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酆都大帝三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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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警員,張阿姨覺得壓迫感巨大。她點點頭說道:「當時我起來了,我是在廚房裡開始鼓搗今天的早餐。那個時間天還是很黑啊,我抬頭看到院長從外麵往屋裡頭走去,我當時叫了她一聲,不過她沒回我。然後……然後過了不到幾分鍾,就聽到砰一聲了。」

張阿姨這邊提供的信息有限,沈睿幾人也沒在她身上繼續審問。

幾人上樓去了楊梅跳下來的位置,站在天台上往下看,雖隻有三層半,可到底也是能夠摔死人的高度,有些眩暈。

沈睿走到正蹲在地上勘測痕跡的勘測科同僚身邊:「有其他痕跡嗎?」

「沒,挺乾淨好辨認的。」勘測科的同事說道:「就隻有腳印,通過鞋印的長度和鞋印底部的痕跡判斷,墜落的時候,天台應該是隻有死者一人。」

天台風吹日曬乾裂出很多痕,水泥地板的表麵上有很多灰層,而勘測科同僚拍下來的痕跡圖,在他們上去之前,樓頂就隻有楊梅在。

「真的是自殺?」李兵兵詢問。

沈睿點頭:「從目前的痕跡看,跳下去的這瞬間,能夠排除是其他人動手。但是,在推測上,我們並不排除她有可能受到其他因素的乾擾而自殺,例如……」

「被威脅。下了藥物之類……」

李兵兵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樓下的兄弟們把楊梅的屍體打包進裹屍袋運走的過程,皺著眉頭,見勘測科的同僚離開後,他對周元他們說:「太巧合了,太巧反而覺得就是故意的,有人故意讓楊梅自殺給我們看呢。」

「你也能看出來?」沈睿輕笑,拍了掌李冰冰的手臂,道:「待會去看看楊梅到底留了什麼遺書。不過老李,我們還有一個關鍵人物沒有回來呢,那老保安還下落不明。」

李兵兵點點頭,表示早就讓弟兄們去追蹤他的下落。他說:「我們之前判斷這老保安就是我們要找的前養老院的管事人鄭權對吧?」

沈睿點頭:「是這樣沒錯,是他的概率占了百分之九十,但凡事講究證據,要確認是不是真的是他,還得找到他。」

「同一天楊梅和他都外出,然後玩失蹤。唯一不同的是,楊梅目前已經回來自己結束了自己的命,你們覺得拿老保安還活著的概率高不?」這是目前李兵兵心裡所擔心的事,要鄭權也沒了,這後山裡的那些屍體就更難知道真相了。

沈睿搖頭,表示自己也猜不出這個概率問題。

三人無言,下樓去,小白見他們下來,將楊梅的遺書拿給他們看。

遺書是用一張從筆記本上撕出來的紙,上麵用黑色的圓珠筆寫了一篇文字:

我是天海福利院的院長楊梅,下麵開始都是我的真心和誠意,請原諒我。

我去福利院工作了快要十七個年頭了。

孩子衣賴我,信任我。

可是我嘎了他們的真心和身體,是一個禽獸不如的人。

心裡貪欲村村欲動,為了獲得錢財,將孩子送入地獄了。

他們是天使救贖了的心靈,我不得好死。

因果業報存在人類的身上,我做了這種事,自殺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

對不起。

不要原諒我。

不要原諒做壞事的壞人。

壞人就應該下地獄,不要試圖感化他們。

楊梅絕筆。

看完這遺書,三人都紛紛皺起了眉頭,怎麼都覺得這篇遺書很奇怪。

李兵兵發表自己的讀書見解:「我覺得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篇正經的遺書,正常人寫遺書會這樣寫嗎?起碼我不會這樣寫。」

看起來像是在寫詩一樣,都要選擇死了,為什麼還要如此詩情畫意?

「你寫毛的遺書?想不開你得找我聊聊,別死,自殺是最蠢的方式。」沈睿半開玩笑地踢了李兵兵一腳,才把話題給轉了回來,說道:「而且這遺書錯別字很多啊。蠢蠢欲動還寫成了村村,還有上麵那句嘎了他們的真心?這什麼意思?傷了他們的心的意思?你們濱海這邊的方言?」

李兵兵搖頭,表示這邊沒有這種方言。

一直沉默沒說話的周元,拿著那張遺書看了許久。

「阿元,有問題?」沈睿問道。

周元點點頭,讓沈睿拿著遺書,他掏出手機打開了記事本編輯功能:

2去,3衣,4嘎,5村,6救,7人

周元說:「這篇遺書確實很奇怪,楊梅並不是一個沒文化的人,她學歷挺高,所以不應該出現滿篇都是錯別字的情況,隻有一種情況,她故意寫錯字。這是她在死亡的那一刻,應該是她能夠想到的最簡單的傳達自己需求的方式了。」

「去依噶村救人?」

李兵兵將周元寫出來的那幾個字順一塊兒念了出來,這地方也是他們最近才關注到的地方,能如此連貫的拚湊出這句話,一定不是隨便組合。

「318國道靠邊境的那個高海拔的依噶村?」

「唉,我們之前也準備過去那邊看看,真就那麼巧合?」

「看目前的字麵情況,很大概率就是那地方。」周元點點頭,但他表示,目前這遺書上的問題,大家先不要告知出去,他用著隻有三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知道的人越多,情況就越復雜。遺書的事,就先攔著不要上報。」

李兵兵眼眸微沉,壓低聲音看著周元:「周隊,你是懷疑我們隊裡有眼線?」

看透不說透,周元並沒有回答。

但大家心裡都有明鏡。

收隊回去,李兵兵繼續派人在天海福利院裡監看,也派了手下去調查楊梅外出當天的行程路線,去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

張大姨被叫去警局裡重新錄一份更嚴謹的口供。

回程的路上,周元收到了閆梟的電話。他之前拜托閆梟調查下當年濱海市澳頭村的冬天電暖事件,現在閆梟給他發來他調查出來的信息。

「我利用關係網調查了下,當年這事一開始鬧的時候還有點水花,主要是當年有記者敢給他們報道這事件。我把能找到的當年的報紙給拍了,發你手機,你先看看。」閆梟說完,周元就聽到微信傳來「滴滴」的接收到信息的聲音。

他打開信息窗口看,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容百。

這名字他在林陽的筆記本看到過,而他們目前得到的有關前供電局局長曾榮貪汙電暖的消息,也是從這名記者處得到。

如此看來,這人很關鍵。

閆梟就把他調查到有關澳頭村的消息給發了過來。要看的文字不太多,他都做了歸類出來:澳頭村是一個貧農村,國家對於這些村子是具有幫扶政策,會下發資金來補貼他們的生存和發展。

濱海的冬天,尤其靠邊境地帶,寒冷程度能夠凍死人。因此當年澳頭村的政府有申請冬天的電暖補助,用來維持人們的供暖生活需求。

當年到了應該下發的通知的時候,村民並沒有得到通知,都以為申請這幫扶政策不成功……

與此同時,因為澳頭村很多村民都是在國有的紡織廠和鋼鐵廠工作,但當年因為經濟動盪,所以大幅裁員。因此很多工人都被迫下崗。

常年在這些煉鋼單位工作的工人,身體大多數都有職業毛病,需要錢來治療。而國有到位的工人離職一般都會有補貼,但上頭並沒有辦法下來。

又到冬天了,於是工人便開始鬧起來,拉橫幅說要單位發工人補貼。記者容百去調查這事,發現國家幫扶政策給澳頭村下發了很大一筆資金,用於供暖。

記者容百告知澳頭村的村民,於是村民開始舉報政府。政府迫不得已,才處理這電暖事件……

應該是知道周元看得差不多了,閆梟說:「根據我調查,確實是有撥動資金給澳頭村提供電暖。但是,資金杯水車薪並不多。大頭部分應該被多方蠶食了。」

「除了曾榮,你還能查出來有什麼人碰過這一筆錢嗎?」周元詢問。

國家撥動下來的資金,不是想要吞下去就能吞下去的。濱海不是曾榮一個供電局局長的天下,所以他這事能夠被裹了下來,一定有很多方權利都被挾持在這關係網裡,而他如果想要為澳頭村的村民申述,就必須把資金去向的證據鏈給拉出來弄清楚……

不然大家都有一張嘴,話人人都會說。

而資金賬才是最有力的證據。

閆梟「嗯」了一聲,沉聲道,「阿元,我調查了下,當年這事鬧的不好看,能被壓下來,我相信你也知道背後有什麼勢力了。尹方德,你有聯係過嗎?」

聽到這名字,周元先是有些迷茫,片刻後有些愣住,蹙眉沒說話。

坐在他旁邊的沈睿悄悄測過臉看了他的一眼,臉色並不好看。

閆梟聽到手機沒動靜,「還在聽嗎?」

「嗯。」周元說道:「他有聯係過我,有問題嗎?」

閆梟聲音再次壓低,因為知道周元的旁邊有人在,他說:「他這些年,連升了幾級。目前不知道你有沒有看新聞,半年前,他升為濱海市的副市長了。」

「聽說了。」周元說道,「我家老爺子給我打電話說過這事。」

「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沒有調查過他,目前我調查的情況就是,十七年前,他一開始是曾榮的秘書,後來升職成了澳頭村和附近幾個村合並出來的小鎮的書記……」

周元有些詫異,「你是說澳頭村的書記?」

「對。我把他的履歷給你發下,我手頭這份相對詳細。」說著,閆梟那邊安靜了下,片刻後,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來,「發你手機了,你看看。」

「滴滴」聲響起來。

周元滑動手機,看到閆梟給自己發的文檔資料。

點開。

引入眼簾的便是尹方德的資料。

他快速往下翻閱,他的履歷,可謂是仕途一片坦途。

曾榮曾是尹方德的領導,後被調去澳頭村當書書記……這關係網一連接,他覺得心裡藏著迷霧的一層厚厚的灰玻璃開始破裂。

尹方德是曾榮的秘書,後來被調去澳頭村那一帶當書記。

扶貧政策需要向國家提交資料來申請,尹方德上交了。

而國家也撥發了資金下來。

但,澳頭村的村民並不知情。

……這並不代表,身為書記的尹方德不知情。

目前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尹方德和曾榮是互利互助的關係。

畢竟從他的履歷看,在曾榮貪汙電暖事件一年不到,尹方德又升職了。

調去了濱海另一個更大一點的城鎮當副鎮長。

但濱海市的供電局長和一個小鎮的書記,在事情被鬧大後,不可能攔得住如此大的事件。周元問:「除了他,還有什麼人?」

「我根據調查的事推測,當時在濱海有身份有錢的大官兒和大商人,大概率都有份。」閆梟嘆了口氣,聲音有些嚴肅,「阿元,這事越往下查,其實心裡明白,這不是查不查得到的問題了,這是還能不能查的問題。」

說到這裡,閆梟再次把聲音給壓下去,輕聲說:「……牽扯太廣了,放下?」

沉默了好一會,周元緩緩開口:「做夢。」

「……」閆梟早就知道這個答案,隻不過是想要嘗試去勸他幾句。反倒是聽到他說的那兩個字,忽然笑了起來。語氣一改之前的嚴肅,變得輕柔了些。

「知道了,知道了。」他笑了笑,「我把可能有聯係的名單給你。你看過後,給我指令,我再繼續追查下去。」

掛上了電話,周元低頭滑動手機,看了一眼閆梟剛發過來的名單。

沈睿看他臉色不太好,「有新的信息?」

「嗯。」周元應道,可他並沒打算現在就和他說,「回去我和你說。」

沈睿點頭。

車子疾馳在路上。

期間李兵兵接到了電話,透過後視鏡看眼後座的兩人,說道:「小毛毛來電話說調查了下容百這個記者。確實有這個人,十六七年是濱海日報就職,確實是有留過一些信息。不過小毛毛根據當時留下的信息去調查,發現早就人去樓空了,而且當年的報社也不是什麼機關單位,所以也沒有強製把就職人員的檔案留檔十幾年那麼久……」

「意思是查不到這人還活沒活著?」沈睿問道。

李兵兵透過後視鏡瞄了他一眼,「還活沒活著這個還沒查到,不過小毛毛聯係了報社的老社長,那老社長說當年是他把容百給招回來的,當時報社聚餐的時候拍過照片,能幫我們翻一翻看,照片還在不在。」

「不過想要得到消息估計得明後天,老社長去了兒子家看孫子去了,得明天才能回家去翻照片,到時候他發我再告知你們。」

沈睿:「……哦。」那你這消息來的好似一點用處都沒有啊。

「看你表情好像一臉不樂意啊。除此之外還有消息呢。」要不是開著車,李兵兵都想要甩他一掌過去,他說:「小毛毛調查這事情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點。」

容百在報道了澳頭電暖事件後,也參與了報道小河村這三村收購的事件。

濱海項目的凶殺案,他也有連續的報道。

「不僅如此,在這之後,這叫容百的記者,似乎也參與了報道青州的皇朝會所報道。」李兵兵沉下聲說道,「這些事件都挺棘手,但這記者卻偏偏都沾上了,尤其是青州皇朝那事,也被報道了,我覺得要不是巧合,就是這名記者特意去關注了這些事件,才能進行精準報道。」

「在這之後呢?」周元忽然開口,「這人還有其他報道嗎?」

李兵兵搖頭:「得到的信息是,在電暖事件不久後,容百好像得罪人了,所以就被炒。後來似乎去了一家小報社對濱海項目和小河村的事件進行報道。小毛毛查了下當時那家報社的注冊資料,注冊人竟然就是這記者本人。」

沈睿有些好奇:「他在濱海日報社給辭退後,乾脆自己自立門戶?有錢?」

「聽著是有錢,不過從他的老社長那裡得知,容百去他那裡就職的時候,看著不像有錢人,穿著有點破舊。」李兵兵說道,「不過人不可貌相,誰規定有錢人不能裝窮呢,就好像我整天穿得人模狗樣的,實際上不過是個窮逼。」

「……」沈睿被李兵兵這話給逗樂了,嘴角勾了起來,他說:「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啊。不過,他注冊的報社,還在嗎?當年除了出過濱海凶案這些新聞,還出過什麼新聞報道,能查出來嗎?」

李兵兵知道沈睿會問這事情,「報社在皇朝會所出事的報道後,好像就早不在了。我已經叫兄弟盡可能把這小報社出過的新聞給查一查,但因為距離現在的時間有些長遠,還需要一些時間。」

車子還在行駛,期間周元一直埋頭看手機和編輯手機的內容。

過了不久,李兵兵拐了個彎,進了一條小路。

天色已晚,黑幕降下,世界變得黑布隆冬。

小路的路燈沒幾盞,隔著老遠一段距離才有一盞燈亮著微微的光。

「……這地方還真是狗都不拉屎之地啊,靜得讓人心慌。」李兵兵打開遠光燈,將前路給照得通明。

小路是一條環山小道,四周都是野草林子,頭一次來這兒的李兵兵打起精神看著前方的路,這種時候,他最怕最後半路蹦出個生物出來。

「查的時候知道這地方偏僻安靜,我倒是沒想到會那麼偏僻和安靜。」李兵兵嘴裡嘟囔著,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兩人,見有人在陪著自己行夜路,這才稍安心,「晚上讓我自己一個人過來,說實話,我腿肚子也會慌。」

聽著五大三粗的李兵兵說這些話,沈睿被他逗樂了。

在警校裡,李兵兵是出了名的粗神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沒想到這上崗就業這些年,膽子縮水了。

他笑了起來:「怕鬼啊?」

「……比起怕鬼,我更怕忽然冒一個人出來。」李兵兵翻了個白眼,「不過這地方我聽以前的前輩說過,還有些人住,但現在我對這話抱著懷疑態度。」

穿過了小路,李兵兵將車子停在了村口。

還沒下車,就被眼前的黑給煞得忍不住皺起眉頭。

真……沒人了?

不是說,還有幾戶人家住著嗎?

「把手電筒帶上。」李兵兵又折回頭去車裡將日常備用的照明工具給捎上。打開電筒,射程不錯的燈光,一下子打向了十多米外的地方。

把村子,重新亮了起來。

走到沈睿他們身邊,三人齊向前方走去。李兵兵張嘴說道:「我們好像不應該挑著時間過來這裡,黑布隆冬的,我看找個鬼都比找人……」

話還沒說利索,目光所觸之處忽閃進一個人影。

……我草。

那人就站在電筒照出來的光裡。

靜靜地看著沈睿他們幾人。

「是人嗎?」李兵兵忽然扯開嗓子喊了一聲。

沈睿:「……」

周元:「……我看挺像人。」

隔著一段距離相望的那人,從外形看那男人應該有六十多歲了,穿著一件軍色大衣,擰著眉頭盯著他們看:「你們是誰?為什麼會來我們村子?」

村子很偏僻,也沒什麼名氣,所以不值得別人過來探險探奇。

這大半夜會有人過來,也一定不會偶然。

確定是人無誤,李兵兵懸起來的心這才放下。他拍拍沈睿的手臂,手裡打著電筒邁著大步子往那男人的方向走去,「大哥,我們是濱海市局的警察,來這裡是想要像這裡的村民打聽一件事。」

說著他已經走到了男人麵前,掏出自己的證件給人看,說道:「大哥,你是這澳頭村的村民嗎?這村子現在還有多少戶人口在居住?」

戒備心並沒因此放下,那男人上下打量了沈睿他們好一陣,似乎看他們外表不像是偷雞扌莫狗、黑心黑肺之人。這才張開口說:「我是這村的村長。」

那男人是澳頭村的村長,劉進民。

也是目前這村子裡僅餘幾戶人家的領頭人。

跟著劉進民往村子裡走,一路上黑乎乎一片,路過的很多屋子都是黑燈瞎火的狀態,側頭去看,可以發現這些房子都破舊不已,想是多年沒人居住。

李兵兵心裡有點發怵。

這地方怎麼看都像是電影裡那種用來拍恐怖片的荒村,如果不是確定這兒是真的有人在住,他隻會覺得自己此刻是在撞邪,是鬼在帶路。

「大哥,那些房子都沒人住了?」沈睿開口問男人。

「嗯,空了很多年了,人沒了,房子當然沒人住。」劉進民頭也不回地說道。這地方他常年走動早就熟得閉眼都能走回家,繞了一個彎,終於在拐角處的一條路看到前方有屋子裡亮著微弱的燈光了。

在他們近前後,屋子裡的狗便開始嚎叫。

推開了一道老式木門,門軸因為年老失修,發出「吱呀吱呀」讓人酸掉牙的聲音。劉進民朝院子裡的狗沉聲罵了句,就領著三人進屋了。

「警官,這大晚上你們過來,就隻是為了做人口調查?」

劉進民給他們都倒了杯水,說:「喝水吧。警官,這村子目前就剩下八個人口,一共五戶人,我家就我和我狗一起住著。」

房子很破爛,是上了年歲的瓦磚房。

昏黃的燈光照出了屋內的蕭條和破舊,家具隻有日常吃飯用的小桌子,和目前他們幾人坐著的手工小板凳,以及擱在屋最深處的那張鐵架床。

周元問:「大哥,你在這村子住了多少年了?當了多少年村長?」

「我從小就是在這村子裡長大的,我現在六十八歲,住了有六十八年了吧。」劉進民告訴周元他們,「當村長有三十個年頭了。」

「那你知道尹方德這人嗎?」周元輕輕地開口,「他曾經是澳頭村和鄰邊幾個小村政府的書記。」

沈睿和李兵兵並沒聽過尹方德這名字,聽到周元問出來,兩人都有些詫異,麵麵相覷,相顧無言都看著他,等他給自己答案。

劉進民聽到尹方德這名字,原本還算和善的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眼神露著怒意,抬眸瞪著周元,聲音不由得拔高了一度:「你們是那家夥派來的?」

那家夥?

很明顯,認識這人。

但也很明顯,對此人抱著濃厚的敵意和憤怒。

「大哥,你不用對我們如此警惕,我們這次前來是來調查當年澳頭村的工人補貼和電暖下發事件,希望你能幫我們解答這些問題。」

與劉進民相對而坐,周元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說:「我們知道,當年國家撥發給你們的電暖資金被吞走了,這次過來,我們就想要調查細節。」

「都過去了十七年多了,真的還會有人調查這事?」劉進民自嘲的笑了笑,並不相信周元他們的話。可也不妨礙他對這事的消極和怒意,「當年這事都沒人敢查,現在村裡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說要查這事,我怎麼覺得是笑話?」

村子原本有一千多戶的人口,在當年算是一個熱鬧的村子。

這村子大部分人都是國有單位裡的鋼鐵廠和礦廠裡的工人。但當年因為國有單位改革,很大一部分工人被迫下崗。

國有單位的員工,尤其是鋼鐵廠的員工,本身就因為工種的原因,容易患上職業病。國家都會在員工下崗後,給予一筆下崗生活費作為過渡期。

但當年這筆下崗費用遲遲沒得下發下來。

又因為到了冬天了,很多村民沒錢治病,蝸在家裡挨凍受餓。

那個冬天,很多村民因為受凍而引起自身基礎病症,死了。

劉進民說:「當年我們鬧得挺大的,都有記者來給我們出頭報道了。可還不是不了了之,這過去那麼多年了,我看新聞,尹方德都成了市長了,還有人敢調查他?警官,你確定你不是來開玩笑?」

沈睿和李兵兵默默地掏出手機,搜索尹方德的信息。

「尹方德當年作為鎮政府的書記,他知道國家下撥了電暖扶貧金嗎?」

劉進民嗤笑一聲:「我們村的國家扶貧政策是他和我一起進行弄的資料和申報。期間我們一起對每戶人家進行人員家庭情況的記錄和這村子的工作和農作物情況,做好材料,由尹方德上發上去,才有資格評審夠不夠的上扶貧的資格。」

當年因工人大幅下崗潮,整個村子都變得不好過,常常食不果腹,於是就拉起了橫幅去政府,要讓他們下發工人補貼金。

「我們在抗議舉報,有記者過來幫我們忙。期間有一件事是我們沒預料到的,記者幫我們調查的時候,發現國家有給我們下撥扶貧資金。」

說起當年的事,劉進民依舊那麼憤憤不平,似乎人與人之間,有著難以撥開的隔閡……

「本來應該是雪中送炭的一筆錢,讓我們在大冬天懸起來的心,能夠放下的。可上麵不僅沒有下發,還說已經下發了。」劉進民咬牙切齒地說道:「當時我去找尹方德,尹方德說讓我們先把要工人補貼的事停下來別再鬧,上麵的單位才會給我們下發扶貧金……」

聽到這裡,沈睿他們也聽出來問題了。

他皺眉問道:「工人補貼沒拿到,扶貧的資金也沒下發?」

劉進民看著他,點頭,眸裡都是恨意。

「當時我們鬧得火熱,再堅持一下,我相信總會有人來管。可尹方德讓我們消停才會給我們發補貼……是我沒考慮好,被人騙了。」

當時他們要工人補貼的事沒乘勝追擊搞好,停著等國家幫扶資金下發。可時間拖了一下,不但沒有下發,他們之前的反抗和舉報,也成了無用功了。

當時的報紙寫著政府已經安置好下崗工人,給他們頒發了該有的補貼。

「就那一點錢,夠用嗎?打發乞丐嗎?」說到這一生最讓自己難受和挫敗的事,劉進民月匈口不住起伏,因怒火氣息都在發喘:「後麵我們知道被晃了,又再次維權,但後麵再做狗尾巴續貂的事,已經沒什麼作用了。反而是再次反抗和舉報就成了不好的事,當時有輿論報道,說我們貪得無厭,還想繼續拿。」

「可我們拿了嗎?」

「拿夠了嗎?」

「那本就應該是我們辛苦勞動的血汗錢啊!」

「我們不求扶貧資金下發,隻求他們能當個人,給我們發下崗補貼啊,就隻是拿回我們本應該的東西,為什麼都那麼難?」

「就像是我們做了天大的壞事,在攻擊我們呢?」

「那些錢可是我們能不能撐過冬天,能不能治病,能不能讓家人不挨餓的血汗錢啊……他們知道什麼啊?什麼都不知道,就在罵我們!」

「我們,錯了嗎?」

劉進民紅著眼,滿腔的怨世不公,一聲聲敲擊著在場的人的心。

周元堅定地看著他,說:「你們沒錯。」

人,是血汗之軀,脆弱不堪。

謠言是鐵甲戰車,常常戰無不勝。

而他,是愚蠢的領頭人,把人給領到了崖邊,卻無計可施……

憤怒和悔恨交集縱橫了劉進民的後半生,痛且無能。

聽著這些事,沈睿他們都一臉嚴肅。心裡暗罵那尹方德當真是玩心計的一把好手,把澳頭村的人給耍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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