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1 / 2)
補充:候選
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顧淩就後悔了。
這是什麼中二台詞發言啊,丟死人算了。
他擋在祁澈前麵,簡直不敢回頭去看祁澈的反應,隻得僵著身體一動不動。
要微信的男生聞言,立即驚訝地看了看他,再看了一眼祁澈,表情有些社死:
「抱,抱歉。」
男生囁喏道:「我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
顧淩腦子裡的一根弦哢吧一下斷了。
什麼……男朋友?
這話不可以亂說的吧?自己有表達這個意思嗎??
另外觀戰的年輕男女們麵麵相覷,立即反應過來,神情也紛紛尷尬起來,說笑著掩飾:
「啊啊啊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怪不得呢,那個百年好合長長久久呀。」
「祝99祝99……」
顧淩:「……」
不是!你們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他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但是沒來得及出聲,這幫年輕人就趕緊推搡著集體跑路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在原地淩亂。
半抬起的手懸在半空,顧淩覺得自己就好像眼睜睜地看著唯一挽回的機會就這麼從指尖流逝永不回頭。
顧淩向後轉了一點點幅度,中途停了停,又立即轉了回來,不敢跟祁澈麵對麵。
他步伐有些僵硬地往北走了幾步,接著又自言自語地轉身:「不,應該是往南邊……」
祁澈一言不發,保持著合理的距離跟在他後麵。
走出了一百多米,路過熱鬧的早餐攤點,顧淩忽然在嘈雜的包子油條叫賣聲中聽到身後傳來淡淡的一聲:
「顧淩,你……」
顧淩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嗖得一下轉過身,抬高音量壓了祁澈的聲音:「剛剛都是胡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為了幫你解圍你不要誤……」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顧淩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憋得沒聲兒了。
祁澈耐心地等他說完,抬手把墨鏡取下來,露出平靜的眉眼:「我想問你,要不要吃點早餐。」
顧淩:「……」
他繃起臉:「你不早說。」
祁澈挑了一下眉,似乎在對他這種不講道理的行為表示淺淺的抗議。
顧淩去買了兩個包子,分在兩個袋子裡,丟給祁澈一個。
「吃不慣就不吃。」顧淩忍不住囉嗦,「一會就上山回酒店了。」
小鎮上的手工包子,衛生程度其實屬於不關注就很完美的類型,白白胖胖還蠻可愛。
如果忽略大叔老板拿包子的時候沒帶手套這件事的話。
祁澈不作聲,沉默地拎著包子,繼續往前走。
顧淩咬了口包子,看了一眼稍微走在自己左前方的祁澈。
也不知道他對「男朋友」這三個字……有什麼感想?
顧淩覺得自己現在跟他的關係很怪,無論怎麼樣,他們將來會成為合法配偶,男朋友這個身份其實根本沒必要存在。
但是沒必要歸沒必要,顧淩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聽到這個名詞的時候,腦子裡某一根兩輩子都沒撥動的弦,都悸動得仿佛可以自己演出整場音樂會。
離開人流比較大的早餐攤和菜市場,祁澈才不甚熟練地把包子從小塑料袋裡一點點推到袋口,拉下口罩來,小小咬了一口。
顧淩用餘光偷偷看著他慢慢吃包子,見神色沒什麼異樣,就是動作幅度比自己矜持些。
看來昨晚跟自己在那種衛生條件的賓館住了一夜之後,潔癖都升華得消失了大半。
顧淩低頭撓了撓眼角,稍微有點不好意思,自己要做的事實在都太折騰,上山下鄉的估計都把他磨得沒脾氣了。
按照賓館老板娘的指示以及適當的問路,顧淩找到了黃奶奶的家。
來到巷子口,顧淩四處看了看,見沒大有什麼人來往,稍微放心了點,轉身對祁澈囑咐。
「你在門口等著,別進去了,萬一裡頭有個能認出你的小姑娘非得找你要個微信才肯把畫給我,那就尷尬了。」顧淩滿口跑火車,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有點酸溜溜的,實在沒道理。
他伸手把祁澈的口罩拉上去了一點,恨不能把眼睛也遮起來。
祁澈沒說什麼,等他弄完,一手從包裡拿出藍牙耳機,另一隻手伸過來撥開顧淩左耳邊的頭發。
耳廓觸感微涼,顧淩下意識地偏了偏頭,然而祁澈把耳機塞進來後就收回了手。
顧淩明白他的意思,低頭操作手機,把藍牙耳機匹配連接,口中碎碎念:「沒什麼的,我又不是進去打架,我早金盆洗手了……」
連好耳機,顧淩撥過去微信電話,抬頭看向祁澈。
祁澈把電話接了,淺淡的眉眼注視著他,低聲道:「你經常打架?」
耳機裡的聲音跟現實裡的聲音有所延遲,低啞的嗓音弄得顧淩耳朵裡癢癢的,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沒,很偶爾。」
這話半真半假,實質上來講不算撒謊,畢竟他當年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是真得不怎麼惹事。
隻有上輩子死前的最後幾年,他才在絕境中跟那麼多人發生了沖突,時常身上掛彩。要麼是自己給自己劃的,要麼就是為了劃別人付出的代價。
祁澈沒再說什麼,抬手指了指老房子,示意他進去。
顧淩轉身走進去,村鎮裡的小院子門往往都不關,裡麵還有一道。
剛打開院門,顧淩就看到一個老太太正在院子裡餵雞,老人家應該耳朵不大好使了,沒聽見他開門進來。
顧淩四處看了看,見沒別人了,於是試探著大聲喊了一句:「黃奶奶?」
或許他應該喊外婆的,但是猶豫了半晌,終究沒有叫出這句來。
老人家反應有些遲鈍了,不過還是隱約能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口中應了一聲,顫巍巍轉頭看過來。
顧淩走上前去,邁出兩步忽然又停住了腳步。
老人家年紀看起來其實並不算大,也就是六十多歲的樣子。
顧淩看向她的側臉,忽然在一瞬間看到了跟模糊記憶中的母親的影子。
像是一根刺,輕輕在心底紮了一下。
顧淩知道,這根刺在那裡已經很久了,平時不去想的時候,仿佛覺得那裡已經空空如也。
但是總在一些時候,稍微觸動一下之後,那種熟悉的隱約刺痛感才會再次提醒他,那根刺還在那裡,從來沒有被真正拔除過。
黃奶奶眯了下眼睛,端著飼料碗慢慢走近了些:「你是……」
顧淩的唇抿成了一條線,半晌低聲道:「我叫顧淩。」
黃奶奶渾濁的眼睛忽然睜大,片刻後,手裡的飼料碗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裡麵的飼料散落了一地。
黃奶奶抬起兩隻手臂,急急走了過來,幾乎是撲進了顧淩的懷裡:「你是小淩?是不是?你居然……」
黃奶奶抱緊他的胳膊,仔仔細細努力描摹著他的麵容:「是……你跟你媽媽的眉毛眼睛長得一模一樣……」
老太太眼泛淚光,滿臉的褶皺中都是苦難與酸澀的痕跡。
顧淩被她拽著胳膊,上身繃得筆直,極緩慢地一點點掙脫了出來:「黃奶奶,我想來拿我媽媽的畫。」
這個稱呼似乎把老太太一下子打回到了現實,她的臉色頓時比哭還要難看,是一種極為難以言喻的悲傷感,甚至還帶著幾絲驚恐。
「是,是,我不配讓你叫我一聲外婆。」黃奶奶慢慢轉身,兩手抖得不行,「當年她說過,再也不認我這個媽……」
黃奶奶佝僂著身軀,停下來轉頭看向顧淩:「你進來吧,我把畫給你。」
顧淩站在原地,看著她衰敗的身軀頹喪地走進堂屋,覺得腳下空落落的。
院子內很安靜,隻有雞群的一點咯咯叫聲。
耳朵內的藍牙耳機裡,傳出極淡的呼吸聲。
顧淩被這清淺的呼吸聲提醒,還有個人在外麵等著自己。
這個意識讓他覺得那種不著地的空落感消散了些許。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呼吸,跟著老太太進了堂屋。
黃奶奶已經取出了那幅畫,在手裡一個勁的摩挲。
顧淩從她身後慢慢走近,終於第一次麵對麵看見了這幅畫,以及畫上的人。
畫框已經有些舊了,但是裱畫的玻璃被擦得乾乾淨淨,上麵斑駁的劃痕都能看得清楚。
畫上的是一個小男孩,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眉眼畫得很秀氣,在顧淩眼中覺得不太像自己。
如果不是那顆位置完全一樣的淡紅色淚痣的話,他很難把自己小時候跟這個形象聯係在一起。
黃奶奶背對著顧淩,將這幅畫抱在懷中,像是在撫扌莫即將失去的寶物,想留下最後一絲觸感一般。
顧淩從她手中接過畫,看到畫框玻璃上,落下的幾滴淚痕。
他抬起眼,目光平靜,輕聲道:「謝謝,我走了。」
顧淩轉身離開,聽見黃奶奶顫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等等!小淩,你那裡有沒有你媽媽的照片,一張也好,給我個念想……」
顧淩停住腳步,沉默了許久,聲音有些異樣的艱澀:
「沒有。」
「最後一次機會,我也沒給她拍成。」
他拿著畫離開堂屋,走到院子裡的時候,看到一個剛乾完農活的男人走了進來。
「媽?這是乾嘛?」男人粗聲粗氣地沖上來,看見顧淩手裡的畫,問道,「賣了?賣了多少錢?」
黃奶奶扶在門邊,大聲吼道:「你閉嘴!!這是你外甥!」
男人看向顧淩,抹了把臉上的汗,笑道:「喲,我還有這麼細皮嫩肉的外甥呢。」
顧淩看了他一眼,張揚眉眼中盡是煩厭,一言不發繼續走。
「站住。」男人喝道,「你不會是白拿的吧?這可不行,我這死老太太買回來這幅畫可是花了錢的,你可不能免費拿走。」
顧淩停住腳步:「多少錢。」
男人眼睛動了動:「起碼五萬!」
顧淩扯了扯嘴角,知道在他的概念裡,五萬塊就是天文數字了,這是明擺著敲詐。
他轉過身,歪了歪頭,譏道:「把你賣了你看值不值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