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1 / 2)
「這條路、很難走。」
其實凉不怨的生日過得很簡單,和尋常人的生日也沒有什麼不同。
早上開了個直播後,中午兩個人點了外送,吃乾鍋牛蛙。
紀憑語對這種類似大雜燴的菜一直都有一定的偏好,至於凉不怨——他完全就是隨著紀憑語來。
下午的時候兩人沒打遊戲,而是在做蛋糕。
材料是紀憑語中午喊外送的時候順便訂購的,他在國外學過西點,所以做這些不難,凉不怨也會,兩個人一塊做不僅沒有手忙腳亂,還很迅速。
紀憑語的目標不是那種常規的生日蛋糕,而是做出了十種不同口味的奶油蛋糕擺在一塊兒成為「生日蛋糕」。
有巧克力的,有水果的,有冰淇淋的,還有堅果的。
裝飾和擺盤是紀憑語一手操辦,於是明明是很簡單的奶油蛋糕,硬生生被他裝飾成了吃不起的樣子。
蛋糕雖然口味多,但每一個都做得很小,差不多一個兩個人分的話,就一人兩口。
而這也是他們的晚飯。
凉不怨看著紀憑語精心擺盤的結果,難得主動拍了張照。
其實幾個蛋糕對於兩個人來說很難吃飽,不過沒關係。
因為晚上紀憑語還煮了長壽麵。
他們自己和麵搓的,一碗就隻有一根長長的麵條,主要是吃裡麵的肉和青菜。
紀憑語還說了句:「吃的時候別咬斷。」
凉不怨望著有些沉默。
他母親重病進了監護室後,就再也沒有人給他煮過這樣一碗麵了。
而現在大多數人吃長壽麵都沒有那麼多講究,紀憑語其實也沒有。
他會講究,隻是因為凉不怨以前和他說過。
凉不怨拿起筷子撥弄了一下這碗堆滿了肉的麵,抬眸看向仿佛一切如常的紀憑語。
他喊了他一聲,紀憑語就挑眉等他後續。
「你別自責。」
紀憑語頓了頓。
這些天他一直都有意去避開一些話題。
比如凉不怨的母親。
其實他很想問一句後來阿姨怎麼樣了,可他問不出口。
因為那天如果不是他在樓道裡纏著凉不怨,要他給個道別口勿,也不會被提前回家的女人看到。
凉不怨的媽媽對他真的很好。
在她眼裡,他是凉不怨唯一的朋友,是凉不怨自從家裡出事後唯一帶回家玩的朋友。
所以她總會溫柔地喊他憑語,會在他和凉不怨鬧別扭,她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拉偏架幫他。
紀憑語一直把她當做媽媽。
可那天……
在一陣兵荒馬亂中,他連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紀憑語不想在凉不怨的生日說這些,但是啊……那是凉不怨在這世上最後一個對凉不怨好的親人了。
所以他輕呼出口氣,把他認為欠了六年多的話給補上了:「對不起。」
凉不怨放下筷子:「紀憑語。」
他輕聲說:「你真的不用自責,她的病和你沒有關係。」
「其實她那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吃藥,我給她的錢,她全部都存著了,她想留給我讀大學。」
凉不怨伸手握住紀憑語的手:「她當著我們的麵吃的,是幾塊錢就能買到一百片快要過期了的糖粒。」
她的身體本來就到了極限,那天的事情隻不過是一個引子,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一個好的引子。
如果不是及時發現,她連最後一年的時光都沒有了。
紀憑語沒有說話。
他一向飛揚肆意的眉眼耷拉著,倒沒有說看上去有多麼難過,畢竟紀憑語不是特別喜形於色的人。
可就是這樣的平淡,才向一把刀子剜得凉不怨心髒疼。
紀憑語為這件事自責了六年多。
「在最後…大概是回光返照,她有一天很清醒。」凉不怨輕捏著紀憑語的指骨:「她讓我錄音,說如果再見到你,你因為這件事不高興的話,就放給你聽。」
誠然,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的確用了最難聽最骯髒的字眼在病床上哭罵。
可那時候的她多數是不清醒的,陷在誰都不清楚的世界裡走不出來。
但在清醒的時候,她也會抱著凉不怨一遍遍說著對不起,隻是究竟對不起什麼,她也始終沒有開口。
隻是在某一天,她大概有所預感了,看著又回到了從前那副模樣,甚至比以前要更加沉默的凉不怨,非要凉不怨打開手機給她錄音。
凉不怨問:「你想聽嗎?」
紀憑語看向他:「可以嗎?」
「可以。」
凉不怨低頭掏出手機,不需要找就從收藏的音頻中找到了那段錄音,點了播放。
他調大音量,音頻中一開始就是醫療設備運轉的滴答聲,然後是什麼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再是一個女人已經嘶啞含混,聽不太清的聲音:「開、開始了嗎?」
音頻裡的凉不怨「嗯」了一聲。
又是幾秒沉默,女人似乎是在艱難地咬準字音,用帶著些許哭腔和顫抖的嗓音喚了聲:「憑語。」
紀憑語在聽到這兩個字時,就忍不住收緊了手,一隻手攥成了拳頭,指甲掐進了肉裡,另外一隻因為被凉不怨扣著。
所以是抓緊了凉不怨的五指,被修剪的圓潤的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四個淺淺的月牙印。
音頻裡的女聲還在繼續:「你一直、一直都心思比、比較敏感。」
她說話其實已經不太利索了,甚至還有點顛三倒四,卻仍舊努力地在傳達自己的意思:「你肯定、那天,你肯定、我肯定嚇、嚇到你了,讓你難過了……」
她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話,說她其實很感謝紀憑語,因為他讓她久違的感受到了年輕人應有的活力,也讓凉不怨鮮活了很多,有了十六七歲的孩子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