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2 / 2)
陳熾昌父子才出殯幾天,皇帝心情不甚好:「行李都收拾好了?」
雲崇青回到:「是,已定下五月初二啟程。」
「府裡呢,安排妥當了?」
「微臣不孝,托了姐姐、姐夫照料父母。」
皇帝點首:「既安排妥當了,那也不算不孝。」開口正要說什麼,見方達領著小八來了,不禁彎唇。因著瑛王和誠黔伯府,賢妃自戕,被宮人攔下。貴妃為了皇家聲譽,最近一直陪在賢妃宮裡,也是辛苦她了。
他喜歡懂事的。
封卓瑧進殿,行禮:「兒臣請父皇安。」
「起吧。」皇帝也不避著,繼續之前問話:「朕聽你說過一次孟元山見聞,河上富麗畫舫裡親王賞美,岸邊人來人往中小兒乞討。」
「皇上好記性。」雲崇青記得自己所言。
皇帝走下大殿:「親王,可是指明親王?」他已經著暗衛在查孟元山。不查不知道,原來他那個好弟弟跟孟元山上胡姬落桑竟有往來。
京裡達官,為新鮮,養胡姬戲玩,他不喜但可以理解。隻封銘啟身為大雍皇室子弟,與個胡姬不清不楚,他無法理解。
更何況,那胡姬還是金人。在皇帝心裡,若非淩太主,宋朝何止那番遭遇,保不準中原早已被金人鐵騎踏破。而孟元山胡姬的做派,也表露即便金朝也滅,但金人惡性難改。
雲崇青頷首:「是。」
皇帝眼睫垂落:「把畫像拿給雲修撰看看。」
站在龍案右下的宮人,立時捧來卷軸,小心打開:「雲修撰,請過目。」
畫中女子,五官立體,眼窩略深,微微含笑,邪肆盡顯。雲崇青拱手向皇上:「孟元山上,仙客春居花魁,落桑。」
封卓瑧目光還在畫像上,眉頭漸凝:「不像中原人。」
「胡姬。」雲崇青回話。
皇帝示意宮人將畫像收起。墨三去了一趟孟元山,回來就上請,派凡字號明衛赴鹹和洲。理由是,鹹和洲有死侍分布。
暗衛、死侍,都是自小訓練。尋常人難分辨出,但同類之間卻異常敏感。經此,他現在已不懷疑南濘陳家那五十萬金的去向了,隻不曉冠家…養出了多少死侍。
大患矣!
「你去響州府,一定要謹慎。朕望你能立下大功。」
雲崇青跪地:「皇上厚望,微臣絕不辜負。」
「起吧。」皇帝派他去響州府,也是因其背後站著沐寧侯府。
權勢是個好物,有沐寧侯府小舅爺的名頭,上峰不會敢為難,隻會好好供著他。當然,冠家想動,也得掂量掂量。最難料理的,是民間凶惡。希望雲崇青不會讓他失望。
傍晚,封卓瑧親送雲崇青,到宮門口駐足。
雲崇青轉身:「八皇子請回吧,崇青別過。」
封卓瑧沒料到父皇會遣崇青舅舅去南川,他也是吏部定下才得知,抬手抱拳:「保重,我在京城等您歸來。」
「您也保重。」
這次封卓瑧請雲崇青先行。看著那逐漸遠裡的挺拔身影,心境難言。他已入朝聽政,雖時日不長,但思緒拓深,人也再不比從前純粹了。
於情,他不願崇青舅舅涉險。可為長遠,他又想崇青舅舅盡早在朝中站穩,奮勇直上,進而舉足輕重。
封卓瑧不禁自嘲。父皇說的一點沒錯,人之性,莫測矣。
五月初一,溫愈舒再次查檢行李,確定沒遺漏後才放心去準備午膳。中午男女分桌,兩大桌坐的滿滿當當。推杯送盞,吃到未時正才收桌。
雲崇青拉著姐姐、姐夫:「弟弟對不住了。」
「就你是爹娘生的,我不是。」明天便要走了,雲從芊舍不得她家青哥兒。丈夫在旁,她也不顧男女之別了,抱住吃多酒的弟弟,哽聲叮囑。
「千萬千萬要記住,一切以性命為重,旁的都是其次。聽到沒有?」
雲崇青笑看黑了臉的姐夫,回道:「聽到了。」拉開他姐,「去找你夫君。」撈來站在邊上的媳婦,抱住,「我有娘子。」
「你聽到就好。」雲從芊不去看丈夫,抬腿走向在跟爹娘說話的六哥。沐晨煥瞪了一眼沒良心的小舅子,跟上他媳婦。
「你呀…」溫愈舒掃了眼四周,快手擰了下相公的頰:「都快站不穩當了。」
下巴擱娘子肩上,雲崇青心裡火燎燎的:「姐夫剛還瞪我,午膳時,他也不攔著點沐二哥。」一提到沐二哥,就扭頭去找,「沐二哥呢,哪去了?」
溫愈舒忍不住發笑:「已經被記恩和凜餘搬去客院了。」
不找人了,雲崇青臉貼上娘子的頰:「我渴。」
「帶你去喝醒酒湯,晚上咱們再陪爹娘好好用頓膳。」
「好。」
這天夜裡,雲禾、王氏幾乎沒合眼。五月初二,剛過寅時,雲府大門就大開,卸掉門檻。一輛輛馬車從裡駛出。雲崇青攜妻拜別父母,三叩首。
「快起來。」王氏告訴自己兒子去奔前程,是喜事。但還是沒忍住,落了淚。
「爹娘,你們萬要保重。」多的話,雲崇青也不想說:「等兒子回來。」
雲禾重重點了點首:「好。」掏出一枚祥雲玉佩,親手為兒子係上。「一路平安。」
即使千般不舍,王氏還是轉身用力抱了抱攙扶著她的兒媳婦:「時候不早了,你們上車吧。」
「娘,我會照顧好夫君。」
「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和當家的身子健朗,等你們回來。」
「好,」溫愈舒以為自己是個冷情人兒,但這會雙目也濕了。雲崇青伸手牽住妻子,留戀地看過庭院裡盎然生機,最後與父母一頷首後,毅然轉身離家。
上了馬車,夫妻都沒再去掀窗簾。聽著滾軸轉動的摩擦聲,乘著清風明月,緩緩向正西城門。時候尚早,街道上少有行客,倒是一二店家已掌了燈。抵西城門時,天已見亮。
城門守衛,看了任書,快速查了行李,確定沒問題就放行了。
出了京,溫愈舒靠進夫君懷裡:「以前城門口守衛沒這般細致。」
「冠南侯府坐在京裡。」雲崇青攬住媳婦,唇在她發窩親了下:「你要不要把髻拆了散開發,躺下再睡會?」
溫愈舒仰首細觀他麵上神情。
「怎麼了?」雲崇青展顏:「我沒事,就是有些不舍。」
「我們以後常寫信回來。」
「好。」
「一月五封。」
「好。」
「還是十封吧。」
「那你來寫。」
「你是兒子。」
「你是兒媳婦。」
「行吧,我寫就我寫,誰叫我搶了人家兒子。」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