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將軍府並不叫將軍府,而是定國公府,乃是燕明庭父親在世時賜的宅子,但因一家先後出了兩大名將,百姓們更習慣稱之為將軍府。
主人常年征戰沙場,幾乎沒有什麼人住,平時隻有一些粗掃仆人,和一位老管家。
覃管家自小便在將軍府當差,許是上了年紀,看著小主子從小就跟著老將軍上場殺敵,一天福都還沒享到,就被百姓們傳成了煞星。如今已二十有七,別家男子這個年歲都已經兒女環繞了,他家將軍還孑然一身。
這兩天賜婚的聖旨一傳到府中,他先是一喜,再一聽是要娶趙夜闌時,直接嚇暈過去了。
也不知將軍是怎麼想的,得到消息後竟然傳信給他,讓他好好主持府裡的事務,靜候歸來。
不管這主子們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他總要做好分內之事才行,急忙命人重新修葺府院,這許久不住人的地方收拾起來也著實費神。
當下人告訴他趙夜闌來了的時候,他差點沒反應過來,從梯子上摔下來。他拍拍褲腿,小跑到主廳,便看見那傳言中無惡不作的權臣,烏發雪膚,鬆姿柳態,哪像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分明是跑錯了地方的仙人吧?
「趙、趙大人?」覃管家錯愕地看著他,「你深夜來訪,所謂何事?」
趙夜闌皺著眉頭在他身上打量一圈,覃管家順著視線低頭,發覺衣裳沾了些灰,忙拍了拍。
「別拍了。」趙夜闌抬手揮了揮,後退幾步,與他隔些距離,環視一圈,「燕明庭呢?」
「趙大人是來找將軍的?」覃管家納罕,隨後期期艾艾地開口,「大人,這不符合規矩呀。」
「什麼規矩?」
「拜堂之前,新人不能見麵。」
「你在跟我說規矩?」趙夜闌微微眯起眼睛,見他瑟瑟發抖起來,才冷漠地錯開眼,「將軍府的事都是你在打理?」
「是的。」覃管家老實巴交地點頭,「不過大人放心,等您過了門,賬本這些自會交到您手上的。」
「我沒興趣。」趙夜闌給小高使了個眼色。
小高立馬掏出一疊小冊子,交給覃管家,「這些是我們家大人平日裡的吃穿用度,麻煩您給準備上。以防聘禮上出現一些大人不需要的東西,造成浪費,明日我們會將所需要的聘禮單子送過來,到時候你照著上麵的去準備就成,也省去你的功夫。」
覃管家捏著那厚厚的冊子,顫顫巍巍地打開掃了兩眼,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愕然道:「這、這些還隻是平日裡的吃穿用度?」
「自然。」小高笑眯眯地說,「聘禮更不能怠慢。」
「茲事體大,小人也做不了主啊。」覃管家哭喪著一張老臉,「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將軍的意思是一切從簡,走個形式就好了,畢竟將軍府不是那麼富裕」
「燕明庭呢?」趙夜闌打斷他的話,又問一遍,偏過頭咳了幾聲,臉上的表情比剛進門時還冷。
小高立馬催促:「我們大人風寒本就沒好,大老遠趕過來,將軍怎麼還不出來見客?」
覃管家急忙解釋說:「將軍去和部下們喝酒了。大人你放心,等將軍一回來,我馬上就告訴他這件」
話未說完,就見趙夜闌轉身離開,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道這可不是個善茬,往後將軍府可有得熱鬧了。
趙夜闌前腳剛走,燕明庭後腳就回來了。覃管家趕忙將這件事告知對方,燕明庭拿過那個冊子,奇道:「他剛剛來過了?」
「是的,還說明日再派人送聘禮的單子呢。」
「聘禮?」燕明庭回憶著剛才的場景,忽然笑了笑,「那我撞見他們了。」
「是嗎?見到麵了?」
「沒有,天太黑,他們沒看見我。」
方才燕明庭走出巷子口,看見一頂轎子從將軍府的方向走過來。
正納悶時,轎子從他麵前經過,起伏顛簸時,簾子盪開一角,借著轎內的燭光看見一截白皙的脖頸,隨後聽到一道略到惱怒的聲音:「聘禮上再多加幾顆瑪瑙翡翠!他不是良駒多嗎?再多要幾匹來遛狗咳。」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覃管家愁得不得了,一想到將軍即將要娶這麼個貪財之人,就想去老將軍的牌位前磕頭痛哭。
都說好人有好報,怎麼燕府就一直人丁稀少,到現在竟還要落得個絕後的地步?
「覃叔,不用怕,這幾天辛苦你了,好好歇著去吧。」燕明庭拍拍他的肩膀。
「那聘禮的事」
「交給我來辦。」
*
昨夜下了場雨,轎子還未到府,雨就跟豆子似的往地上砸,小高手忙腳亂地護著趙夜闌回府,還是淋了一身雨,即使泡了熱水,第二日起來時還是有些頭暈,隻好遣人繼續去告假。
在獄中讓吏部尚書伏誅,又接連兩日不去早朝,放眼整個朝堂,也就趙夜闌敢這般有恃無恐了。
屋子裡一股藥味,怎麼驅都驅不散,總會有新的藥往他五髒六腑裡灌。
也不知道這副身體到底能撐多久,他喝過藥,不想繼續躺著,便靠坐在窗邊,看天外的雨,將院裡的花打的七零八碎。
有丫鬟撐著傘跑過去,想要把枝條扶起來,見狀,趙夜闌喝止道:「別動它。」
丫鬟不解:「大人,這是您上次親自種的花。」
「別管它。」趙夜闌望著那幾株被淋得快從枝頭掉下來的花,「或許它命該於此,能活到這時候,已經是它運氣了。」
丫鬟隻好去打掃其他地方,要盡快整理府苑,過幾日就要舉辦親事,四處都要裝飾一番。
趙夜闌時而看會雨,時而看一眼蹲在屋簷下剪紙的仆人們,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