話他沒說完,沉思了兩秒,輕輕搓一下響指。
「我好像也明白苟小河的心思了。」
邊橋一半天聽他這句聽好幾遍,說得淨是屁話,現在頭都懶得抬。
「苟小河是喜歡你,但他的喜歡是天性,不是對你這個人的喜歡。」江潮說。
邊橋梳毛的梳子停了一下,轉臉打量著江潮:「瘋了?」
「打個比方。」江潮說著瘋話,卻很認真,坐下來沖著狗小盒拍拍地板。
「這是你的狗,你帶它回家,給它吃最好的喝最好的,從小照顧到大,看別人家的狗都沒它順眼,想摟就摟想抱就抱,因為它是你的狗。」
「你愛狗,狗當然也愛你,它黏你,蹭你,沖你撒歡,舔你兩下你都高興。」
「但如果有一天,」江潮頓了頓,「它發情了想上你,你害不害怕?」
這比方並不怎麼恰當,說到最後一句時,江潮其實有點想笑,但他和邊橋誰都沒能笑出來。
邊橋給狗梳毛的動作原本流暢熟練,隨著江潮的每一句話,一點點放慢速度。
最後他完全停了下來,目光不知道在看哪兒,神情有些怔怔的,一種混合著麻木的心灰意冷,像秋冬時節爬上窗戶的霜,一層層從他眼底滲透上來。
江潮看著眼前的邊橋,想起苟小河為了給邊橋過生日,偷偷喊他去逛商場,對他說過的那些話,話中的場景突然全都有了畫麵感。
——被扔到鄉下,與整個農村格格不入,孤獨又帶刺的幼小邊橋;與天性善良,所以想盡辦法對邊橋好的苟小河。
「他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是不懂,他可能就是接受不了。」江潮有點兒悵然,「他的喜歡跟你的不是一個方向,所以嚇著了。」
狗小盒趴著等了半天,等不來邊橋的手,不滿地拱起來甩了甩毛。
「你倆也真有意思。」
幫著捋了兩下狗小盒的脖子,江潮想想,還是笑了。
「到底誰是誰的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