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身(1 / 2)
中午大家簡單聚了一下。
「也就是說,這四家鋪子都是陳碧生舅舅們開的?」湯洋覺得不可思議。
連嬰抿了口水,「碧生一家原來是山東人,在那邊犯了人命案遷徙此地,紮根鑼巷。他們祖上是商人,操持本業幾年就賺得盆豐缽滿,四家人就碧生這一個女孩,疼愛如掌上明珠。」
從那老婦絮叨中,碧生的母親,也就是這四個兄弟最小的妹妹,文靜美好,心地良善,且對醫術異常癡迷,幾個嫂子生孩子都是她一手接生。
無奈好人命不長,千挑萬選的大戶知禮人家,關了門卻藏汙納垢,嫁過去不過一年,就報來小妹喪訊。
上門吊唁,連最後一麵也不讓見,陳家大哥覺得蹊蹺,細細打聽一回:
原來小妹許配的年輕少爺根本是個幌子,實則洞房的是這年輕少爺的叔爺,半身埋土癡迷『雙修還陽』的老混賬!
做的是天理難容惡心事,小妹當然不從,一根簪子紮穿了那豬月要子,老東西氣急敗壞,把她鎖進荒宅,日夜虐待。
衰老無力的身體,遇見無法采擷的花朵,扭曲成最醜惡的嘴臉。
幾次陳氏兄弟來探望,薑家怕她亂說話,對外稱是嫁了人,哪有總見娘家人的道理。兄弟們也擔心自己商戶人家不懂規矩,給小妹添麻煩,也不敢堅持要求。
就這麼糊弄了一年。
一年後,葬入祖墳,似乎全了體麵。
那時陳家祖堂斜光漏影,黃昏春暖,四個人坐在椅上,卻隻覺得簌簌發冷。
陳氏大哥盯著那跪地緩緩訴說的男子,那是小妹嫁的薑家的男仆。
「小妹在荒宅,是你暗中照看?」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陳家二哥一拳錘在木桌上,鮮血淋漓。
那男人有著一張木訥的臉,慢慢道:「身家性命係於主人,我怕死。」
「但現在她死了」
男人說他和陳家小妹有一個孩子,他偷偷養在薑家祖墳裡,免得嬰兒啼哭傳出。
說完這些事,他磕了個頭,身影慢慢沒在光影裡,消失了。
陳家大哥想,他應該是去了。
兄弟四個花了重金,潛入薑家祖墳,裝殮小妹的屍骨,帶出了那個女嬰。
總不能讓娘倆還躺在這個髒地方。
接著,打理家事,裝裹行李,妻兒先行,四兄弟抄了一把火,把薑家大宅燒了個乾淨。
薑家上下,悉數陪葬。
無辜麼?四兄弟目中映著那熊熊火光,隻覺得暢快而悲戚。
小妹的淒苦哀嚎你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此刻也做個瞎子聾子,死得也輕鬆些。
收斂的小妹屍骨上,那一道道層疊的疤,潰爛的傷,瘦到脫形的臉一齊消失在這滌盪髒汙的大火中,四兄弟裝了骨灰,最後朝皇天後土磕了三個頭,從此再無歸鄉。
不過,新的牽掛也是有的。
小妹留下的孩子,喚作碧生。
「真可憐。」蔣老太喃喃道。
她這一上午異常沉默,隻是照顧著屍僵的趙女士,此時突然問道,「這四間鋪子有三家都是做的女孩生意,首飾脂粉布料,這四個大舅對碧生這外甥女是真疼。」
侯笑也說,「我們上午去的是樂器鋪,那鋪子是碧生的四舅媽在看著,說碧生小時候最喜歡玩這些,所以才開的。」
「那碧生到底去哪了呢?」
「還有,碧生的四個舅舅又在哪裡呢?」連嬰蹙眉思索,望向湯洋他們,「你們問出這個了麼?」
湯洋搖搖頭,「不知道,碧生四舅媽沒說。」
大家靜了靜。
「趙女士什麼時候才能好啊?」周璿扇著扇子,拽了拽自己的衣襟,這寬袍大袖的真是熱--「這鬼上身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啊?想想就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