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光芒(2 / 2)
夏儀轉頭看向正在鋪床的聶清舟,他穿著灰色的毛衣彎下月要去,露出脊背的弧度,大大的藍色床單在他手中舒展,房間裡充滿了薄荷的香氣。
夏儀默默地把蓋子合好,把鐵皮盒子放回去。
他應該花費了很多時間,他總是這麼有耐心,相信所有不足的、破損的、笨拙的東西或人,隻要有足夠強烈的意願,就可以重新美好起來。
聶清舟把被子和枕頭放好,然後走到夏儀麵前拉住她的手:「睡一會兒吧,你一晚上沒有睡。」
夏儀看著床鋪,握緊他的手:「我換地方睡覺,總會做噩夢。」
頓了頓,她說:「你陪我一起睡吧。」
聶清舟怔了怔,他的耳根有些發紅,清了清嗓子,說道:「好。」
床有些狹窄,夏儀躺在他的身邊,很快就因為困倦而沉睡。她迷糊地翻了一個身麵朝著聶清舟,然後伸出手去摟住他的月要,把自己的頭埋進他的懷裡。
聶清舟抱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拍著,下巴在她的頭頂摩挲。陽光透過紗簾從他的背後灑過來,房間裡很溫暖,他的骨架比夏儀大,就這樣完全地把她抱在懷裡,像是用他的血肉給她穿上了一層盔甲。
他為什麼會覺得,他曾被夏儀推出那條線以外過呢?她明明不曾依靠過任何人,沒有怨恨過任何人,卻唯獨依靠了他,怨恨了他。那是因為,他是她無法舍棄的人。
夏奶奶說的沒錯,這場仗大概要打一輩子了。
這場同一生中將會出現的所有困境和不幸的戰爭,他將是她的戰友,她的盔甲和長矛,必不讓她孤軍奮戰,
那些在痛苦中獨自掙紮,將求救的呼喊藏在每一句指責背後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聶媽媽打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兩個人。夏儀躺在聶清舟的懷抱中,長發蓋住他的胳膊,而聶清舟擁住她的肩膀,兩個人都神情安詳,好像剛剛脫離母體的安睡的嬰兒。
聶媽媽捂住了嘴,輕手輕腳地把房門關上。
她小聲對跟在她身後探頭的聶爸爸說:「哎呀……我們是不是得想想婚禮了……」
這一覺夏儀睡得很好,破天荒地沒有做噩夢,中午醒來後他們和趕回家的聶爸爸一起吃了午飯。夏儀全程依然很安靜,但是也跟以前一樣有問必答。
聶媽媽和氣地笑著問:「你們交往多久了啊?」
「今天是第一天。」夏儀誠實地回答道。
聶清舟的飯嗆在喉嚨裡,他拍拍夏儀的手,看著大驚失色的聶爸爸聶媽媽,擺手道:「不是……我和夏儀之間的事情比較復雜……」
他覺得自己險些被聶爸爸聶媽媽看成誘拐良家少女的壞人。
他一番解釋之後,聶媽媽失望地說:「哎呀,那婚禮的事情是不是還遠著呢……」
夏儀看了驚慌的聶清舟一眼,低頭淺淺地笑起來。
張宇坤和賴寧現在都在虞平市,張宇坤子承父業開了一家餐廳,而賴寧在市政係統裡工作。鄭佩琪在省城,在一家化妝品公司裡做市場。聶清舟約他們晚上一起吃飯,他們此前隻是小心翼翼地吃瓜,得到了聶清舟和夏儀在一起的消息,雀躍得不行,紛紛答應。
鄭佩琪表示她馬上請假開車回來,請他們務必要等她到了再開席。
夏儀在沙灘上回頭看聶清舟的時候,便看到他低頭看著手機,笑著搖頭。然後他把手機收起來,對她說:「他們都很想你。」
縣城並沒有怎麼開發,八年之後他們上學放學路上必經的這片沙灘,仍然保持著原來的樣子,甚至他們在那個風雪夜裡待過的小棚子也還在,還被翻新過。
聶清舟的頭發被風吹亂了,但是看起來仍然很好看,夕陽的光芒照得大海一片波光粼粼,像是波瀾起伏的金子。他被這樣的光芒映出一層溫暖的輪廓,笑著向她走過來,每一步都在沙灘上留下一個腳印。
夏儀望著他茶色的眼眸,他臉頰上小小的梨渦,忽然覺得漫長的時間可能從未存在過,仿佛哪裡出現了一個大洞,八年分離、痛苦和掙紮的歲月噗通一下子掉進去,隨著洞口的合上徹底消失不見。
他們隻是睡了一覺,然後從繁忙而幸福的高中時代,來到了繁忙而幸福的二十六歲,每一天都如昨日般平和又溫柔。
聶清舟還像從前一樣,在所有波折的重疊的時間裡,他永遠這樣,披著一身金紅的溫暖的光芒,在閃耀的大海麵前朝她而來。
然後他會伸出手把她抱住,就像來自遙遠時空的星星落在她的懷裡,讓他的光芒和溫暖充滿她。
他是她的朋友,她的親人,她的戰友,她的愛人。她無法用任何一個具體的詞去定義和概括的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青春和信念。
她的l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