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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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時,銀發青年的眼眸閃爍如極北方的星鬥,帶著濃濃的厭棄和冷漠。

在搬至程家隔壁以來,時蔚然還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上次看見這樣一副送葬臉,還是在那破敗的街頭雪花般飄飛的通緝傳單上。

為了爭搶有限的物資,荒星平日就會爆發形形色色的沖突。大家夥兒都不是什麼好人,長年累月的被關在荒蕪之地,養蠱似的,沒被逼瘋就不錯了,很少有理智。這也是為什麼多年來卡茲曼星隻進不出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人口溢出的原因。

每天都有人在死去。

瘋子們最不缺的就是被欺淩的對象。

那段時間,時蔚然的艷名傳遍大江南北,成了眾人眼中巴結權貴不成的美貌賤貨,卡茲曼星上的惡徒們有著奇怪的共情,時蔚然此舉仿佛是在說「聯邦的男人就是比他們這群人強」,自我帶入後感覺有被冒犯到。

他們瘋狂的找時蔚然的麻煩,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陸山彥因此見識到了人類暴力的上限與醃臢的下限,同時目睹了時蔚然頻繁搬家的全過程。

吃完飯團,時蔚然提著牛奶去隔壁給老程家兒子講故事。

老程的兒子今年七歲,三年前被查出對卡茲曼星上的短波光過敏,一旦接觸強光,皮膚肌肉細胞就會破損崩壞,輕則皮膚紅腫潰爛,重則死亡,每天隻能待在黑暗狹小的膠囊屋裡,非必要不出門。

小孩兒被包在厚厚的棉麻布裡,側臉的位置濕了一塊,暈出淡淡的紅,那是潰爛的皮膚流淌出來的組織液的顏色。

大概是因為進入了太陽黑子活躍期的緣故,強光連膠囊屋都有些扛不住,這小孩兒即便有裡三層外三層的防護,病情也還是每況愈下。

時蔚然故事講了一半就發現這小孩兒有些心不在焉。

聽眾不想聽時蔚然也懶得浪費口舌,他放下二手童話書道:「在想什麼?」

「我好像快死了。」小孩兒說:「就算一直待在屋子裡也沒有用。」

「死」這個字在他嘴裡滾出來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尋常。

時蔚然皺了皺眉。

他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六歲那年,母親也說過類似的話。

預見死亡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應該是屋子的係統出問題了。」他拍了拍小孩兒的頭,一本正經的說著白色謊言:「我那兒控溫係統就壞了,早上差點沒被蒸熟。」

「是嗎?那要聯係中介來修呀!」小孩兒信了,巴巴的抓著他的手道:「我去找號碼給你。」

這片區域的膠囊屋都歸同一個租房中介管理,時蔚然記得那是個燙著大波浪卷的女人,單身帶娃,精明又有點嘴碎,不肯讓人占一點便宜,不過也能理解,荒星上的交易不存在七天無理由退換貨,更沒有什麼消費協會的保障,經驗豐富如時蔚然大抵能猜到電話打過去會被推諉到什麼地步。

不過打就打吧,他心想,就當給小孩兒一個安心。

「嘟——」

忙音響了一陣,接通。

「餵?」

時蔚然的身軀不易覺察的繃緊。

似乎也沒料到接電話的會是個男人,躺在床上的小程張嘴欲「咦」,被時蔚然反手捂住。

那頭有人小聲追問了一句話,語速飛快:

「是認識朱曉雯的嗎?收五千塊讓他們來領屍體,少一分也不行!」

對方有捂著終端機的聽筒,如果這頭不是時蔚然,大概什麼也不會聽到。

多年來的扌莫爬滾打賦予了時蔚然一些過於卓越的反偵察天賦。

「剛才送的快餐沒給筷子。」時蔚然說。

小程的表情愈發疑惑。

對麵也接不上詞兒,沒說話,呼吸聲沉重,時蔚然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打錯了。」說完,他主動掛斷了電話。

膠囊屋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時蔚然順手將該號碼拖入黑名單,並刪除了通話記錄。

這塊惡人遍地走又無法律監管的荒星土地上人命如草芥,這點時蔚然是知道的,隻是禍源未免離得太近了,又來得太突然了。

不要被惦記上才好。

「阿蔚!」陸山彥在門外叫他。

時蔚然拍了拍小程的頭,推門而出。

膠囊屋跟前有許多廢棄的金屬垃圾,時間一長跟地表長在一塊兒,形成了大大小小表麵拋光的金屬樁,可以當板凳使。

陸山彥就蜷在這麼一個不算高的金屬樁子上前搖後搖。

「給你找了個活。」他嬉皮笑臉,「老程不好意思開口,托我問問。」

「說給我聽聽。」時蔚然往他對麵的金屬樁上坐下,曲起兩條長腿。

陸山彥沖膠囊屋抬了抬下巴,「他家小程現在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醫生建議他們搬家到高緯度地區去,沒準還能活長一點兒,以後應該還要根據光照途徑頻繁的搬家。」

「需要錢。」時蔚然一語道破。

「沒錯。」陸山彥說:「往東有一片灘塗區寸草不生,老程的玉米和土豆在那兒能賣出六七倍的高價,但是中間要跑一百多裡。」

荒星上的一百多裡可不是平坦到可以開自動駕駛的超速公路,時蔚然垂眼道:「懂了,他們缺個司機。」頓了頓,他道:「為什麼不找當地的捷運公司?」

「找了,沒談妥,對方要抽百分之六十的利潤。」

「六十?」時蔚然皺眉。

那等於老程這一棚蔬菜瓜果都白種了,屬實是獅子大開口。

「托最近那位上尉的福,咱們這兒也基本看不見幾條蟲了,所以隻要有一輛大排量的鷹嘴皮卡,這一百多裡就能跑下來。」陸山彥說。

卡茲曼星上吃喝住都尚且成問題,就更別提「行」了,能搞到機動車還是大型機動車的,不一定有錢,但一定有強硬的組織背景,畢竟再有錢的人遭遇掠殺,錢就會變成別人的。

「你覺得我能搞到鷹嘴皮卡?」時蔚然掀起眼皮。

「你不可以。」陸山彥說:「誰還可以啊?」

時蔚然鼓了一下腮幫子,漠然起身:「真看得起我。」

-

翌日傍晚,陸山彥去往區中心垃圾站。

天氣炎熱,垃圾站的廢物堆砌無人處理,味道很不好聞,陸山彥捏著鼻子繞了半圈,在一片空地上看見了時蔚然。

銀發青年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背心,手臂和月要腹的肌肉緊實流暢,半點不顯得突兀,裸露的鎖骨肩頸幾乎與發梢同色,白的惹眼,他反戴著一頂棒球帽,銀發在腦後紮了個小揪,從車底滑出來,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油汙,淺棕色的眸子亮如星子。

這輛鷹嘴皮卡居然成型了,距離上次陸山彥提議過後才兩天。

機動車的設計與組裝本身是一門學問,聯邦軍校有專門的機械學院,機械生要通過一係列的理論課程才能進入實操的階段,而這樣一件作品如果被當成作業布置下去,他們少說也需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

時蔚然毫無理論基礎。

多年來他能依靠的隻有那些糟糕的經歷,他搶過無數的車,砸過無數的車,同樣也在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修好過無數的車。

他是典型的體驗型選手,純靠感覺在混沌中扌莫索出一套教科書上沒有的知識體係。

陸山彥願稱之為「天才」。

「你這是把誰的膠囊屋改裝了?」陸山彥盯著那輛堪稱憑空出現的鷹嘴皮卡看了許久,看出了一點端倪。

「我的。」時蔚然說:「控溫係統崩潰,也沒有售後服務,不如廢物利用。」

膠囊屋裡調控溫濕度的能源核與發動機能源核的運作原理基本相同。

「你還真豪氣啊!」陸山彥拍了一下車廂,震驚道:「那你以後住哪兒?」

「沒想好。」時蔚然說:「實在不行跟你住也行。」

陸山彥:「???我謝謝你啊。」

他又看了眼這輛皮卡,發現四個輪子的型號都不一樣,方向盤也磨損的很厲害,顯然都是時蔚然在垃圾場裡淘金的結果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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