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答(1 / 2)
秋晚暄捏了捏拳,告訴自己鎮定,隨後整理了神色道:「我問你,本派祖師以靈虛劍意、太極元氣入道,可為何後輩們卻往往單修一門?」
幾乎沒有停頓,夏初染立即答道:「身未動意先行,祖師早已窺得大道至理,再行修煉不過水到渠成,自然融會貫通。而我輩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舍本逐末,往往斷章取意,是以隻修一門便已耗盡心力,困難重重。」
「若要二法同修,該當如何?」
「需知大道至簡,殊途同歸,無論是靈虛劍意亦或太極元氣,皆由道法自然演化而來,追本溯源,方為立足之本。」
秋晚暄瞳仁一顫,太通透了!
方才心頭升起的那一點惶恐異樣,被抑製不住激動心情一掃而空,他四指微微曲起輕捏成拳,又加快了語速,「你既說追本溯源,何為本?」
「立身為本。」
「何為源?」
「先天一炁為源。」
二人對話的速度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弟子們幾乎跟不上他們的思維,隻腦袋跟撥浪鼓似地在二人身上應聲來回掃視。
太可怕了,原來要當劍尊大人的徒弟,竟要能回答上來這種級別的問題嗎?那些立誌成為劍尊親傳弟子的人們心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二人沒有停下,依然連珠炮似地一問一答。
「本源如何為你所用?」
「以意入道,以炁化形。」
忽略了一旁毛球暴躁的嗷嗷叫聲,秋晚暄一時激動拍案而起。
這動作頗大,令在場眾人都是一愣,看見夏初染有些詫異的目光,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按捺下澎湃心潮。
好久沒有這麼酣暢了。
聽夏初染的回答仿佛聽見另一個自己的心聲,這種宛如照鏡子般的感覺令他渾身戰栗不已。
他深吸口氣,終於緩和了語氣,最後拋出一個連他也暫無答案的問題——
「二法如何融為一體,令天下之人不論資質偏好,皆可修行?」
他沒有指望回答,這句是在問夏初染,也是在問他自己。
眾人萬萬沒想到師徒間的考教竟然能拔高到這種程度,萬象宗數千年來無人可解的問題,竟然成了這一對師徒的思考方向。
這課題太難了啊!圍觀者心裡咆哮著:我再也不敢肖想進明堂了,太可怕了,我要回外門!
夏初染果然愣住了,望著秋晚暄數息後才不無遺憾地道:「弟子眼下無解。」
說的是「眼下」,那便意味著一個剛剛邁入金丹期的少年,便已有誌向,有魄力,更有信心解決這個亙古難題。
秋晚暄長長地閉眼,拳頭都捏緊了,手心裡全是汗,他垂著首,良久才聲音有些暗啞地道:「那便罰你,關閣後收拾藏典閣暗藏的玉精和墨精,落下一隻,明日拿你是問。」
夏初染方才還有些激動的眸光霎時收斂,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咬牙應道:「是。」
隨後,秋晚暄便在已經成呆滯狀態的眾人眼中拂袖而去。
良久才有弟子訥訥道:「我究竟是哪來的自信要拜劍尊大人為師?」
答不出這種級別的問題都要受罰,這還是人嗎?難怪都說劍尊大人對徒弟苛刻,這是每日都要挨罰的節奏啊!
「我也再不敢提了」
還有人呆呆看著仍矗立原地的夏初染,「這就是明堂的水準嗎?」
學霸的世界恐怖如斯!
人們被方才激烈的問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無人發現在藏典閣門外,一個青衫人淡下目光,嘩啦一聲張開玉扇扇了兩下,頗為欣喜地含笑道:「感覺我這儒尊的名頭要不保了呢。」
*
明堂內。
毛球堵著一股氣,僵硬地撐著前肢擋住秋晚暄的手臂,阻止對方試圖撓它的脖頸。
「就罰搞衛生?啊?!」
秋晚暄薄唇輕輕勾了一下,「你也知道那些精靈有多麻煩吧?」
藏殿閣矗立數千年,裡頭不是玉簡就是書卷,長年下來便滋生了無數如書蟲般的精靈,不僅蠶食典籍,還時不時在弟子們修習時跑出來搗亂,雖未開靈智,卻十足的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