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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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盛開,混著「女朋友」三個字,齊齊在林以檸耳邊炸響。

「我不是……」

她正要開口解釋,晏析已經蹲下身,視線和小男孩齊平,「多少錢一支?」

小男孩黑亮的眼珠轉了轉,拎著籃子的手背上還生著凍瘡。

「五塊。」他誠實道。

林以檸往他手邊的籃子看去,統共也就十幾支。

「這是什麼?」晏析指了指玫瑰花旁壓著的細細一把,裹了金色的紙。

「仙女棒呀。」小男孩回道。

晏析抽出皮夾,將裡麵的一疊現金遞給小男孩,「這一框我都買了,你能不能額外把籃子也送給我。」

小男孩大抵沒有見過這麼多錢,連連擺手,「不用的,太多了,媽媽說了,不能坐地起價。」

晏析笑笑,「仙女棒是送給仙女的,值這個價錢。」

小男孩皺著眉頭,很是為難。

晏析抓著小男孩的手,將一疊紅鈔放進他的掌心,「籃子可以給我嗎?」

因為生病,他的音色啞啞的,意外的有些溫柔,帶著哄騙。

半晌,小男孩緩緩握緊了手裡的錢,將籃子遞給晏析,「謝謝。」

他看了眼林以檸,「祝你們新年快樂,百年好合。」

林以檸啞然。

小男孩已經攥著錢,飛快地跑開。

晏析從籃子裡拿出兩支仙女棒,用打火機點燃,引線呲呲響起。他起身,將其中一隻遞給林以檸,沖她抬抬下巴。

明亮的火花四濺,林以檸彎起眼,捏著細細的竹簽,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

「你動一動啊。」她轉頭,笑盈盈地看向晏析。

晏析點了支煙,沒抽,隻捏在指間。

短短的一支煙花棒,燃了不過幾十秒。他捏著煙,重新點了一支,林以檸笑眯眯的接過,非常默契,似乎他們理所當然就該是這個樣子。

「再給我一根。」

晏析又點了一根給她。

明亮的光圈在她手裡變幻成不規則的圖形,一筆一劃描摹出他的名字。

晏析彈掉煙頭前的一段灰燼,「寫的什麼?」

林以檸指尖一僵,他居然能看出來她在寫字。

「不告訴你。」

晏析定定看著她,「兩個字。」

「……」

心思差一點被戳破。

林以檸定了定心神,「你看錯了,眼花。」

路燈和煙火將這方寸之地照亮,映出一圈柔和明媚。林以檸沒有紮頭發,柔軟的發尾搭在身前,米白的羊羔絨外套將膚色襯得愈發瑩潤凝白。

薄薄的光線裡依稀可見細細的雪粒。

林以檸微訝,唇角的弧度更甚,笑意盈然。

「下雪了。」她伸出手,零星雪花落在細白的指尖,一觸即化。

這著實算不上一場雪,但林以檸的唇角卻止不住地想要上翹。她從小在南方長大,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下雪。

軟軟的雪粒子,觸上皮膚的一瞬間冰冰涼涼,她眉眼間全是笑,

晏析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她,看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去接落下來的細碎雪花,女孩子眉眼帶著笑,溫軟得不像話。

林以檸側過頭的一瞬,便觸上了晏析注視的目光。

他這人不笑的時候,眉間眼底總有種讓人說不清的涼寂。眼下清寂裡覆上了一層柔和,深湛的眸子裡仿若冰雪消融,沉而不涼。

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總有種被深情凝望的錯覺。林以檸唇角的笑意僵了僵,有點尷尬地彎了下唇。

手中的仙女棒已經燃盡,林以檸想說,時間不早了,他們回家吧。可剛剛開口,又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響,淹沒了她的聲音。

「什麼?」晏析微微附身,耳朵幾乎貼到了她的唇邊。

兩人間的距離驟然拉近,林以檸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著清涼的薄荷。熟悉的氣息勾纏,視線裡,男人的鼻梁高挺,長長的眼睫輕垂著。

林以檸咽了咽嗓子,小聲開口:「我說,我們回家吧。」

晏析側眸,眼底的涼色早已退盡,「不玩了?」

林以檸忽略他靠近後薄而溫熱的氣息,「李嫂放假了,再不回去,寧崽要餓了……」

晏析唇角微勾,「檸崽餓了?」

林以檸倏然抬眼,觸上男人眼底明晃晃的笑,直覺告訴她,晏析說得這個「ning崽」是林以檸的檸。

在她錯愕的注視裡,晏析抬手,輕輕揉了下她的發頂,「走了,回家。」

這過分親昵的舉動讓林以檸有一瞬的微僵,異樣的心緒湧上心尖,叫囂著,按捺不住的,如春風卷過,野蠻生長。

*

兩人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快要快要十一點。

車子沿著筆直的道路前行,兩側煙花乍響,一朵朵在夜空綻開,美的驚心動魄。林以檸的視線挪不開,一直望向車外。

車窗倏地降下,夜風微涼,眼前的煙火愈加耀眼。

「喜歡?」晏析問。

林以檸看著夜幕裡明亮的絢色,很實在的感嘆了一句:「有錢真好。」

一場盛大的煙火秀將他們一路送到家門口,進了屋子,林以檸換鞋洗手,拎著一袋水餃匆匆進了廚房。

晏老太太已經回了江城,李嫂也放假了。別墅裡沒有其他人,林以檸剛在中島台邊站定,腳邊就蹭過來毛茸茸的一隻。

寧崽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跑了過來,蹲坐在林以檸腳邊,沖著她搖尾巴、吐舌頭。

李嫂中午離開前已經餵過,林以檸猜這家夥肯定又饞罐頭了。可現在時間很晚了,她不太敢亂給寧崽餵東西。

猶豫了片刻,林以檸看著中島台上的水餃,她一個從來不吃宵夜的人,今晚不也破例了?

走早專門給寧崽存放罐頭的櫃子前,林以檸踮腳抽了一盒。

看到熟悉的外包裝,寧崽已經按捺不住,毛絨絨的大尾巴在地上甩來甩去。

鍋裡的水已經煮沸,林以檸將小半包水餃下進去,廚房裡有點熱,她脫掉外套,蹲在寧崽身邊,笑眯眯的看它吃罐頭。

寧崽在她麵前也不護食,風卷殘雲的乾掉一盒罐頭後,蹭在林以檸身邊求愛撫。

晏析換了家居服,下樓走到廚房門口,就看到這一人一狗友愛互動的畫麵。

寧崽認生,很少和不熟悉的人親近,對林以檸倒是個意外。

瞥見地上的罐頭包裝,晏析扯了扯嘴角,「難怪它願意和你親近。」

林以檸這才注意到倚在門邊的男人。換下規整的襯衫西褲,一身寬鬆的淺灰色家居服被他穿得也宛如男模走秀現場。

男人的身量高,薄軟的棉布全靠身形撐起,抱臂偏頭,眸中沾著零星笑意。

林以檸揉了揉寧崽的頭,「為什麼?」

「因為——」晏析眼底的笑意更甚,「本家嘛,當然親近。」

林以檸恍然想起方才他調侃的話——ning崽餓了。

這似是而非的稱呼不但過分親昵,還讓林以檸總有種自己變成了晏析寵物的羞恥感,凝白的臉頰跟著泛起薄紅。

晏析看著她,眼底帶笑,屈指敲了下門框。

他薄薄的唇輕啟:「寧崽,過來。」

聽到主人的召喚,寧崽搖著尾巴走了過來。

林以檸:「……」

晏析揉了揉寧崽的頭,抬眼,眸中笑意未退。林以檸繃著臉,故作淡定的看他。

「上去換衣服。」

林以檸抿著唇,嗓音平平,「水要沸了。」

「我來煮。」

「你還會煮餃子?」

林以檸有點意外。

晏析偏頭,扯了下唇。

林以檸不放心,又將鍋裡的餃子輕輕撥了撥,「那我上去了哦。」

事實證明,林以檸的懷疑是正確的。當她換好衣服下樓,在廚房的中島台上看到一盤皮陷分離的餃子時,還是陷入了沉默。

晏析扌莫扌莫鼻子,端起盤子就要往垃圾桶裡倒,卻被林以檸伸手攔住。她握住男人的手腕,拇指的指腹不偏不倚,剛好壓在那處紋身上,指腹下有不太明顯的粗糙感,像是疤痕。

林以檸倏然抬眼,指腹卻下意識摩挲了一下。

廚房裡安靜無聲,隻中島台上的頂燈映出一圈黃白的暖光,映著相對而立的兩個人。

四目相對,氣氛有一瞬的僵持。

林以檸知道,她不小心……可能觸碰到了他的秘密。

晏析眼中凝著黯色,視線低低壓下來,那份浸在眸子裡的涼色,和他身上偶爾莫名的清寂感如出一轍。

半晌,他唇角微勾,「扌莫著舒服?」

薄薄的嗓音裡涼意混著笑意,還有點故意的痞壞。

林以檸回神,燙手一般鬆開,手指蜷起,指尖低著掌心的軟肉。

強壓下心中的慌亂,她咽了咽嗓子,去端晏析手裡的盤子。

「不要浪費。」

悶悶地吐出四個字,林以檸轉身,快步走出廚房,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晏析輕笑了聲,低下的眉眼落在手腕上的那處文身,笑意一點點退潮,茶黑的眸子重新覆上一層寒涼。

等林以檸再進到廚房的時候,鍋裡的水已經燒開,晏析正準備將剩下的半包水餃丟進去。

「不是說不要浪費……」

晏析卻打斷她的話,「除夕的年夜飯,不能隨便。」

林以檸沒糾結這個問題,走上前,視線像是不受控製,往他手腕上瞥去。

「好奇?」

頭頂響起男人沉磁的聲音,林以檸探究的目光已經來不及收回。

林以檸索性抬眼看他。

他總是這樣,洞若觀火,將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晏析又往鍋裡加了一勺冷水,將火關小,才偏過頭。他倚在流理台邊,沉沉的眸光壓下來,「可以——」

他微頓,唇角勾起弧度,「拿你的秘密來交換。」

林以檸烏亮的眸子裡有一瞬的驚慌——她的秘密。

難道,他已經察覺到她其實……

晏析已經收回視線,用筷子將冷凍的水餃一隻隻放進鍋裡,開沸的水偶爾濺在他修白的手背上,男人微微蹙眉。

「為什麼會怕黑?」他問。

原來是這件事。

林以檸倏然鬆了口氣,拿起盒子裡的水餃,輕輕丟到鍋裡。

「我來吧。」

晏析退到旁邊,林以檸拿起湯勺輕輕撥著鍋裡的餃子。一隻隻白胖的餃子在鍋裡旋著圈,原本清亮的一鍋水也漸漸變得渾濁。

林以檸軟糯的嗓音也跟著響起:「我小的時候,被我媽媽關在過屋子裡,很黑很黑的屋子。」

「小的時候?」

「嗯。」林以檸纖濃的眼睫眨了眨,「第一次是五歲,因為一個半蹲沒有做標準;第二次是七歲,少兒組的比賽沒有拿到第一名;後來是十歲?還是十一歲?記不清了……」

林以檸說起這些事,聲線軟糯卻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全無關係的事。

不過,她還是沒有告訴晏析,後來那些被關進黑屋子的夜裡,她伏在窗台,一遍又一遍的寫下那句話——hincituradastra

撐過漫漫長夜。

幾乎是本能,她的視線不受控製地再一次落在了晏析的手腕上。

晏析索性翻轉手腕,讓她看個清楚。

林以檸怔然看向他。

「為什麼總是看著這個文身發呆?」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

「沒有……」林以檸捏著湯勺的長柄,喃喃地重復了一遍那行文身:「hincituradastra」

她聲音很小,帶著南方女孩特有的吳儂軟語,輕軟的聲音繾綣在舌尖,有種別樣的動人。

「知道意思?」

「嗯。」

廚房裡有一瞬的靜寂,鍋裡的水已經沸了,咕嘟咕嘟冒著泡。林以檸又在裡麵加了一點涼水,她的秘密講完了,她抬眼去看晏析。

「受過傷,為了好看。」

一句話,便解釋了那文身下薄薄的疤痕。

「你犯規。」林以檸黑眸烏亮,有疤痕當然是因為受過傷,他根本就是在糊弄她。

觸上她認真且過分執拗的眸光,晏析輕笑了聲,「騙不了了。」

林以檸:「……」

「賽車,車子報廢,我僥幸活了下來。」

林以檸訝然,車子報廢……什麼樣的情況,會讓一台賽車報廢,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危險了,他卻說得這麼輕鬆淡然。

「那你為什麼會紋這句話?」

敏銳的,又何止是他一個人。

晏析低眼看她,沉沉眸色裡蘊著林以檸看不懂的情緒,深涼的、探不到邊的,仿若午夜的深海。

倏而,男人薄薄的唇角勾起,眉眼間的深涼退潮。

「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了,你拿什麼來換?」

又是他一貫懶散頑劣的樣子,竟如此斤斤計較的欺負人。

林以檸粉潤的唇微抿,兩人的視線勾纏在一起。

「我……」

晏析看著她,耐心的等著下文。

林以檸卻搖搖頭,「我沒有什麼秘密了。」

「真的?」

男人聲音壓得很低,眸光未移動半分,似是要將她看穿。林以檸頂不住這樣的目光,「真……」

就在她點頭的一瞬,晏析又低聲補了句:「不急,允許你先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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