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1 / 2）
再過些日子就是春節,孟檸本來還想著到時候可以跟霍斯年一起過節，卻意外接到一通來電。
看著那串陌生號碼，孟檸眉心微蹙,按下接聽鍵，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熟悉的中年女聲：「餵，是檸檸嗎？」
孟檸神情微怔,差點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但一聽聲音,她就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
孟檸抿唇，輕聲回應：「姑姑,是我。」
聽到女孩喊她姑姑，女人瞬間鬆了口氣，語氣少了幾分緊繃，明顯變得輕鬆起來：「你去京都以後,也不知道給家裡打電話,我們在老家總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麵過得不好。」
孟檸垂眸，視線落向落地窗上紛紛揚揚的雪花,清麗的小臉沒什麼多餘的情緒，態度禮貌又疏離：「謝謝姑姑關心，我在京都過得很好,霍爺爺也很照顧我。」
姑姑：「乾嘛跟姑姑這麼客氣？聽到你過得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孟檸張了張嘴,麵對這通意料之外的來電,竟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並不是故意不跟家鄉那邊的親人聯係，隻是覺得爺爺去世後，有些親情關係在她麵前,就像是一張一捅就破的白紙，非常脆弱。
隨著時間的流逝，好像已經沒有了維係的必要。
孟檸來京都以後，時常回憶起舊事，除了關於爺爺的記憶，她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爺爺去世後親人們在病房外對老人遺產的爭執，至於她之前該怎麼辦，也成了大家推來推去的包袱。
孟檸記得很清楚，當舅舅提出要帶她回家的時候，舅媽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然後將舅舅拽到一邊說了什麼，夫妻倆回來以後，孟檸還是心存希望，隻是舅舅卻一言不發，或許是心存壓力和內疚，他甚至沒有再看孟檸一眼，隻是偏過頭，一直站在妻子身後。
當時孟檸的姑姑的確站出來了，她提出會帶孟檸去她家生活，但前提是，孟爺爺的那套小屋子必須分她一半，如果辦不到，她也不會帶孟檸走。
孟檸也是那時才發現，除了去世的爺爺，身邊好像沒有人再愛她，一直到孟爺爺安葬，孟檸都是一個人住在那間老公寓。
她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舅舅和姑姑都不準備要她，她可以去外麵找房子，做零工，總之一定不會放棄讀書。
就在孟檸最絕望的時候，霍爺爺像是救世主出現在她的生活裡，讓孟檸在黑暗中看見了希望。
若是沒有這次轉機，她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與霍斯年有交集。
更不會與他相愛。
孟檸陷入回憶，心底像是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有些喘不過氣。
電話那頭的中年女人率先打破沉默，認真道：「檸檸，你已經四年沒回家了，要不今年回來一起過年吧。」
「一家人聚在一起多熱鬧啊，大家都挺想你的。」
孟檸抿唇，疑惑地反問：「回哪個家？」
是姑姑的家，還是舅舅的家？
孟檸的家，隻有那個和爺爺一起生活過的老房子，隻是在她離開後的兩個月，就已經被他們賣掉了。
她早就沒有家了。
姑姑靜默片刻，振振有詞道：「我是你姑姑，我家就是你家，當然啦，你要是過年回來想住你舅舅那也行，誰讓我們是一家人呢。」
孟檸靜靜聽著，清麗平靜的眉眼間沒有絲毫的波瀾，淡聲打斷她：「姑姑，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見侄女跳過剛才的話題，女人的語氣微帶一絲惱怒：「孟檸，你都長大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呢？」
「我是你姑姑，是你真正的親人，現在不過是希望你過年回來一趟，我們一家人團聚不好嗎？」
孟檸握著手機，看著外麵的雪越下越大，像是一片片白色的羽毛，隔著落地窗都能感覺到那絲徹骨的寒意。
她粉唇掀動，輕吐出兩個字：「不好。」
女人顯然沒料到以前性子軟糯好說話的侄女如今竟然是這副頑固冷漠的樣子。
「你現在在大城市過上了好日子，就想跟我們這些親戚擺脫關係是不是？你這小子越長大怎麼變得越自私呢？」
「你就不怕我直接打電話給霍家的那位長輩，告訴他你是個白眼狼？」
孟檸無法不理解，這通電話到最後會演變成這樣，仿佛一分鍾前那個和顏悅色的女人表現出來的一麵全都是偽裝。
此時大罵她是白眼狼的才是對方最真實的樣子。
孟檸月匈口憋著一股氣，扯了扯嘴角，維持著語氣的平靜：「那請你現在立刻馬上就去。」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孟檸直接掛斷電話。
耳邊終於安靜，孟檸緊抿的唇線繃直，月匈膛一起一伏，她沒辦法否認，聽完姑姑的話後，自己依舊做得到心平氣和。
孟檸將手機放在桌上，一個人坐在地上發呆，看著窗外紛飛的鵝毛大雪，難過的往事像是席卷而來的洪水將她吞沒。
桌上的手機安靜了許久，屏幕卻再次亮了一下，還是剛才的人，隻是交流方式變成了給她發消息。
孟檸靜坐了半晌，才劃開手機點進去，對方先是發來一條小作文，大概內容解釋了自己剛才不該發火，又講述了親人之間的血濃於水，無論孟檸在哪，和她們都是一家人。
孟檸微蹙著眉心，一目十行的看過去，直到看到對方的新消息：
「檸檸，聽你表姐說，你現在跟霍家的小兒子在談戀愛，那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機會，以後要是結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問問你男朋友，京都有沒有適合你表姐的工作，讓她過去試試，你們在一起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還有，初七是你爺爺的忌日，你最好回來一趟，我們一起過去看望他，你爺爺應該很想你。」
孟檸看完消息，這才後知後覺，姑姑為什麼會打來這通電話。
原來主要目的並不是想要她回家，還是為了給她女兒找工作。
孟檸沒有回復，一時間心裡什麼情緒都有。
霍斯年回來，脫掉外套掛在衣架上，一歪頭便看見客廳裡那抹熟悉輕盈的身影。
小姑娘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後背靠著身後的沙發，偏過腦袋正看向窗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連他關門的動靜都沒有察覺。
霍斯年挑眉，黝黑的眼底劃過抹笑意，隨即輕手輕腳走過去。
即便如此，孟檸還是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她正要回頭，身後靠過來的人雙手捂住她的眼睛，身上暖烘烘的氣息慢慢將她包圍，此時刻意壓低語調變了聲音問她：「猜猜我是誰？」
聽到霍斯年的聲音，孟檸呼吸微頓，濃密卷翹的眼睫簌簌扇動了兩下，像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輕輕蹭著男人寬大溫熱的掌心。
孟檸張了張嘴巴，有些僵硬地開口：「哥哥？」
她的聲音又低又啞，鼻音很重，還有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哭腔。
但霍斯年還是感覺到了，他鬆手，雙手握著女孩的肩膀，將人帶向自己。
兩人麵對麵，四目相對時，霍斯年才注意到孟檸微微泛紅的眼眶。
他的眉頭倏地一擰，黑眸直勾勾地注視著她，沉聲問：「眼睛怎麼紅了？」
孟檸抬眸，緩慢調整自己的呼吸，抿了抿唇瓣：「剛才姑姑給我打電話了。」
霍斯年垂眸，耐心等她說下去。
孟檸：「她希望我今年回老家過年，還說我們是一家人。」
說著，孟檸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心底像是梗著一根刺。
霍斯年抬手，溫熱的指腹輕輕撫過女孩眉間蹙起的褶皺，「你是怎麼想的？」
孟檸：「我想回去。」
她頓了頓，認真道：「但不是去和她們過年，而是看看爺爺。」
至於所謂的家人，她並不想跟她們有什麼牽扯。
孟檸說完，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再次亮了一下，她擰眉，臉上明顯出現抹抵觸情緒。
霍斯年薄唇微明，柔聲問：「介意我看你的手機嗎？」
麵前的女孩腦袋低了低：「你看吧。」
霍斯年劃開看了眼，剛好看到孟檸姑姑發來的消息，他眼尾微挑，沉黑的眸子有些冷，對方的意圖實在太明顯，明麵上邀請孟檸回去過年，一家人團聚，實則想借孟檸的關係，幫扶家裡的親戚。
給表姐安排工作，安排堂弟來京都上學，還說什麼有家人陪在孟檸身邊，孟檸才不會孤獨。
霍斯年舌尖頂了頂腮幫子，眼底劃過抹冷冷的譏諷，這都他媽的什麼玩意？
把孟檸當成梯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有求於人也不問問自己配不配。
霍斯年微垂著腦袋，骨節明晰的長指在屏幕上輕敲，代替孟檸隻回了一個字：滾。
如果當初這些所謂的親人善待孟檸，有些事不需要她們主動來提，霍斯年都會妥善的安排，但孟爺爺死後，孟檸卻一直都過得很辛苦。
霍斯年放下手機，有力的臂膀搭在孟檸肩上，將人輕輕柔柔的攬進懷裡：「因為這個心情不好？」
孟檸抿唇，慢吞吞地點了下腦袋，雖然知道不值得為她們消耗自己的情緒，可她就是控製不住。
霍斯年微歪著腦袋，貼著女孩烏黑柔軟的發頂，喉間溢出的聲音帶著幾分安慰：「這種親人，不要也罷。」
他說：「你還有我。」
霍斯年最不想看到的事就是孟檸被傷害，小姑娘心裡怎麼舒服，就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