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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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沐寧侯夫人領著三兒一家去了雲府探望。韶音的慘死,也是她心頭的一塊不平。今天雖說出了口惡氣,隻太晚了,可憐人回不來也看不到。

「溫垚…哼,我真是佩服他豁得出去。聽你姨父說,那麼大年紀了,在朝上又是淌眼淚又是磕頭悔不當初的。從頭到尾,嘴上喊著錯在他,可卻將害人的罪全都推到溫曾氏身上。他是忙在外,對內疏忽。溫棠峻呢?被他娘騙了。一家子全好人,就溫曾氏一個歹毒。」

婆母已經在永安堂罵過一通了,雲從芊也覺可笑:「說句到底兒的話,溫曾氏哪來的膽子敢毒害在做月子的兒媳婦?還不是因為溫棠峻不在乎姨母,怨憎姨母,溫垚這個當家人沒個清正嚴明的風度?」

王氏點首:「最大的罪,就在溫垚身上。」

「照溫家那風氣,像我這樣的,就是得進門,也活不了幾天。」雲從芊心疼她弟妹。

正剝胡桃的沐晨煥,抬起首:「要娶你是我的意思,我在你之前沒心上人。」

「提到你了嗎,插啥嘴?」雲從芊鬧了個臉紅。自打閨女說再生一個,最近這人是越來越放盪了。

他愛妻是越來越凶了,沐晨煥彎唇,將剝好的一碟胡桃仁遞過去。

夫綱不振啊!雲禾笑了,屋裡幾人也跟著樂。看姐姐、姐夫蜜裡調油,溫愈舒都有點想她夫君了:「對了,」扭頭看向姨母,「我在京裡生活了十幾年,過去跟曾家長輩也赴過幾回宴,怎麼對冠南侯家女眷一點印象都沒?」

這個府裡以往就留意過。沐侯夫人道:「都是跟著太·祖打江山的,大雍才建國那一二十年,大家還沒那麼深的計較,倒是有兒女結親的。後來…日子久了,君臣之別愈發深刻,咱們這樣的人家就多了一些忌諱。」

沐家娶妻,少有出自勛貴或大士族,多是一般門戶家裡品性上層的姑娘。鎮國公府、孟安侯府也一樣。自刎在詔獄裡的輔國公韓鈺,倒是娶了個刁家姑娘。可那姑娘,並非她堂舅親生,而是在南邊認養的。

「冠南侯府行事比段、沐、韓、孟四家還要低調、謹慎。他家開武館的,跟武將都合得來,但卻未生過與誰家結親。過去咱們也隻是以為姓冠的警醒,現在看,不盡然了。」

溫愈舒細思,大家女子,背靠強勢,難掌控。這不是野心勃勃的冠家想要的。

冠家密謀這麼多年,內院沒出事,無外乎三點。一是娶同夥族裡女兒。二、不是同夥,應也好掌控。三、少有孑然一身的人。女子身後有家族門楣,冠家這樣的,一旦暴露,九族全覆。她們除了幫著隱瞞,同流合汙,沒有後路。

「冠家女眷病逝的多嗎?」問完溫愈舒就覺自己傻,皇後宮裡宮女都能換,更何況自家府裡的婦人?

在兵部待了一下午的沐寧侯,傍晚繞去了翰林院,與雲崇青一道回了喜燕胡同。竹鈴居擺膳,說對冠南侯府的猜測。

「完顏氏?」沐寧侯不意外,但腦子裡有個影:「孟元山胡姬是藍灰眼?」

「是。」雲崇青倒酒的手頓住了:「您想起什麼了?」

沉凝幾息,沐寧侯蹙眉道:「少時,祖父予我們一群男娃說悠然山戰事時,提到過一個藍灰眼。那人確是姓完顏,叫什麼,我…一時想不起來。」

沐晨煥從不懷疑他爹的記性:「這麼說冠家從一開始開武館,就不是為營生?」

「昨晚睡下,我與愈舒又從頭捋了一遍。」雲崇青給幾人斟滿酒:「完顏氏在淩太主那吃了大虧後,並沒有放棄入主中原,一直在伺機。冠家這一支南下,應是於淩朝文帝之前。那時,亂象已顯。相比集軍強攻,派人潛入慢慢蠶食,乃上策。」

記恩接上話:「隻完顏氏沒想到,淩朝傾覆得太快,守悠然山的沐家又投了異

姓王,草原上乞顏悍部也愈發厲害,終他們未能南下。」

「然後大雍國力日漸強盛,金卻被乞顏悍部和西夏屠戮瓜分。」全連上了,沐晨煥佩服小舅子:「冠家這麼執著,你們說他祖上會不會就是姓完顏?」

「肯定的。」記恩夾著隻鹹香小豬蹄:「但估計邵家就是個隨兵。」

莫大山鎖眉:「我現在擔心的是,金朝殘部已投奔冠家。」

「這個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沐寧侯倒是不怕:「侯府會再仔細查查冠家的姻親。」

雲崇青認同:「姻親也許不盡是同謀,但裡麵肯定有。」邵氏呢?冠家跟邵家幾乎沒往來,這是邵家地位不一般,還是僅在邊緣?

他趨向於前者。

啃完一隻小豬腳,記恩喝了口湯:「等沐二哥回來,我問問汕南那的情況。沒意外的話,年後出正月,我給你外放的方向。」

「好。」雲崇青端酒杯,敬沐伯父:「多謝您在朝上替我嶽母說清冤屈。」

「這是應該的,韶音助我沐家良多。」沐寧侯痛惜,舉杯祝禱:「願來世她投生男兒,不再受困於高牆。」那樣足智多謀的一個人,生作女子,又陷在豺狼窩裡,太苦了。

聞言,莫大山三人也端了杯:「同祝。」

夜半起風,清晨落雪。京南郊一騎白馬緩緩行,馬背上坐著位白衣公子,雙目閉合著,似睡著了。眼睫長而濃密,鼻若懸膽,寒涼之下唇朱紅。墨玉束發,膚比白瓷。雪弱不驚人,才掉肩頭,就被風帶走。

走了半刻,白馬拐入岔道,至寒山腳。寒山腳下有農家,農家沒起牆,隻用籬笆圍。一襲黑衣抓了白日打鳴的公雞,正要殺。見著來人,彎唇笑之。

「把你的蟬翼借我一用。」

馬背上白衣青年睜開眼睛,清冽無波:「你還是回屋拿刀吧。」跳下馬,也不走門,直接跨過籬笆。

黑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確定沒少胳膊斷腿,轉身往土坯廚房,拿了刀出來,走到籬笆那,快速地拔了公雞脖下的一撮毛。

「京裡最近很熱鬧。督察院左都禦史馮大人,彈劾猛州謝家、西平朗家謀殺陳溪娘,企圖侵占鹽梟陳家不當財。我那個佛口蛇心的後娘,還跑去雲修撰府上。雲修撰妻子都沒讓她入府。」

白衣青年背手迎風站著:「所以穀晟十二年陳家金庫被盜案被翻出來了?」

「是。」黑衣男子給雞抹了脖子,就丟開手站起身,轉麵向東方:「我爹上折子請立羅冬陽為世子,皇帝沒允。」

「不錯,這位比他爹眼明。」雞撲到腳邊,白衣青年仍站著不動:「等承繼了西順侯府,你別忘了與我的約定。」

白衣男子眉眼柔和了些微,語調沒那麼冷了:「要去的。」

「真不見見韓東林?」

「不見,他是明親王的狗。韓家人除了我和我娘,都在漠河勞役。」白衣男子神色淡漠,眼中陰晦:「我找到煉製肉傀儡的人了。」

羅東聞吞咽了下,兩眼不敢斜視:「終於找到了。」

輕嗯一聲,白衣男子垂下眼睫,逗弄趴在玉帶上睡死的白色肉蟲,幽幽道:「能逃去哪裡?按照我娘定下的族規,我把白玉的子孫寄養在他們心經裡了。」

若非他娘那張臉與自殺的大舅似了八分,又要爭奪巫族族長之位,烏家人可逍遙不了這麼久。

「悅尚韓,我給你燒雞吃吧。」大冷的天,陰氣沉沉的,他實在怕聽這些。不等回應,閃身過去,抓了快不行的雞就疾走向廚房。

「我想要認識沐貴妃。」

腳下一個磕絆,羅東聞摔地上:「你想要乾嘛?」

「查烏家用來煉製肉傀儡的死胎。」

「烏家沒招。」

「說不知道。他們隻是煉製。」

「沐貴妃是你想認識就能認識的嗎?」

「她不是有個兒子嗎?」

「別,那是沐寧侯府的外孫。穀晟二十年,輔國公府出事時,沐寧侯的二弟沐廣遼沐教頭還給求情了。當時朝上,除了刁家,也就沐家、段家敢給你外祖家說話。」

「你緊張什麼?我是尋仇,不是找死,不會妄動。」悅尚韓轉身,來到羅東聞身邊蹲下,正經問道:「在你眼裡,我是個會一言不合就濫殺無辜的魔頭?」

那還不是您給的印象過於深刻了?羅東聞扯起嘴角,笑著搖搖頭:「不是不是。」也就在他處置吃裡扒外的下人時,這位不知從哪突然竄出來,丟了隻…白色肉蟲在下人身上。然後…他不願去想了,反正從此兩人之間就有了高下。

「我要認識八皇子。」

「小的至多隻能帶您認識雲修撰,八皇子小舅母的弟弟。」旁的誰,他真夠不著:「您別嫌棄,就我這名聲,去找雲修撰,都是對不起人家和人家媳婦。」

悅尚韓知道雲修撰:「也可。什麼時候?」

「讓我仔細思慮思慮,謀劃謀……」

「翰林院,我知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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