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小姐小姐…」青衣丫鬟緊抱住自家姑娘,跪撐在地失聲哭喊。東裡淑齋的掌櫃匆忙忙跑出來,掃過場麵,一見癱著的那對主仆,雙眉倒掛擰成蟲。他就打個盹的工夫,竟撞了黴,立馬差夥計去藥堂請大夫。
瞧掌櫃的模樣,雲從芊就知其是認識「病重」姑娘的,可他竟差人去尋…大夫?想到什麼,猛然回頭看向身後人,掌櫃的不知這位就是大夫。
他不是孟籟鎮人?
剛在樂來飯莊聽咳聲,沐晨煥已知這姑娘是真病,而且病在心肺。隻既然病得如此厲害,為何還要出門,還追著他偶遇?收回察病色的目光,迎視身前人探究的眼神。
神中帶怒。她惱了?可這茬麻煩好像是她自己攪和來的。
雲從芊似能讀懂他的心思,蛾眉蹙起,更惱,耳邊女子的急喘漸弱卻格外清晰,心中糾結要不要將人推出去,又聞丫鬟一聲驚恐,終是抵不過「人命」二字,紅唇微啟,正欲出聲,卻橫來一股力道把她拉離。
將閨女推到當家的身後,脖子都氣粗了一圈的王氏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還站著不動的木大夫,曉得其是不打算攬事了,便轉步上前問道:「這位姑娘是怎麼……」
「你瞎了嗎?」丫鬟很沖,哭嚷著道:「我家小姐都這樣了,收起你們的假惺惺。」淚眼恨恨地瞪過不遠處的雲從芊。
有瞧見熱鬧往此方圍過來的行人,見丫鬟凶悍,不免懟上一嘴:「嗨,怎麼能亂攀扯?咱這孟籟鎮上誰不曉你家大姑娘幼時溺過水,傷了心肺,落下咳疾?就因此,談了幾門親事都沒成。」
躺著抽抽的姑娘,雖瘦弱但不乾癟,眸若秋水,其中楚楚叫人望之生憐。蔥管似的五指,一把揪住丫鬟在給她順氣的手。
「不不得無禮。」
被瞪了的雲從芊,此刻麵上卻冷漠得很,低眉垂目看著木大夫掛於玉帶上的那枚玉扣,心裡不是滋味。之前沒注意,剛娘拉她那一把,叫她無意瞥見。
玉扣溫青不顯翠,瞧著內斂,不像值錢珍品。但細觀就會發覺,玉質色調飽滿,表麵細滑不油,隱約可見瑩瑩光潤。她若沒看錯,那玉扣應是隨珠鑽了洞打磨出來的。
隨珠,也就是極稀罕的明月珠。回想之前的義診,再結合今日事透出的細葉末節,她移開目光,望向臉色已發青的女子,緊抿起唇。茶寮芍丫見過木大夫醫道技藝,耍那出貪圖的僅在表層。但這位…應是知木大夫更深。
不得不承認,自己太莽撞了。
「大芊姐,你好像不小心壞了盧家大姑娘的好事。」半擋在雲崇青身前的記恩,一瞄再瞄俊俏極了的白衣男。
「小點聲。」雲崇青拉了拉記恩的衣袖,看了一眼仍靜站的那位,心裡也有計較。木大夫,怕不是普通出身。
記恩側首回道:「我說完了。」
雲從芊壓下紛亂的心緒,將還握在手的墨竹小件送回長攤上:「爹娘,這沒咱們的事,回吧。」盧家姑娘不是因她病的,她也沒本事救人。留在此,怪礙事。
王氏回頭看當家的。雲禾望向店鋪掌櫃。掌櫃的心裡暗罵盧家姑娘不做人,壞他生意,拱手賠不是:「小店招呼不周,驚著令千金了。您幾位好走,我這就不遠送了。」
都什麼事呀?王氏暗自打定主意,等到了北軻府,一定要去拾月庵好好拜一拜,多添點香油錢。
雲崇青拉著他姐,頭也不回地隨爹娘離開。
還挺有眼力勁,沐晨煥目送他們,長指勾了玉扣細摩。待人拐道,看不見了,他才收回眼神,轉頭瞅向攤子,拿了剛被放回的墨竹小件,連同手裡的牛角梳一起揣進馬背上的簍裡,丟下枚銀花生,便牽馬移步。
哎呀,掌櫃的驚喜,忙哈月要去送:「貴客慢走。」心裡更恨,瞧這手麵,若沒姓盧的打擾,他定是要請客進店裡看旁的貴件兒。一倒,攆了他齋裡兩門生意。
見那主真要走,又沒人攔著,還癱著的主仆急了。女子收緊抓在喉間的手,抽吸更快,張大嘴。
正不知該怎麼辦時,青衣丫鬟眼見竹簍,雙目一亮:「等一等,您是大夫嗎?」不給對方回話的機會,放下她家姑娘,挪著膝快爬,「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這般病症,還敢不帶藥出門閒遊,那是想死。我不醫想死之人。」沐晨煥一躍上馬,雙腿夾馬腹。黑馬嗤鼻,調頭撒開蹄快走。
「等一等,別走…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她不想死,想好好活著。」丫鬟爬起追上幾步。可惜,馬蹄子不見停,還越跑越快。
掌櫃的不傻,瞧出底兒來了,回身氣憤問道:「盧大姑娘,您這是鬧哪出?盧家也是開門做生意的,您能不能體恤體恤咱們的不易?」
「就是啊,」圍觀的人群裡傳出戲謔:「東裡淑齋的東家,生意雖做得沒你盧家大,但也要養活一攤子人。您這今天鬧一出明天來一場的,人還掙什麼銀子?」
「三天兩頭來一回倒不至於,也就今兒那小哥兒長得俊,穿戴又講究,惹眼。別說大姑娘了,我這老婆子都想往他腳底下鑽,訛他一輩子。」
「原來如此,懂了哈哈……」
周遭譏笑陣陣,女子清楚今日事敗了,大抽一氣,兩眼翻白暈厥了過去。好在東裡淑齋的夥計拉著大夫來了。隻不等大夫搭脈,盧家小轎也到了,很快將人接走。
淑齋門口又恢復了平靜。掌櫃的看著轎子遠去,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實忍不住罵了一句晦氣,氣恨地背手轉身回了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