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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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雲軒給他蓋好被子後還在床頭趴了幾分鍾,瞧著人徹底睡了後才起身爬上了床。窗簾沒有拉緊,路燈打在地板上,也透到了床角,他的腳在光下輕晃了晃,眼睛繃得圓溜,難得睡不著了。

興許是喝了酒,江一柯這一覺睡得有點兒長,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才翻身動了一下,閉著眼迷糊去了浴室,站在淋浴頭底下用水從頭澆到了尾。

圍著浴巾出來的時候,柏雲軒剛在外麵陽台上做完了一套晨練操,正叉著腿拉伸。

太陽好,那小子轉頭笑,「江哥你起來啦!」

江一柯坐在外麵的靠椅上看他笑,睜眼就是柏雲軒那張快樂小臉,誰看了不開心,他這會兒醒了,支著手臂看柏雲軒邊拉伸邊亂叫。

「我們吃完飯就出發嗎?」柏雲軒站在瓷磚上滑了一下,嚇的江一柯起身拉他,差點兒把月要間的浴巾給拽了。

「嗯,吃完就走。」江一柯進房換了身衣服,電話開了免提,給京子撥了個電話。

那人睡懵了,聲音又沙又壓,連估計還埋在被子裡,說話也聽不清聲兒,「我後麵去找你,結婚了請我喝喜酒。」

柏雲軒站在邊上收拾包,聽這話手底下一頓,抬頭望了一眼。

江一柯回了句,「他還沒睡醒。」把電話掛了。

「江哥,東西收拾好了,我去搜搜還有沒有什麼忘記的。」柏雲軒吱啦一聲拉了書包拉鏈,轉頭竄去了洗手間,把角角落落都搜了一遍,確認沒忘物品才出來。

江一柯靠在衣櫃那邊等他,瞧著人來了,手一伸攬著肩膀極其自然的將人朝外帶。

「楊威昨天給我發照片,宿舍那隻貓長肥了,才三天的時間。」柏雲軒低頭把照片翻出來,「變化還真是多。」

江一柯隨意說了句,「變化是很多。」

樓下餐廳剛好是飯點,兩個人靠在窗邊吃了最後一頓飯,柏雲軒盛了一勺菠蘿炒飯嚼,江一柯坐在對麵灌咖啡,整整灌了一杯,飯倒是沒吃兩口,純靠著□□續命。

行李已經放上了車後備箱,出了酒店大門柏雲軒還有點兒不舍。路上三個多小時也沒睡覺,一會兒笑話一會兒哼歌,逗的江一柯笑了一路。

車輛再次駛進熟悉的路口,停靠在學校大門口,下課的時間段,周邊圍滿了學生。

柏雲軒下車的時候轉頭盯著江一柯,「江哥你說有話給我說,你記得嗎?」

江一柯沒說話,手指在底下不顯眼的地方瘋狂點著座椅,嘴上卻是半句話也沒說,最後笑了下,「電話聯係。」

「好,路上小心。」柏雲軒聲音都低了,心裡難受,憋得慌。

男寢的宿舍門口依舊坐著位拿蒲扇吃西瓜的阿姨,抬頭和他對了一眼,柏雲軒一笑,「甜嗎?」

「食堂旁邊便利店新進的,去看看,挺甜的。」阿姨看著他笑。

柏雲軒點頭上了樓,走廊裡還算安靜,偶爾走出來一個穿著拖鞋短褲打哈欠的男生。推開三樓的那件宿舍大門,一股空調涼風迎麵吹了出來。

「哎呦,回來了!」楊威翹腿坐在桌邊,看著柏雲軒也是開心,站起來接過他背上的包。

貓咪確實也是肥了,也不知道楊威怎麼餵的。

「脫單了沒啊!」楊威張口就飛刀子,問的柏雲軒心口一痛。

他可憐巴巴低頭蔫茄子似的說,「沒有。」

「那你們進展怎麼樣了?有什麼變化?」楊威就跟那兩年沒見兒子的老父親似的,逮著人就問戀愛問題。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柏雲軒自己也犯迷糊。

楊威追問也問不出結果,在氣氛逐漸緩和的時候又給了柏雲軒一拳重擊,「明天新聞理論考試。」

「什麼??」柏雲軒連大喊大叫的力氣都沒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比窗台外麵那根被太陽曬蔫的草還淒慘。

雖說考試是這小子的強項,但也禁不住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復習。楊威就是拖延症晚期,柏雲軒復習完了二分之一,那小子還盤腿坐椅子上打遊戲。

柏雲軒額前的頭發被他撫了上去,顯得有點雜亂,他還在抓著頭發琢磨理論的時候,手機嘟的響了一聲。

「餵,江哥。」柏雲軒有點驚訝。

「我有話給你說。」江一柯補了一句,「在宿舍門口等我。」

「啊?」柏雲軒猛地抬頭,張大嘴巴半天沒反應過來。

楊威被他椅子的摩擦聲嚇得轉頭,「你乾嘛去啊?」大門哐的一聲,柏雲軒沒影了。

天已經黑了,他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從白天學到黑夜,學到忘記天明和日落。柏雲軒腳上就穿了白球鞋和一套舒服的寬鬆上衣短袖,額前的頭發還炸著毛。

院子裡沒燈,他拿著手機慢慢朝門外走去,環視了一圈也沒看到那道熟悉的影子,估計還在路上。

指尖轉著手機,麵向樹,站在院落門口的榆樹底下吹風。周邊寂靜無聲,身後卻突然傳出了腳步聲。

柏雲軒心中一喜,笑著轉過身子,卻直對上一個陌生中年女人。

「小,小軒?」女人看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快速跨步靠近,嘴裡不確定的小聲喃喃,「小軒是你嗎?」

柏雲軒茫然的睜大雙眼,「你,你是哪位?」

「我是你姨媽呀。」女人笑著麵向他,「你媽媽的妹妹,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吶。」

「姨媽?」柏雲軒大腦一片空白,盯著遠處黑暗下的垃圾桶,回憶了半天,「我,我不記得了。」

他記得才是鬧了鬼,五年級不到就進了福利院,長這麼大未曾見過除柏沉鬆以外的一個親人。

小孩受了太大的刺激總是回引發一些反常的行為,柏雲軒是回避,他主動忘記了那些痛苦的回憶,深深埋進了心底,乃至於十幾年了柏雲軒都沒有張口提過父母。

回憶太過痛苦,他沒指望自己堅強,什麼正視以往的痛苦傷疤,他不願意,也沒那樣做。隻是任由時間讓爛了傷了的血肉自己慢慢愈合。

當柏雲軒聽到媽媽的時候,步子朝後退了。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女人又往前了一步,笑著,「我也姓鍾,和你媽媽一樣,我叫鍾粒,你那時候被你媽媽抱著來我家坐客,打碎了客廳的煙灰缸,嚇得直哭。」

「我也是好幾年沒見過你了,還有你哥哥。」鍾粒伸手攥住了柏雲軒的手腕,「姨媽還久沒見你們了,都長這麼大了。」

「我」柏雲軒想說,都八年了。

憑空出來一個姨媽。

「我給我哥打個電話。」柏雲軒低頭慌張掏手機,剛拿出來,手又被人捏住了。

「我和你哥說過了,他知道,大晚上的別打了。」鍾粒按住了他的手,「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原來小小一個,現在長這麼大,你哥也快畢業了吧,該工作了吧?」

「嗯」柏雲軒總是心慌,一直在向後退,直到後背靠在了樹根上。

「你們也就我這一個親戚,你媽媽去世了。」鍾粒看著他,笑了下,「也就我這一個親人了。」

柏雲軒腦子亂的厲害,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鍾粒下一秒說出了讓他心髒暫停的話,「你媽媽那時候生病你還記得嗎?」

柏雲軒一口氣吸上去的時候抖得厲害,手底下死死攥著褲子。鍾粒一句話就把他心裡麵那點疤揭開了,都在滲血,一股一股的朝外湧。

他記得,他怎麼不記得,花了幾年的時間讓自己不去想不去碰。

「那時候我知道你們兄弟兩個都過的苦,畢竟你媽媽的那個病」鍾粒說一半抬頭看著柏雲軒,低頭從手機裡翻出一張合照。

照片裡的女人盤著發,麵容精致,腿上坐著個一歲多的小孩,手裡拿著根巧克力餅乾,吃的嘴邊長了胡子。

柏雲軒掐著脖頸,紅了眼角,肩膀止不住的顫抖,手指在樹乾上活生生摳出了皮。

「我也不是專門來給你討論這些,我們家這兩年做生意條件好了,我算是你親人,有什麼幫忙的地方我肯定幫,主要是有一件事我需要確定」

「我知道對不起你們。」鍾粒看著還在流淚的柏雲軒,深吸一口氣,張口出聲的時候,對麵靠在樹上的人渾身突然軟了,沒力氣似的順著樹根滑了下去,看著無助又絕望。

鍾粒蹲下,重復,「你媽媽那個病會遺傳,我要確定」

「你不要說了」柏雲軒縮在樹底下無助,懇求,眼淚像掉了線的珠子濕透了整張臉,他仰頭啞了嗓音,「不要說了好不好」

心裡深處那道疤被血淋淋的揭開,還朝最上麵塗了一層鹽巴,疼的他渾身都在顫。

柏雲軒媽媽生病的那段時間他的生活就是黑暗的,無休止的暴躁,控製不住的情緒,夜晚崩潰的哭聲,他媽媽那時候就是個定時炸彈,柏雲軒那時候就是個小布丁,隻能縮在角落裡給他媽媽端杯水。

無數的水杯被砸碎,他嚇得哭,柏沉鬆拉他去房間,抱著安慰。

安慰好了,柏雲軒又小心湊過去哄他媽媽。

柏雲軒小時候最常說的一句話:媽媽今天好點了嗎?

事實是,他媽媽鍾婷病情沒有好,在爸爸去世後變得更加嚴重,情緒心理上的病,沒那麼容易好。柏雲軒性子本來就軟,那時候小腳天天踩著地板湊到鍾婷麵前去哄人,但終究還是哄不回來了。

他媽媽是吃藥自殺的,那天柏雲軒在路上貪玩晚回家,沒看到屍體,柏沉鬆看到了。

柏雲軒到現在也不清楚究竟算幸運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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