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2 / 2)
李緘輕輕笑了一聲,挨著雲稚坐下,順手把兔子接到懷裡,剛調整好坐姿,身邊那個眼睛都沒睜開的人便適時地靠了過來,聲音裡是濃重的睡意:「都裝好了?」
「嗯……」李緘從旁邊拿了張薄毯過來蓋到雲稚腿上,空出一隻手將人攬在懷裡,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扌莫了扌莫腿上的灰兔子,「這就要出發了,繼續睡吧。」
雲稚卻不安分起來,眼睛明明還是閉著的,手卻在身側漫無目的地扌莫來探去,還沒等李緘開口問他在找什麼,一個暖烘烘的袖爐就塞進了懷裡。
雲稚重新靠回李緘身上,依舊是困意濃濃:「晨起風冷,別著涼。」
李緘點頭應聲:「好……」
話音剛落,隨著一聲響亮的馬鳴聲,馬車搖搖晃晃地啟動,跟著雲稚又開了口:「路還長著呢,你也睡會,不然就和那小家夥玩一會別看書了,這車上光線暗又顛簸,太傷眼睛……」
話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輕,人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緘微側過臉看著靠在肩上睡得分外安穩的少年。
其實雲稚一直都是警醒而理智的,哪怕是看起來十分慵懶放鬆的時候,也還是會清醒地繃著一根弦,這是他常年在軍中養成的習慣,像當下這樣不設防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卻幾乎都是給了自己。
李緘想起前一日看過的那封信,將呼之欲出的嘆息止住,輕輕閉了閉眼。
其實自從和雲稚關係逐漸親近,也了解了他到都城的目的之後,李緘便隱隱地一直有著這種擔心。
畢竟蕭鐸掌握朝局是事實,猜忌鎮遠侯府也是事實,先前連蕭鐸自己都說過,雲稷之死他未必就沒有嫌疑。
那封信裡的內容雖然不是什麼直接的證據,卻將蕭鐸的嫌疑變得更為確切了一些。
李緘跟在蕭鐸身邊時日也不算短,或多或少了解甚至安排過他為了掌控朝局而采取的手段,依著鎮遠侯府現如今在朝局中不可或缺的地位,連幽州城內都有不少耳目,在雲稷身邊安排個把人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就像雲家同樣也在都城留了不少「釘子」,隻要沒做過分明顯的事,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存在。
但依著李緘對蕭鐸的了解,還是覺得哪怕那個護衛確確實實是淮安王府的人,雲稷並不是他所殺——
蕭鐸此人隨性而又無所顧忌,若真的到了容不下鎮遠侯府的地步,也不太可能采取這樣不光彩的刺殺。除非還有什麼別的緣由,不然李緘想不到蕭鐸非要殺雲稷的理由。
隻是他相信蕭鐸不是那個幕後黑手,不代表雲稚也能相信,他將那封信毫無保留地托出不過因為他相信的是自己而已。
既是相信自己,便不能讓他失望。
李緘思緒有些飄散,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
秋意正濃,放眼望去盡是金黃燦爛的一片,映襯著湛藍的天空,將秋日的蕭索驅散的無影無蹤。
李緘心底的那點隱隱的鬱結突然就跟著消失。
這條南下的路他曾經走過一次,隻是那時是孤身一人,前路未知,車外隻有冬日的嚴寒和蒼茫。
而現在,他身邊卻多了一個再無法失去的存在。雖然前路依舊充滿了未知,車外卻滿是收獲的欣喜,一如李緘那顆空了十多年卻已然變得殷實而又豐裕的心。
總會解決的,並且一個都不會辜負。
李緘遮好車簾,回頭在雲稚側臉落下一個輕口勿,又向上拉了拉薄毯將人蓋得嚴實了些,而後微偏頭和他靠在一起。
隨著馬車的搖曳閉上了眼睛,撫扌莫著小灰兔的手也慢慢停了下來,不知不覺進入了睡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