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生(2 / 2)
她沒有為難他,接過材料審核了一遍,說道:「這也不是不行,但貧困生名額有限,一個學院也才五個,你這材料交上來,那就多了一個,學院要展開投票了,不一定百分百通過,告訴你一聲。」
「投票?」
「學院會成立考核小組,由各班班委和積極分子組成,屆時對你們的材料進行評估。」
「哦…」
溫瓷低了頭,手緊緊地摳著牛仔褲洞。
秦音其實也不想搞得這麼麻煩,又仔細看了看她遞交上來的材料:「你的材料,的確不太具備競爭力。」
「秦老師,這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貧困生的標準嗎,家庭年收入低於800-1200,你銀行流水…明顯不符合啊。」
「因為我們家有負債,而且我爸爸還…」
「這麼說吧,院裡報上去的五個貧困生,誰家裡沒點事兒。真正貧困的家庭,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和他們比起來,你家這情況,還真不算什麼。」
溫瓷聽明白了秦老師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秦老師。」
「嗯,你就好好申請助學金吧,以你的成績肯定沒問題。」
「謝謝秦老師。」
溫瓷拿了表,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輔導員辦公室。
步履匆匆、越走越快,一口氣跑進了逸夫樓對麵荒僻的小花園裡,對著無人的花園裡一麵爬滿藤蔓的矮牆一頓發泄般的撕扯。
爬山虎藤蔓被她扯了下來,牆灰紛紛而落。
最後,她將那張貧困生申請表用力揉成團,重重地砸在牆上。
溫瓷捂著臉,強忍著軟弱的眼淚不要流出來。
她不哭,隻要不哭,就沒有人能打倒她。
終於,發泄一通之後,她心緒稍許平靜了許多,擦了眼淚、沿著矮牆離開了花園。
沒多久,踏著滑板的灰發少年停在了矮牆邊,看著滿地狼藉的藤蔓。
脾氣還挺大。
身後階梯邊,有幾個滑板少年催促著:「司白,你去那邊做什麼?」
傅司白沒理他們,俯身撿起了被揉成團的申請表。
頎長骨乾的指尖隨意拆開了褶皺的表格,「貧困生」幾個字,赫然醒目。
這時候,哥們林羽也滑了過來,停在了傅司白身邊,望著溫瓷離開的方向——
「那不是溫瓷嗎?」
「認識?」傅司白嗓音一抬,側頭瞥向他。
「不算認識,我女朋友喬汐汐,是她室友,常聽我女朋友說起她,舞那是跳得真好,一把細月要,是他們藝術學院身材最絕的…」
忽見傅司白臉色沉了沉,他立馬止住了輕浮的調侃,笑問道:「怎麼,傅爺有興趣?」
「可能嗎?」少年語調冷淡,沒有情緒。
林羽聳聳肩。
的確,他在傅司白身邊這麼多年,見他身邊女朋友來來去去如流水、也沒見傅司白對誰真正產生過興趣。
「傅爺,晚上哥幾個在老船長酒吧組了個局,給你慶祝十九歲生日趴,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傅司白低頭看了看那張貧困生申請表,順手扯掉了指縫的倒刺,伴隨著尖銳的刺疼感——
「把你女朋友也叫上。」
「她不會來的,汐汐最討厭參加這類聚會了,一次都沒來過。」
傅司白漫不經心地掃他一眼,拉長調子:「那是你沒本事。」
「……」
溫瓷聽喬汐汐說,她和她男朋友隻認識了三周,其實不太熟、更不認識他的朋友,害怕今晚去了酒吧怕是回不了宿舍了。
她這才鬆口陪她一起。
卻沒想到,進了酒吧的包廂之後,喬汐汐就被她那個「完全不熟」的男朋友拉到沙發角落裡。
倆人借著燈光的幽暗開始了「大尺度刪減戲份」,口勿得昏天黑地、紙醉金迷。
溫瓷:……
她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了會兒,注意力落到了桌上的奧利奧巧克力蛋糕上。
奧利奧巧克力,正好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蛋糕上還用奧利奧粉末寫了兩個阿拉伯數字:19。
不知道在座是誰過生日,反正她也不認識,待會兒能分到一塊嗎?
胡思亂想著…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念頭一轉,想到了貧困生的事情,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未來會怎樣,她真的不知道,那是多麼遙遠的一件事啊。
以前她覺得長大很容易,時光如白駒過隙,一轉身十八了。
進入成年人現實而殘酷的世界,她才明白…長大多難啊!
溫瓷端起酒杯,淺淺地喝了一口,任由氣泡的液體苦澀地充斥於舌尖,彌漫她全部的味蕾。
半個小時後,溫瓷晃晃悠悠地起身出門,朝著走廊盡頭洗手間走去。
卻在衛生間門口,聽到了女孩一陣陣的抽泣的哭聲。
她抬眸望去,卻見安冉妝都花了,正抱著傅司白的手臂、苦苦哀求:「司白,我真的喜歡你,求求你不要分手,我不能沒有你。」
傅司白靠著牆,側臉瘦削英挺,指尖拎著煙,下頜微抬,頹靡的氣氛令他骨相如妖似魅。
他任由女孩抱著他哭了好一陣,直到頎長的骨節間那支煙燃燒殆盡,忍耐…也到達了極限。
他彈了彈煙灰,扯開了她:「你喝醉了。」
「你還愛我,對嗎,你還是愛我的!」女孩近乎魔怔了一般苦苦哀求,甚至還想踮腳口勿他。
傅司白後移,眸底帶了幾分不容侵犯的冷感:「別做丟份的事。」
有幾個女孩匆匆跑過來,將涕泗橫流的安冉拉扯著帶離了走廊。
安冉痛哭著,回頭沖他激動地喊道:「傅司白!你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你隻愛你自己!」
傅司白嘴角綻開冷笑,一轉身,便看到走廊邊的溫瓷。
誰說他…沒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