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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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孟商驟然聽到「薄長史」這個稱呼,也是一時恍惚。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她了。

說實話,當年那二十鞭確實抽沒了薄孟商的傲氣。

當日她傷痕累累被抬到家中,父母見了都是哭天搶地,次日新來的詔書也不是什麼好消息,而是通知她被貶為掾史。

如此不僅品級下降,俸祿也從原本的一千石降到四百石,幸好她家也不缺她這點俸祿,母親甚至勸她不要再去當職,休息幾年快點成親生子為好。

薄孟商從前信奉要先立業後成家,並且堅信自己會很快升官,如今難免有些喪氣,今年春天她應邀去參加賞花宴,實際上有些相看是否有合適對象的意思,結果在花園中她遇到了阿枝。

當初同去靈亭的三位侍女,是掖庭直接送來的,一路上也並無交集,但薄孟商對阿枝印象頗深,這是因為一路上陛下最喜歡對方。

對方如今看起來比當時年紀大了一些,已經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衣飾並不算華麗,卻也是成套的重衣,這是一種將羅衣層層疊疊穿在身上的形製,頗廢衣料,卻也正是當下高門閨秀中流行的樣式,同時身邊還跟著一個看著年幼些的侍女。

若不是因為臉確實沒什麼變化,薄孟商有大概率認不出來。

實際上就算這樣,薄孟商都有些懷疑是自己認錯了人,他找了身邊的人打聽,得知對方確實是從宮中出來的,但因是地坤,被京中一富戶收養了,如今正在擇婿。

薄孟商敏銳地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她一路跟隨阿枝,終於被察覺到,阿枝卻大大方方上前來見她,笑說:「薄掾史,好久不見了。」

薄孟商一愣,卡了一會兒殼才說:「阿枝……小姐?」

阿枝道:「養父替妾身另取了名字,如今妾身姓孫,薄掾史以姓稱呼妾身便行。」

薄孟商的卡殼其實並不是因為不知如何稱呼,而是對方居然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職位,也就是說,對方打聽了她。

阿枝不是普通人。

她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於是她意味深長道:「孫小姐,從前是在下眼拙了。」

阿枝卻麵露哀愁:「並不是薄掾史眼拙,妾確實是因緣際會走了好運,但被趕出宮來仍並非所願,打聽薄掾史本是想掾史幫忙問問陛下近況,卻得知……是妾身冒昧了。」

這是真話麼?薄孟商覺得不像,頂多是真假參半,但人靠衣裝這話不假,從前隻覺得是個瘦削的侍女,如今再看,卻是舉止端莊嫻雅,容貌清麗,從前顯得寡淡的細長眉眼,如今上了些粉紅的胭脂,便頓時嫵媚起來。

如此貌美淑女一臉哀愁地沖你傾訴,說對方在騙人都顯得有些不解風情。

薄孟商便說:「是在下才疏學淺,德不配位。」

阿枝卻溫聲道:「掾史隻是時運不濟罷了,難道掾史就這樣放棄了,不想著繼續官途了?」

薄孟商聽了這話,心中隱隱有些火氣,她不覺得兩人的關係到了這種程度,於是隻冷淡道:「許是在下不擅此道吧。」

阿枝道:「妾身還記得掾史教陛下的最後一課,說知之難,不在見人,在自見,您教陛下要了解自己,卻不能了解自己,想來上的道理,真到現實中,人人都是難以看清的,所以聖人不愧是聖人呢。」

薄孟商道:「孫小姐看來也喜歡經史。」

阿枝道:「隻是陛下喜歡,妾身也一起看罷了。」

如此說完,她沖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便立刻退開了,薄孟商心裡一驚,道:「這是做什麼?」她是天乾,阿枝是地坤,單獨相處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是說也說不清的。

阿枝一怔,道:「掾史在想什麼?妾身隻是想單獨同掾史說些話,妾知掾史為人正直,當日您願意停下車馬,讓陛下接觸一下外界的人,想來今日若是得知陛下過著什麼日子,也會心存不忍。」

薄孟商聽到那句「掾史在想什麼」還有些尷尬,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但聽到後麵,卻漸漸入神,追問道:「陛下如今過得如何呢?」

然後薄孟商就知道了,陛下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錯一步,大夫們並不好好教習,連這字都要同雲平郡主私下裡偷學。

「……掾史從前給了陛下一個沙盤練字,陛下珍愛異常,某天卻意外壞了,陛下傷心了許久。」

薄孟商知道太後專權,卻沒想到太後居然會和大臣勾結要養廢陛下,越聽越是怒火勃發,然而聽罷,卻隻能長嘆一聲,道:「在下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她哀嘆陛下,也哀嘆自己,卻見阿枝眼神灼灼:「你有的。」

……

今時今日站在陛下麵前,薄孟商仍覺得有些不真實。

正一品太傅,居然就被她得了,雖然這職位目前來看完全是個虛職,但她如今才不到二十五歲。

上任前,求親的親戚簡直要踏破她家的門檻。

薄孟商並不覺得論學識自己強在哪裡,要說起來,或許還是太後壽宴時她獻上的那塊紅玉起了更大的作用。

但那紅玉卻是阿枝給她的。

薄孟商今日走近石渠閣之前,終於明白過來,她現在是——披著「太後黨」的皮的「天子黨」。

很復雜,但是很合理。

傅平安自然不知道,薄孟商今日能站在這裡,是有著那麼多迂回的前情,她隻是有些驚喜。

彈幕劇透了她是個「自己人」,但因為不知對方的性格,傅平安還是有些緊張,但如今對方竟然是對她有半師之誼的老熟人,傅平安忙上前道:「是先生教朕開蒙,如今成了太傅,如此看來先生就是命中注定要做朕的老師。」

【長安花:長史還是很帥,重新愛上了。】

【失眠的一天天:馬臉長史居然還有戲份。】

【鴿鴿:人家現在是太傅啦。】

【失眠的一天天:哦馬臉太傅】

【長安花:不是馬臉啦!】

傅平安如今有了些審美,所以可以客觀評價,說是「馬臉」絕對是失眠的一天天的一種刻薄,薄太傅的臉是稍長些,但鼻梁高挺眉目深邃,與容長臉相得益彰,讓這張臉看起來可靠又英氣。

傅平安心裡高興,想做些什麼,見爐子上煮了茶,便拎起茶壺要幫薄孟商倒茶,薄孟商道道:「陛下放下,臣來就行。」

傅平安不放手:「叫朕做些尊師重道之事。」

薄孟商道:「臣是老師,卻也先是陛下的臣子。」

兩人僵持不下,琴菏上前道:「還是奴婢來吧。」

琴菏接過茶壺,替她們倒了水,傅平安見此啞然失笑,又說:「朕還記得太傅教的第一首詩,名為《七月》,孟商是七月的雅稱,不知這是湊巧還是有意為之。」

薄孟商不好意思道:「隻是湊巧,後來卻也想到了這事。」

「太傅是生在七月?」

「咳咳,是……陛下,莫要閒談了,我們開始上課吧。」

傅平安也很想珍惜好好上課的機會,在榻前坐下了,待琴菏出去,薄孟商便問:「從前夫子們都教了什麼。」

「學了詩和史,史主要是高祖記事。」

「不講經?」

「夫子們說,朕還要好好打基礎。」

薄孟商不動神色地暗自觀察著傅平安:「臣翻看學案與教學記錄,陛下上課不多。」

傅平安神情不變:「朕身體不好,太傅許是不知,登基時朕飲了一杯鴆酒,餘毒一直沒清。」

薄孟商麵露震驚,她隱約聽過鴆酒一事,卻不知道這毒一直沒除。

「那陛下的身體……」

「朕現在還不錯。」

薄孟商怔怔望著傅平安。

生長期的孩子,比起九歲的時候,如今自然也是大多了,眉眼之中隱約能看出精致的模樣,皮膚雪白目光有神,稍顯消瘦但更也添風韻,有些名士的清靈俊秀,但那麵孔毫無疑問還是一張稚童的麵孔。

但說起中毒,竟然雲淡風輕。

薄孟商覺得喉頭仿佛哽住,難受得很,簡單道:「臣會盡量教你念書,但是陛下要瞞著太後。」

傅平安眼睛一亮,隨即長揖伏於地麵:「先生高義,朕——都明白。」

薄孟商將她扶起,見她眼眸發亮,熠熠生輝,在如此境遇下,竟然連一絲焦躁和任性都沒有。

薄孟商想起自己從前覺得陛下不是天才,如今想來,真是太自負了。

她十一歲時,做幾首打油詩便沾沾自喜,如何能想到需要在自己的母親麵前忍辱負重呢。

可是,分明在兩年之前——實際上根本沒到兩年,眼前的孩子仍天真爛漫,隻吃到一個烤兔腿便開心得不行,如今形容眼神,都仿佛是另外一個人了。

傅平安就仿佛是在黑暗之中乍見光明,感嘆道:「朕如今在這宮中,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束住了手腳,沉到了深潭之中,但如今,終於見到一條能把朕往上拉的繩索了。」

「臣惶恐。」

薄孟商望著眼前年幼的天子,感受到一種壓力,卻也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

她有一種預感,她將會教出一個聖明的君主。

「陛下自己有什麼想學的麼?」

傅平安思索片刻,見彈幕上說——

【萬萬想看月亮:這是朝臣,問問她朝廷局勢和目前最重要的政策。】

傅平安眼睛一亮,開口道:「太傅可以告訴朕,如今朝中的局勢麼?」杯鴆酒,餘毒一直沒清。」

薄孟商麵露震驚,她隱約聽過鴆酒一事,卻不知道這毒一直沒除。

「那陛下的身體……」

「朕現在還不錯。」

薄孟商怔怔望著傅平安。

生長期的孩子,比起九歲的時候,如今自然也是大多了,眉眼之中隱約能看出精致的模樣,皮膚雪白目光有神,稍顯消瘦但更也添風韻,有些名士的清靈俊秀,但那麵孔毫無疑問還是一張稚童的麵孔。

但說起中毒,竟然雲淡風輕。

薄孟商覺得喉頭仿佛哽住,難受得很,簡單道:「臣會盡量教你念書,但是陛下要瞞著太後。」

傅平安眼睛一亮,隨即長揖伏於地麵:「先生高義,朕——都明白。」

薄孟商將她扶起,見她眼眸發亮,熠熠生輝,在如此境遇下,竟然連一絲焦躁和任性都沒有。

薄孟商想起自己從前覺得陛下不是天才,如今想來,真是太自負了。

她十一歲時,做幾首打油詩便沾沾自喜,如何能想到需要在自己的母親麵前忍辱負重呢。

可是,分明在兩年之前——實際上根本沒到兩年,眼前的孩子仍天真爛漫,隻吃到一個烤兔腿便開心得不行,如今形容眼神,都仿佛是另外一個人了。

傅平安就仿佛是在黑暗之中乍見光明,感嘆道:「朕如今在這宮中,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束住了手腳,沉到了深潭之中,但如今,終於見到一條能把朕往上拉的繩索了。」

「臣惶恐。」

薄孟商望著眼前年幼的天子,感受到一種壓力,卻也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

她有一種預感,她將會教出一個聖明的君主。

「陛下自己有什麼想學的麼?」

傅平安思索片刻,見彈幕上說——

【萬萬想看月亮:這是朝臣,問問她朝廷局勢和目前最重要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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