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王霽因為擔憂忍不住變為跪坐姿勢,聽到這話有些驚訝,道:「小……小妹怎麼會認識王勵勖?」
「哦?這麼說,你真的認識他?」
「他是族長的幼子,少有才名。」王霽提起這件事,忍不住陷入回憶,她唯一一次見到王勵勖,是在上次族中祭祀的時候,少年意氣風發,頭戴鮮花身穿錦緞,眼神驕傲身姿挺拔,活像是宮中開屏的孔雀。
若不是因為是地坤,如今想必也該有官身了。
傅平安若是知道了王霽腦海中的想法,一定會抓著對方的肩膀問「王勵勖竟然是地坤?」,幸好她不知道,於是她腦海中還琢磨著,自己這次肯定不殺雞取卵,直接滅了王家,如此,不知道王勵勖能不能投到她麾下。
如此這般想著,王家的馬車也遠去了,她們一行人沿著大道繼續向前,很快就到了城門口。
出城還算簡單,但進城的方向卻排著長隊,傅平安直起身向人群望去,見大多數人連城內居民的生活水平都沒有了,身上與其說是穿著衣服,還不如說是披著布條。
不過人群雖擁擠,卻也井然有序,又行了一段路,便看見一個粥棚,如今邊上已經聚集起了不少人,阿花說:「快到施粥的時候了。」
「你對城外也很了解麼?」傅平安問。
阿花道:「西市很多小孩,便是從城外災民中收留的,冬天特別嚴重的時候,我時常來這。」
傅平安有些探究地看著對方:「你為什麼要關注這些?」
阿花笑了:「不是特意關注,我隻是好奇外麵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那這城外施得粥如何?」
「不錯,都是稠的可以立筷的。」
「以工賑災的工程在哪呢?」
「城郊建了座橋,修了京兆尹府和廷尉獄,城中富戶還集資建了個道觀,在城東,回去的時候你可以順便看看。」
傅平安陷入沉思,半晌她開口問:「……你平時很閒麼?」
這些事她問陳宴田平,他們都不是很清楚,眼前的阿花卻如數家珍。
而且,對方看起來就像是在特意告訴自己,讓她都無法自我欺騙了——這不是明顯就是知道她的身份麼?!
或許是還覺得有些丟臉,傅平安問出了這句話。
阿花攤了攤手:「是挺閒的,你要是還有什麼事都可以問我,就算我現在不知道,之後我也會幫你打聽出來的。」
對方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沒有被打擊到的意思,這叫傅平安覺得自己有些小氣,正要說話,鼓聲響起,原本或坐或躺的災民突然都活躍起來,湧向施粥棚,傅平安聽見有人高聲喊:「先小孩,再老人,不準喧嘩!」
很快有小孩端了粥跑出來,不怕燙似的,在路上就囫圇喝了,傅平安心情沉重,緩緩低下頭。
馬車漸緩,陳宴問:「我們回去吧,城外進去還要排隊,再不回去就要晚了。」
傅平安點頭,她抱膝坐在稻草堆裡,心中十分沮喪。
阿花在邊上感慨:「如今災民比起冬天來可是少多了。」
【諸舞精通達達利亞:感覺這女孩可以做個外應。】
【山河灼夜:在這之前要先知道這女孩是誰吧?】
【小九794:反正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管她是誰呢。】
【八顆牙齒曬太陽:會不會是攝政王派過來的細作?就是小說裡那種小時候就埋好的探子?】
【泠念永恆:這要懷疑也應該懷疑雲平郡主吧?】
【池頌是魚呀:誰都不準懷疑雲平郡主!】
【鶴歸:古代真的好慘,抱緊我的貓。】
「冬天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情形呢?」傅平安低聲問。
「那時候城外的災民都聚集在一塊,幾乎看不到空地,經常會有疫病發生……」她突然沉默下來,勉強笑道,「冬天我家裡管得緊,我看的也不多。」
她們擠在百姓之間排隊進城,聽見邊上傳來不甚清晰的聊天——
「接下來咋辦呢……」
「聽說武安公那在收士兵……準備去試試。」
「……幸好還有武安公。」
武安公便是攝政王。
傅平安雖聽到了這些話,內心竟然也不生氣,因為她想來想去,也覺得他們確實該感謝傅靈羨。
因為這些確實都是傅靈羨做的。
「這群短視的人,要是陛下親政,一定能做的更好!」邊上阿花憤憤不平地說。
傅平安瞥了她一眼,她很想問,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才這麼說的,在這話在心裡轉了一圈,還是忍下了,隻敷衍點了點頭,然後望向了別處。
不遠處又來了一輛由兩匹馬拉著的車輿,雖沒有王家的華麗,也是稱得上精致。
這馬車在城門前略停了一下,車窗拉開,有人說了句話,很快便被守衛笑著放進去了。
「那是誰家的馬車?」傅平安問。
這次阿花擰著眉頭搖了搖頭,確實陳宴說:「這是攝政王門客嚴鬱的馬車,我剛看見他露臉了。」
「嚴鬱?他有才華麼?」
這其實是問彈幕。
【vic你能怎麼樣:有才,但他是攝政王死忠,策反不了的。】
【米兔醬:我感覺原著裡他暗戀攝政王。】
【打分:-2:真的假的我怎麼沒看出來。】
【聞庭有鶴來:隱隱約約是有這種感覺啦。】
【公爵不愛吃芒果:他是o?】
【枯榮:b吧,常庸。】
陳宴也回答了:「從前坊間是有些才華的,但他是商人子,又是常庸,沒法入朝為官。」
【誒嘿:哦豁?】
【溫良:那是不是如果給他當官也能策反?】
【失眠的一天天:你們有沒有看原著啊,嚴鬱他是深信攝政王一定能做皇帝,他不是暗戀攝政王是對他心目中的理想帝王有種狂熱。】
【桐墨:簡單說,他是變態。】
【長安花:我也有這種感覺,他熱愛造反這項事業。】
傅平安心裡本來還有些冒頭的小期待頓時偃旗息鼓。
熱愛造反的人可不適合做個好臣子。
進了城,她們先去西市還了馬車,傅平安本來還想再和霍平生套套近乎,卻怎麼也找不到她,天色漸晚,西市也要關門了,她隻好離開了市場。
她本想叫陳宴去跟蹤阿花,但話在心裡轉了一圈,變成了:「朕想見見田公。」
她的心又開始急躁了。
打敗了太後的自得在此刻已經完全煙消雲散,她隻何才能由她來徹底統治這個國家。
她有許多的事要做,這都需要親政才能完成。
陳宴見陛下自稱「朕」,便知道對方是有事,便正色道:「陛下可以直接宣田公進宮。」
傅平安一想,也確實是,她的思維該轉變過來的,如今她至少已經是內宮的主人。
她點頭,於是又說:「你去帶田公進宮,但不要讓別人知道。」
……
回到宮中之時,宮殿中已經燃燈,天色沉沉,燭火幽微,暮鼓聲如悶雷,宣告一天的結束。
今日出行,傅平安收獲頗豐,心裡很累。
她出門之時還興致勃勃,回來卻有些提不起勁。
她的腦子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卻不知道找誰訴說,有些想法或許太過幼稚,有些想法又太過叛逆,若是和身邊臣子說,說不定他們會大驚小怪,覺得天子瘋了。
幸好她可以和直播間的眾人討論。
屏退左右後,她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民間有很多人才,我要如何才能搜羅呢?」
【波普:那不得科舉來了】
【孤星流浪者:還可以以你的名義建學館,各種學派的都可以,如今儒學也沒有一家勢大,你反而可以也拔高別的學派的地位啊,讓他們狗咬狗。】
傅平安點進商場,最後選了本《科舉史》,略看了幾頁,心中略有明悟。
又呆了一會兒,她問:「百姓要如何才能過得更好呢?」
【芋泥波波奶茶:需要更強力的生產工具。】
【花癡的y:蒸汽機麼?】
【芋泥波波奶茶:那就有點太超前了。】
【失眠的一天天:商城有各種水車、木犁、帆船的設計圖,都是符合時代背景的,怕這個?】
於是傅平安問出第三個問題:「到底該怎麼對付攝政王呢?」
沒錯,不管是搜羅人才還是提高百姓生活水平,都要在親政之後說。
【萬萬想看月亮:隻要你正常做個皇帝,攝政王沒法跟你叫板,如今的情況是你隻要不太昏庸,便立於不敗之地,反而可以找她的錯處,時機成熟直接處死她。】
【萬萬想看月亮: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可是,我想要快一點。」
【孤星流浪者:那你就直接找她聊聊,看她願不願意退場。】
傅平安一愣,隨即認為對方應該隻是在嘲諷她,正要說話,田昐來了。
田昐隻穿了一身簡單的長袍,頭發都還是濕的,傅平安吃驚道:「田公這是剛沐浴完麼?」
田昐行禮道:「陛下急召,老朽來不及晾乾,實在失禮。」
傅平安連忙走到殿上將田昐扶起,道:「朕才愧疚,若是高岩之事早些收尾,舅舅早應該是禦使大夫。」
田昐道:「這與陛下無關,本就需得徐徐圖之。」
傅平安便說:「對了,朕聽聞攝政王要舉辦引鹿宴,朝中不是明令禁止官員私下聚集的麼?」
田昐無奈搖頭:「陛下有所不知,引鹿宴並不宴請官員,而是宴請還沒有官職的士子,攝政王大約想借此取士。」
傅平安道:「那朕也想舉辦大宴取士,又或者開辦一個學館,讓學生可以學習去暢所欲言,你看如何。」
田昐道:「這……陛下不是已有太學?」
傅平安道:「太學中多是世家子弟,且多學儒道兩家,朕是想廣納賢才,不拘一格,將諸子百家的人才都搜羅起來。」
田昐聞言道:「恕老朽直言,此事不可為。」
他抬眼瞥了下傅平安的神色,又說:「至少不可操之過急,眼下朝中多是儒生和世家,若推行此事,會和大臣離心。」
傅平安自然也知道,她眼下隻是想說出來看看田昐的反應。
在她看來,田昐的反應比她想象中的小多了。
「是朕莽撞了。」
田昐思索了下,道:「但陛下的擔心也很有道理,明日起便會試著彈劾此事,或將此事定性為官方。」
她露出微笑,說:「田公說的極是,是朕太心急了,朕今日出宮,見聞頗多,一時百感交集。」
她盯著田昐的眼睛,見對方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他也果然脫口而出:「陛下出了宮?」
傅平安心裡有些開心。
如此看來,陳宴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田昐。
但她麵上故作尷尬:「是,擔心舅舅生氣,便囑咐了陳宴不要告訴舅舅,由朕來親自說。」
聽到「舅舅」二字,田昐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但仍是無奈:「此事若是被朝中大臣知道,一定會大作文章。」
「所以朕隻讓心腹之人知道了這事,宮中實在太無聊了。」
她一臉真誠地望著田昐,田昐心中的氣便完全消了。
「老朽隻希望陛下平安。」
傅平安聽到這話,一時恍惚。
阿翁阿娘將她的小名取為平安之時,是否也是這樣的期待呢。
想必一定是吧。
她於是在這一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之前居然被她忘記了的事。
她開口:「對了,舅舅可知道,母妃當時是為何自殺?」
田昐麵露猶豫,半晌道:「此事傳聞頗多,並沒有人知道內情,但老朽有個猜測。」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