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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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倒計時

文/木兮娘

京都府二月,春闈伊始。

各省考生早於去年秋便出發,奔至京都府等待會試。他們大多選擇距離貢院最近的旅舍作為落腳地,少數出身貧寒的考生隻能去租金便宜的郊外旅舍、破廟居住,學子並不集中一地。此外,是時婚嫁是跨越階級的最快、最簡單途徑,便時常發生榜下捉婿之事,更有一人三家搶的局麵出現,為爭佳婿頻出昏招。

為保護考生人身安全,也為杜絕頻發的亂象,近來京中加強兵力巡邏。皇城內外治安本由侍衛親軍司負責,因春闈在即,急需人手,不得不調遣京都府軍巡院前來幫忙。

靠家中長輩舉薦而在京都府謀得差事的趙白魚因此忙得不可開交,通常上午還在安排軍巡院維持城區治安,下午就不得不趕到坊市處理鬧將起來的惡性傷人事件。

一天下來,忙得連口水都喝不上。

這天終於得空,趙白魚提著食盒拜訪恩師,結果被恩師家的門童拒絕。

門童:「我家郎君特意囑咐不讓您見老爺,他說您上門肯定有事相求,偏偏老爺不懂怎麼拒絕學生,連累他一把年紀還得替你這個學生掃尾。」

趙白魚毫不臉紅:「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永遠是恩師的學生,有問題當然找老師!聖人還教我們不恥下問呢。何況恩師月匈有經綸,稍稍指點我一句就能定乾坤,我這不是跟著學嘛!」

門童:「巧言令色。」

趙白魚笑眯眯:「勞煩你幫我把這盒子花生米送到恩師飯桌前,他最喜歡吃這些。」

門童:「陳府概不收禮。」

趙白魚硬把食盒塞他手裡:「我這是心意,怎麼能是區區俗禮能比較的?對了,」他從寬袖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門童:「驢肉火燒,特意繞路去買給你的。」

七八歲的門童瞪著趙白魚白淨俊秀的笑臉,忍不住紅了臉頰,接過食盒和油紙包後,訥訥地說:「謝、謝謝。不過,真的不能放你進去,大郎說要是再私放你進屋就把我們發賣了。」

趙白魚嘆氣,笑笑說:「好了,我還有公事要忙,去吧。」

門童很是感激,而後關門。

趙白魚雙手攏在淺青色寬袖裡,斯文儒雅,還有一股春風般的柔和溫暖氣質,他垂著眼眸向前走,繞過巷子轉角差點與一婦人相撞。

婦人裹著頭巾,神色慌張,捂著月匈口先聲奪人地罵趙白魚。

趙白魚不欲與之糾纏,一再退讓道歉。

婦人許是有事在身,悻悻唾了口就匆匆離開,趙白魚臨走時瞧見地下有一塊牌子,撿起看,發現是宮人出入大內的牙牌,不由疑惑。

那婦人是宮人?

沒記錯的話,她剛從陳府後門出來,難道和恩師有什麼關係?

恩師桃李滿天下,為人樂善好施,知交也多,說不定是宮裡結交的朋友,或府內有什麼當差的人是那婦人的親友。不過牙牌丟失事大,重則丟命,還是交給小門童保管,要是婦人發現丟失牙牌,肯定會回來問門童。

如是想著,趙白魚便回去將牙牌交給門童保管,又埋頭趕路,在另一條街遇見陳芳戎,恩師的大兒子、特意吩咐門童不準放他進府的陳家大郎。

陳芳戎穿著國子監太學生校服,月要間係一塊雲紋玉佩,端地君子翩翩,溫潤如玉。而他今年二十,有狀元之才,十六歲中舉,被恩師壓著多讀三年書才同意他今年參加會試,與趙白魚有三年同窗之誼。

但陳芳戎不喜歡趙白魚。

在他心裡,趙白魚大概是兩頭白麵之人,隻會阿諛奉承討好他父親,實際依靠家族蔭蔽、毫無才學,實在比不得光風霽月的趙家四子,尤其是趙五郎。

「師兄。」趙白魚攔下陳芳戎,取出他從寶華寺求來的祈福簽送過去:「我前些日子去廟裡三跪九叩替你求來的靈簽,祝你旗開得勝、金榜題名,文思泉湧、如有神助,考的都會、蒙的全對。」

「說完了?」陳芳戎表情冷漠。

「完了。」

陳芳戎露出譏誚的笑:「我剛才在坊市那裡看見小攤擺滿這種靈簽,樣式和字樣一模一樣,結果你跟我說是你三跪九叩求來的?趙白魚,不求你才德兼備,至少少撒點謊,你的討好對我沒用。」

趙白魚蹭蹭鼻子,心想京都府的商販是一個比一個滑溜,偷偷批量生產人家寶華寺的靈簽,有沒有給版權費啊!

「總是我一番心意嘛。」

趙白魚把靈簽塞進陳芳戎懷裡就迅速跑了,後者猝不及防握著靈簽,神色冷漠,路過巷口時,毫不在乎地將其扔進溝渠裡。

趙白魚自不知他的心意被糟蹋,知道了估計也隻是笑笑,不放在心上,畢竟不是第一次麵對惡意,更不隻有陳芳戎對他懷有惡意。

更甚至,陳芳戎的惡意對他造成的傷害小得可以忽略。

**

黃昏時分,趙白魚在路邊叫了碗餛飩,聽得旁邊食客說:「今早有樁新鮮事,你們可聽過?」

「少賣關子,快說說。」

「是金環巷李娘子坐了三年的花魁寶座終於被新人搶走,還是出了什麼新鮮的賭博的樂子?」

「這事兒跟賭博能扯上點關係。」那山羊胡食客搖頭晃腦,指點江山般說道:「跟當今宰執的小兒子有關?」

和他小弟趙鈺錚有關?

趙白魚不由好奇。

「前些天曲院街有一個水靈清秀的小娘子賣身葬父,被憐香惜玉的趙五郎瞧見,當即要買下來,誰知銀兩不夠,便叫家仆回府取。正是這一來一回的空檔,賣身葬父的小娘子被臨安小郡王瞧上,買了下來。本來一個貧苦孤女被貴人瞧上是好事,可京都府誰不知道臨安小郡王暴虐成性,死在他手裡的男女不知何幾!」

「小娘子泣涕漣漣,昏死過去。趙五郎生得仙人模樣,心腸也是菩薩心腸,自幼生在錦繡堆裡,上至天家、下至家中奴仆,無不待他如珠似寶,難得不驕縱恣肆,便與臨安小郡王的親信爭執,受激罵了一句『暴戾恣睢,克死親母,刑殺弟兄,不愧惡鬼轉世』!」

「喝!」

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心有餘悸,隻因臨安小郡王凶名在外,兼之軍中威望極高,連聖上也對他愛護有加,不敢輕易激怒。

趙白魚感嘆趙鈺錚膽子真大,連他們官至宰執的父親都不敢輕易得罪臨安小郡王,他倒直戳小郡王的忌諱。

不過轉念一想,趙五郎與萬人嫌棄的他不同,背後多的是大人物替他撐月要,自不怕得罪人。

趙白魚繼續吃瓜。

「後來呢?」

「小郡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做了什麼?」

「小郡王說不以權壓人,不想落人口實,就以投壺設賭局,五局三勝。如小郡王贏了,趙五郎同小娘子一塊兒進郡王府,反之他將小娘子拱手相讓,並贈百金。」

「這不欺負人?一卑賤孤女與黃白之物怎配與明月金玉似的趙五郎相提並論?」

「可不!」山羊胡食客拍著大腿說:「趙五郎氣得臉頰粉白,偏小郡王還加大賭注,言明要是趙五郎贏了,他連養在別院裡的百餘名男女都一並贈給他。拿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當籌碼賭趙五郎本人,激得趙五郎當場應戰,結果五局三勝!」

「趙五郎贏了?」

「輸了。」

「這……該不會真要踐行賭約?趙宰執肯嗎?小郡王當真如此荒唐?」

「小郡王連夜入宮請旨,聖上賜婚,趙宰執不肯也得肯!趙五郎不嫁也得嫁!」

「賜婚?!男人和男人怎麼能成婚?——當真荒唐!」

眾食客嘩然,既唏噓又驚嘆,經此後,小郡王在聖上心中的分量恐怕要在上層樓,竟連肱骨大臣的小兒子都能說賜婚就賜婚。

真的假的?

雖受前朝開放風氣的影響,大景於風化方麵也頗為開明,但真叫男人娶男妻、還聖上賜婚,未免過於荒唐。

趙白魚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就算真賜婚,還有一堆人爭著搶著幫趙鈺錚度過難關。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知道趙家有多寵趙鈺錚?怎會眼睜睜看他進刀山火海?

填飽肚子,扔下銅錢,趙白魚踱步回趙府,剛進門就被守在後門的管家叫住。

「老爺、夫人有請。」

趙宰執和謝氏?他倆不是恨不得他消失嗎?怎會見他?

滿腹疑惑的趙白魚來到大廳,見到正堂端坐的當朝宰執趙伯雍和其妻謝氏。

趙伯雍四十好幾仍是儒雅俊朗的大叔,謝氏則風韻猶存,氣質婉約,一顰一笑皆動人,怨不得能讓趙伯雍為她堅決不納妾。

此刻二人俱是愁容滿麵。

趙白魚作揖:「父親,母親,找我何事?」

趙伯雍祖籍江州,元豐十三年高中會元,殿試榜首,是大景開國以來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彼時弱冠之年,打馬遊街,沈月要潘鬢,麵如冠玉,簪花於樓下,瞬間俘獲京都貴女芳心,其中就有貴女之首的昌平長公主。

昌平是嫡長公主,頗受帝寵,對趙伯雍一見鍾情便死纏爛打,堅持要下嫁,奈何趙伯雍與謝氏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恩愛有加,且謝氏當時已為他生下兩個兒子,趙伯雍斷斷不可能停妻納妾。

遭拒的長公主不死心,糾纏趙伯雍三年,不顧聲名敗壞、親人失望,用盡下作手段終於如願嫁給趙伯雍,還逼謝氏自請為妾。

但婚後備受冷落,趙伯雍不願與她同房。

眼見謝氏受寵,接連誕下三子,又被診出懷有身孕,被嫉妒侵蝕的長公主坐不住,使醃臢手段懷孕,且與謝氏那胎前後相差一個多月。謝氏因此心神大慟,疏忽後院管理,被鑽空子,每日一碗的保胎藥裡早下了毒,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差點一屍兩命。

索性母子平安,可惜幼子生而帶毒,體弱多病,常年徘徊鬼門關,經十幾年精心照料才活下來。

事後追查發現下毒者是長公主身邊的奶娘,趙伯雍怒火沖天,連夜提劍闖入公主府,當著早產生下男嬰的公主的麵殺了她的奶娘和貼身侍女。

公主受驚,當場昏厥。

趙伯雍不顧夫妻情分,入宮告長公主□□、縱容惡仆侵占田地還打殺無辜等罪行,並擺出鐵證,令聖上啞口無言。

彼時元狩帝感念趙伯雍當初反對先帝廢太子、聯合老臣力擁他登基的情分,兼之昌平沉溺情愛,錯過生母與親生兄長奪權最艱難的時日,幾乎耗光彼此間的情分,元狩帝和太後因此生出難得的愧疚心。因是先帝所賜婚事,不能強令休妻或和離,於是褫奪昌平爵位、品階,隻保留封號,其餘一應降三級,並逐出京城,發配江西洪州,無詔不得回,再將謝氏提為平妻,封誥命,這些年來又對趙五郎多行賞賜,倍加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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