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黑暗之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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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應看白天才見過陸小鳳,晚上便在葉孤城身後見到被扶著的醉鬼陸小鳳,心情微妙。

他以退為進,沒有過問神侯府的事情,但冷血往來神通侯府,齊熹住在他府上,葉孤城又他府中帶人,方應看不得知道。

葉孤鴻蘇醒後不久,冷血踏進神通侯府,齊熹翹首以盼,看見他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撞見趴在橋邊吹風的陸小鳳。

陸小鳳灰著臉。

字麵意義上的灰臉。

他看向兩人的方向,臉上是暈染後未洗淨的墨跡,看起來古怪與搞笑。

冷血和齊熹大吃一驚。

他們表現得太明顯,陸小鳳很是受傷,對罪魁禍首司馬猴精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昨日那活潑又歡快的小二分明就是司空摘星那猴精!

他就說那小二怎麼那麼熱情,能戲弄他不熱情才有鬼了!

而且還不知道司空摘星用的是什麼墨,陸小鳳挫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稍微淡了那麼一點!

「冷血捕頭……」陸小鳳有氣無力地打招呼。

「陸小鳳……」冷血靠近他,「你這是怎麼回事?」

「司空摘星。」

陸小鳳磨牙。

冷血懂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小鳳尷尬一笑:「我昨晚在和葉孤鴻一起喝酒,被葉城主一起帶回來了。聽說你有事要找他?」

冷血點點頭。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們去吧。」陸小鳳貼心地說。

冷血從他身邊走過,遲疑了下,也貼心地道:「你的臉……出去還是戴個麵具為好。」

「……好。」

好貼心的建議。陸小鳳看他們離開,轉頭便往前麵去,路上遇見方應看,小侯爺好心地給了他一張麵具。

那是一張豬臉麵具。

陸小鳳拿著它,有些舉不起來。

被司空摘星看見,他會被嘲笑一輩子。

「這是小晏先生在去年的中秋廟會上送我的。」方應看微笑著說,「若是能幫上你的忙,相信他不會介意的。」

去年中秋廟會,因緣巧合下晏遊幫一個攤主短暫地看了一個時辰的攤,為表謝意,攤主送了他兩個麵具。

方應看不久後路過。

於是晏遊塞給他一個。

方應看拒絕不了,隻好帶回府中,放在櫃中落灰。

晏遊……送的。

陸小鳳盯著手裡的真實感十足的豬麵具,表情一言難盡。

「多謝小侯爺,那我就收下了。」陸小鳳下定決心,抬頭對方應看微笑。

方應看的視線漂移了一瞬。

陸小鳳:……

*

冷血對葉孤鴻的詢問並不順利,葉孤鴻的脾氣同樣執拗古怪,他不肯說,誰也奈何不了他。

葉孤鴻不承認自己是幽靈山莊的人。

「我入京是為了找羅剎劍客,至於你說的陳付七,他為武當山抹黑,師門已將他的名字從名簿上除去。從今以後,他不再是武當派弟子。」

葉孤鴻對自己不重視老刀把子派發的任務一事十分有自覺。

冷血道:「可是陳付七字字句句都說你是幽靈山莊的人。」

葉孤鴻道:「窮途末路之人的話你也敢信?也許他隻是想拉我下水。」

冷血麵無表情,碧瞳如結冰的湖麵,散發著森冷寒氣。

葉孤城一直在一旁聽著,聽到此處,忽然開口道:「我聽說西門吹雪正在追殺今年要殺的第二個人。」

「……」

「他殺的都是背信棄義之徒。」

「……堂兄……」

果然是堂兄,知道堂弟的痛點。

齊熹想。

葉孤鴻視西門吹雪為偶像,葉孤城在此刻提起他,不亞於在他心上捅刀,令他萬分難受。

葉孤城隻是為了還神侯府人情,如此說完,抬手開門,毫不猶豫地離開。

葉孤鴻萬分沮喪,接連遭受數次打擊,他腦子亂糟糟的。

冷血耐心地等著。

良久,葉孤鴻心灰意冷道:「你們究竟想問些什麼?」

他這麼說,就是承認自己是幽靈山莊的人了。

冷血便一一問他問題,葉孤城隻選他願意的回答。

齊熹急得抓耳撓腮,等待他們問完,終於憋不住,問道:「別的不說,你在幽靈山莊內見過一個叫齊佑的人嗎?」

別的也要說啊。

冷血忍不住想。

葉孤鴻終於正眼看向齊熹,他一直奇怪齊熹站在冷血身後的意義,沒想到竟然是為了問人。

「齊佑?」葉孤鴻道,「是有那麼一個人。是我將他帶到幽靈山莊中的。」

「是你?」齊熹震驚,「你教我弟弟做了什麼?!」

葉孤鴻皺眉道:」他被懸賞通緝,又有毒在身,除了幽靈山莊,他能去哪裡?」

「毒?」齊熹不知道該從哪裡驚訝了,「他自己就是製毒解毒的高手,怎麼會中毒?」

葉孤鴻不想跟他說話:「不清楚。」

冷血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問道:「你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被通緝了?」

葉孤鴻點頭:「是,幽靈山莊隻受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

冷血眉峰微拱,更加不解:「那你呢?你是武當派弟子,名聲在外,怎麼會是亡命之徒?」

葉孤鴻不說話了。

冷血頓了頓,不再詢問。話到如今,葉孤鴻也不會再說更多與幽靈山莊有關的事情。

「我弟弟就在幽靈山莊嗎?他現在如何?」齊熹誠懇地盯著葉孤鴻。

「不知道。」葉孤鴻如實回答他,「我帶他進幽靈山莊後不久,便離開了。」

齊熹滿臉寫著「你怎麼能不管他!」

「他中的毒十分奇怪。」葉孤鴻不為所動,補充了一點,「每晚都會發作……有點像是蠱毒。」

但齊佑從來不說,葉孤鴻也懶得問。

冷血眼皮一跳。齊佑確實和風蕭有過交集,因為他曾想將殺人之事嫁禍給風蕭。

以風蕭的脾氣……放他走,卻又對他下蠱,不是不可能。

齊熹這些天在汴京各處跑來跑去,聽到京中諸多傳聞,知道蠱師的下落,聞言立刻看向冷血。

冷血若有所思,站起身。

「……你們不能困住我。」葉孤鴻見他們要走,開口道,「我和你們一起出去。」

冷血看他一眼,點頭。

三人出門,葉孤城站在院中,白衣飄飄,氣質如仙。

他默默地看向葉孤鴻。

葉孤鴻艱難道:「堂兄……我與冷血捕頭一起走。」

葉孤城隻是道:「你好自為之。」

「……是。」

*

陸小鳳戴著豬麵具走出神通侯府,看見有賣帷帽的小鋪,恍然大悟:

隻是遮住臉罷了,何必非要戴這麼個又蠢又醜的麵具?

隻是麵具到底是小侯爺一腔心意,陸小鳳在帽子店外停留片刻,還是抬腳走了。

這次沒等他去找司空摘星,那猴精便主動冒了出來,目的是為了嘲笑他。

司空摘星笑得燦爛無比。

陸小鳳隔著麵具默默地瞪他。

「陸小雞啊陸小雞,我竟然沒想到你有一顆想變成豬的心。」司空摘星搖頭嘆氣,「昨天我該在你臉上畫一個豬頭而不是王八。」

陸小鳳:「怎麼才能洗掉?」

司空摘星:「三天以後自然消失,在那之前毫無辦法。」

陸小鳳氣得半死,不信,沖到晏遊家,問藺大夫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去掉。

藺塵星在金風細雨樓給蘇夢枕看病,除了休夜之外的兩個馬甲此刻都在家。

嗯,還有一個王憐花。

晏遊向處於困境的陸小鳳介紹了三人。

一位是久病成醫,一位是醫毒雙絕,一位是蠱術精通。

陸小鳳:「……」

他選了步明燈。

司空摘星翹著二郎腿得意洋洋:「你洗不掉的,陸小雞。」

陸小鳳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跟著步明燈去打水洗臉。

小天才慢吞吞地踱過來,一張大嘴直沖司空摘星翹起的右腿而去。

司空摘星立刻蹦開,指著小天才向晏遊投訴:「管管你家的鵝!」

晏遊一笑:「管不了。」

他翻著被陸小鳳帶回來的豬麵具看,對司空摘星比劃,道:「真適合你呀。」

司空摘星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陸小雞才是最適合它的。」

晏遊贊同他的看法:「有道理,但你也很適合。」

「沒有沒有。」

「有。」

「沒有沒有。」

「有。」

「都沒有!」

陸小鳳頂著一張濕淋淋的臉沖進門,沒好氣地概括。

他的臉洗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墨跡。

司空摘星驚訝極了,看了眼步明燈。

步明燈對他輕輕笑了笑,在一旁坐下,繼續喝茶。

小天才放棄了司空摘星,改為叨著陸小鳳不放。

陸小鳳苦兮兮地道:「你不能管管他?」

晏遊道:「它喜歡你。」

「照你這麼說,幾乎沒有它不喜歡的人。」陸小鳳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對,和另一個休夜正好相反。」晏遊笑眯眯地道,「那個休夜不理你,但這個休夜不是很喜歡你嘛,多好。」

陸小鳳:「我才不要這種喜歡……」

院子中傳來王憐花和風蕭的吵鬧聲,聲音響亮,讓人感嘆不愧為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十分精神。

風蕭和王憐花達成共識之後關係沒有好轉,他們之間橫亙著數不清的毆打和月夜下的蠱毒,永遠不會有關係良好之說。

隻是不會動輒打架罷了。

現在兩人是在鬥嘴,起因是王憐花對風蕭下毒。

為了驗證風蕭是否真的是百毒不侵,王憐花時常拿風蕭當試藥工具。

這活他從和風蕭在武當派再會後便一直做,念念不忘,絲毫沒有放棄過這個念頭。

他甚至還乾出當著風蕭的麵往他的茶水裡下藥,再推給風蕭的破事。

風蕭摁著他打算把那杯茶往他嘴裡灌,因力弱不及王憐花,隻來得及踹他三腳,而茶水撒了一地。

司空摘星和陸小鳳聽了個大概,欲言又止。

司空摘星總結道:「怪不得風蕭會叫他王狗蛋。」

實在是夠狗。

*

金風細雨樓。

藺塵星重新安排好新一階段的藥物治療方案,又在他身邊待了幾天,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便打算明日下山。

他上山之初,休夜才剛剛與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結仇,在山間數日,汴京城中形勢萬變,休夜又惹一身仇。

藺塵星在金風細雨樓並非閉門不出,對休夜的事情知道一二。

於是他偶爾會露出十分沉重的神色。

蘇夢枕很難對他開口說與休夜有關的事,畢竟藺塵星與休夜同住一個屋簷下,也曾有人見到他們同行的場景。

藺塵星擔心歸擔心,卻不會要求些什麼,他也不會主動提起和休夜有關的事情。直到他離開時,蘇夢枕都沒有和他談過休夜。

蘇夢枕望著他下山的背影,目光深邃。

休夜的所作所為無異於打了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一個響亮的耳光,六分半堂不會容忍此事,金風細雨樓同樣不會。

所以六分半堂有與金風細雨樓合作之意。

對方並未明說,但蘇夢枕明白他們的意思。

蘇夢枕斟酌許久,又與樓中楊無邪等謀士長老討論數次,認為為了一個休夜而與虎謀皮並不值當。

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注定不會是朋友。

隻是六分半堂居心叵測,隱隱有煽動金風細雨樓弟子的傾向,從而迫使金風細雨樓與他們合作。

蘇夢枕極為厭惡這種近似於逼迫的做法,但若是有朝一日,有必須用到這種方式的場景,他卻不會拒絕這種做法。

山間風大,縱使陽光透過層疊的枝葉傾灑而下,依舊冰涼。

小神醫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

蘇夢枕無聲地嘆了口氣,回到屋中。

*

被許多人掛在心上的休夜正縱馬狂奔,與汴京的距離越拉越遠。

他在今日出了城。

城中那麼多人尋他,他看他們,像在看一群忙碌的螞蟻。

但螞蟻總是有收獲的,可尋他的人往往一無所獲。

休夜縱馬狂奔,傍晚天暗之時在路旁一家孤零零的客棧外停下。

客棧內亮著細弱的燭火,溫暖的燭光盈滿整個大堂,透過窗子溢到屋外。

休夜翻身下馬,不摘帷帽,推門進屋。

吱呀聲引來注意力,掌櫃熱情地迎上來,問道:「客官,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嗎?」

「一個房間。」休夜從懷裡扌莫出一串錢。

乾脆利落的客人最討人喜歡,掌櫃立刻給他找錢,開心地眯起眼睛,讓小二帶他上樓。

大堂中隻坐著兩個人,一位是神情溫和的公子,一位是他身邊的小廝。

休夜從兩人身邊經過,帶起一陣涼風,小廝打了個哆嗦,而公子眉頭微微皺起,又鬆開。

他能聞見休夜身上的氣息。

……是殺過許多人的氣息。

兩位客人在休夜上去之後不久便也走上樓,小廝小心翼翼,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公子。

若是細看,那位公子上樓梯時並沒有看台階,雙目無光,是位目不能視的盲人。

深夜,萬籟俱寂。

數道黑影從客棧各處出現,走廊、屋頂、窗外,將休夜的房間包圍。

與休夜的房間相對,對麵位於走廊盡頭的房間,盲眼公子花滿樓麵色冷靜,側耳聽著房外的動靜。

他耳朵靈敏,踏入客棧後不久便知道客棧內潛伏著許多人,而房間的香薰,更是迷香。

花滿樓臨睡之前便熄滅了熏香,所以此刻清醒無比。

按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大約是為那個後麵來的客人而來。

這客棧裡的所有人、包括掌櫃,都等待休夜已久。休夜惹了一身仇,遲早會離開汴京,而那麼長得一條道路,隻有此處一家客棧能夠停留。

即使是忙於趕路的人,也會抽空在此處停留片刻。

如他們所願,等待多日,休夜終於離京,並在此處落腳,寡言少語,陰鬱冷漠,月要間銀光閃閃的漂亮銀劍進一步驗證了他的身份。

如此天賜良機,不出手簡直對不起他們多日的等待。

所有房間裡的香都是迷香,休夜這會兒應該睡得正熟,殺手們屏氣凝神,嚴陣以待。

休夜如今的賞金合起來有黃金百兩,不管將他交給誰,賞金他們平分,都能賺得金盆滿缽。

雖然還未出手,但他們勢在必得。

晏遊注意著大號馬甲這邊的情況,心情深沉。

此情此景莫名有種即視感。

薛笑人手下的那些殺手來刺殺休夜時似乎整的也是這出。

下藥、圍攻……

最後的結局大概也差不多。

這年頭的殺手們就沒一點新意嗎?瞧瞧他的三號馬甲,蠱術殺人,多麼新奇的殺人方式。

晏遊嘆了口氣。

他在這邊看戲,那邊休夜短暫地沉睡了片刻,便被那些細細碎碎的聲音驚醒。

休夜在黑暗中看著上方的瓦片。

片刻之後,有人悄悄推開門,潛入房間。

舊景重現,休夜掀起被子,陰著臉將對他下手之人一劍封喉。他持劍站在原地,窗外朦朧的光透進房中,休夜表情晦澀不清,戾氣翻滾,其餘人被駭得凝了一瞬,旋即又鼓起勇氣,紛紛對他使出招數。

房內腥風血雨,走廊上一點盈盈燭火緩緩靠近。

爭鬥的聲音越來越響,空氣中彌漫的的血腥味愈來愈重,花滿樓的腳步也隨之變得愈來愈快。

他端著燭台大步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靠近。

走廊上暢通無阻,明明短短的一段路,卻如此的漫長。永遠不會點亮的黑暗中花滿樓隻能憑借聲音辨別判斷正在發生的事情,他能聽出正有許多人死去。

花滿樓終於停下腳步。

血的氣味撲鼻而來,耳朵聽到的是痛苦而微弱的□□。

還有血珠緩緩從劍尖低落至血泊裡的滴答聲。

花滿樓的思維停滯了一瞬。

呼吸聲十分雜亂,花滿樓分不清麵前的房間裡究竟有多少人,但隻知道站著的隻有一個人。

倘若他能看見、他會看見什麼景象?

會是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麼?

花滿樓端著燭台的手抖了抖,燭淚滴落在虎口處,他渾然不覺,隻是「望」著房間中央的人,仿佛要透過黑暗看清麵前人的模樣。

「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青年聲音沙啞,毫無感情起伏,透著一股倦怠,詢問他的語氣仿佛隻是在問一件普通的事情。

而他才剛剛殺了那麼多人。

花滿樓受到了十分大的沖擊,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停頓良久,艱難道:「不。我不是來殺你的。」

休夜收劍,劍身在空中畫了道半弧,血珠盡數滴落。

破空聲和飛濺聲刺痛了花滿樓的耳朵,他道:「你不必殺了他們。」

休夜用行動回應花滿樓——從他身邊走過,一句話不說,無視了他的發言。

想要休息卻被打攪,再待下去也無法睡著,休夜打算離開。

至於花滿樓,他見過許多說出這種話的人,那些人沒有讓他住手,新遇見的人更不會讓他改變自己的行事風格。

不管是哪一方動了殺意,最終隻有孰勝孰負之分,贏者生,敗者忘。

星月皎潔,夜風冰涼,遠處山脈如隱藏在霧中的龍蟒,輪廓朦朧,龐大而宏偉。

休夜縱馬離開。

在自己的房間中縮著的掌櫃確認他離開,顫巍巍地爬上樓,見到麵前的這副場景,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參與進來。

在那些屍體的中間,花滿樓正一個一個地試呼吸。

和他同行的小廝舉著燭台,表情要哭不哭,彎月要幫他一起找存活者。

掌櫃躊躇片刻,上去幫忙找活著的人,最終隻找到一位半死不活,傷在心口上方的人。

接下來的事情,便和花滿樓無關了。

花滿樓和小廝去洗手,井水冰涼,他搓了又搓,水中漣漪不斷,鮮血的黏膩感依舊殘留在手中,怎麼也去除不掉。

這件事他永遠也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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