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1 / 2)
毛球看著水鏡中倒影出的畫麵,一根一根地舔著爪子,「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秋晚暄亦注視著鏡中,「二師兄提過。」
儒尊平日愛遊山玩水,靈修界各處的著名景點都有他的足跡,溪夢閣亦是他強烈推薦給秋晚暄一定要嘗試的遊玩項目。
毛球哦了一聲,「這裡不是造夢嗎?怎麼幫他恢復記憶?」
「既然可以造夢,就能通過夢境回溯記憶。」
秋晚暄利用這裡的造夢水鏡,又添加了一道回溯陣法,這個陣法是前陣子他在藏典閣頂層發現的。
陣法隱秘設在水鏡下方,夏初染穿過水鏡時,便步入了他所設的回溯陣法中。
回溯與夢境結合,於是現在的夏初染就回到了他的兒時。
秋晚暄不知道自己這做法對不對,也不知道如此會不會有效,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既不傷害夏初染,又能令其覺醒的法子。
他也想過,如果夏初染不覺醒,一直以修士的身份活下去也許會更好。
但無奈毛球堅持這是全文最重要的主線劇情,主角不覺醒就不能化龍,主線會出現巨大偏差,世界也會隨之崩塌。
所以他隻能試著,恢復夏初染的記憶,也許從中便有解決之道。
秋晚暄看著水鏡中幼小的孩子被女人丟進狹小的櫃子裡,便不自覺地握拳,眸光漸漸凝重。
水鏡畫麵也跟隨孩子的視角變得一片漆黑。
夏初染被關在狹小的黑漆漆的櫃子裡,他意識越發渾渾噩噩,幾乎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誰。
直到他聽見自己低低的啜泣聲,像是哭累了,隻能發出嗚咽,渾身肌肉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產生劇烈的疼痛感,像是電流一般一波波刺激著大腦,令他記憶逐漸湧現。
這是他的兒時,他怎麼忘了呢?
是了,這一次他被母親關了整整三天。
他又餓又渴,意識混沌不堪。待到女人開門時,他順勢從打開的櫃門栽倒下去,落入了女人的懷裡。
他處在半昏迷狀態,依稀聽見女人抱著他在哭,「對不起阿染,母親是想讓你長個教訓,你在外麵亂跑,要是被你舅舅或者父族發現就完了。」
女人本是啜泣,聲音淒哀著給他一口一口地餵水,良久後看他逐漸睜開了眼睛,便忽然雙手用力按著孩子幼小的肩頭,聲音淩厲地警告:「母親不是告訴過你,你舅舅不會容許你玷汙皇族的名譽,你的父族若是找到你,也隻會把你扔到萬蛇穀讓你們這些雜種自相殘殺!沒有母親,你早就死了,你記住了沒有!」
孩子迷茫地看著女人,幾乎發不出聲音,隻能點點頭。
女人又把他摟進懷裡,「母親隻有你了,你不能走,你不能離開母親」
她神經質似地不斷重復著。
夏初染覺得渾身疼痛,又餓又累,卻並不恨女人,不論是如今的他或是當時的那個孩子。
他還有母親,他沒有被所有人拋棄。
盡管他的母親早就有些瘋了。
但這個瘋了的女人還是帶著他一路躲藏,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畫麵一轉,夏初染看見自己正被女人拖著跑,自己的視線高了些,能平視女人的肩膀了。
二人穿過荊棘遍布的叢林,女人攥著他的手腕力道奇大,攥得他生疼,手腕上被掐出了一道道紅印。
「母親。」他聽見自己氣喘籲籲,淩晨山間冰冷的空氣被猛然大量抽進月匈腔時,像刀刮般刺拉拉地疼,「我跑不動了。」他的雙腿發軟,因為跑得太久,已經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女人腳步未停,攥著孩子的力道重了幾分,急聲道:「你的妖氣母親壓不住了,你舅舅的追兵馬上就會發現我們,竹屋不能住了,我們得跑快些,不能停!」
看著女人麵帶焦急與竭力掩飾的恐懼,他咬牙點點頭,「我知道了,母親。」
女人和孩子一步一個腳印繼續往森林深處邁進。
他們從清晨一路奔逃,直到夕陽西下,女人也終於支撐不住,背靠著一棵樹乾癱倒在地。
孩子急了,拉起女人的手臂就往自己肩頭攬,一邊帶著啜泣的哭腔,「母親,我背你走。」
夜風吹來,渾身是汗的女人微微發顫,有氣無力地推開孩子,「你走,你快跑!」
「你現在妖氣太重,穿過這山脈就是妖界,你到了妖界一定要隱姓埋名,不論發生什麼,記得一定要忍!千萬不要出頭。隱沒在眾妖當中,你舅舅就發現不了你了」
「母親」孩子不顧女人的推搡,堅持將比自己高大許多的成年人攬上肩頭,「我可以我可以背你走。」
女人用力僅剩的力氣推開他,「母親的經脈被你舅舅一掌震碎,到如今已經油盡燈枯,就算僥幸逃脫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不用管我,走!」
孩子哭了,哀求道:「母親不要丟下阿染」
明知這是記憶,可夏初染還是拚了命地想要奪回主動權,如果是現在的他的話,一定能帶著母親走,可他仿佛被桎梏在一個無形的枷鎖中,這個枷鎖是不可逾越的夢境法則,任憑他如何反抗,都無濟於事。
看著鏡中孩子稚嫩的鼻尖因哭泣而漸紅,淚水大顆大顆如豆珠似地落下,秋晚暄感覺心髒被什麼揪了一下,不敢再看,垂眸看向身側的白貓,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