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1 / 2）
楊麗珠和張紅英都是能乾的女人,兩人張羅著做了一桌子的好飯好菜，席間大家都吃得樂嗬嗬的。
朝朝在下午灌了一大鍋雞湯下肚又吃了不少牛肉乾後,晚上就沒有之前那麼誇張了,但她那超出往常十幾倍的飯量還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寶兒這麼吃肚子受的了嗎？別積食了。」張紅英瞅了眼正抱著塊回鍋肉啃得歡實的小家夥，擔憂的對楊麗珠道。
楊麗珠搖搖頭，沒解釋什麼,隻道,「沒事，她自己知道飽餓,要是不給她吃,她得鬧騰得大家都吃不了。」
張紅英還是擔心的很，便伸手過去扌莫了扌莫小家夥的肚皮,軟軟的，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倒是沒有半點鼓脹,她這才放下心來。
隨即又調侃小家夥，「你這是要把睡的那一個星期都給吃回來呀。」
朝朝嘴裡塞得很滿,小嘴巴不停的蠕動著，壓根沒空回她乾媽，就隻隨意的點了點小下巴,嗯了一聲，就繼續專心致誌的吃起了她的飯。
張紅英見狀,也沒再打擾她進食,還給她夾了一筷子炸魚乾,「多吃點魚,補腦子的,你小哥抓了一下午呢。」
「嗯嗯,蟹蟹～」朝朝左右開工，忙得嘴巴和手都不歇氣。
連帶著桌上其他人也多吃了兩碗飯。
等吃完晚飯，張紅英和李光華幫著楊麗珠把碗筷都收拾乾淨後，就相繼告辭了。
楊麗珠看天色這麼晚，便出口留了杜孝霖和李光華，「杜老先生和李老師要不今天就在家裡歇吧，昨天剛下了雨，路上滑溜溜的，天黑又看不見，走著也不安全。」
杜孝霖在下午試探過華青，知道他的態度後，就不想讓他心裡不舒服，便搖頭拒絕了，「無礙，也不遠。」
李光華見父親拒絕，也跟著拒絕了楊麗珠的好意，「沒事，我們打個火把就成，隻有一截小路，上了大路就好了。」
楊麗珠繼續挽留，「那哪成啊，那火把你們又沒打習慣過，都分不清地上照出來的是水還是路，再說了家裡也住得下，你們就別推辭了，就在這歇吧，昂。」
李光華有些鬆動，主要她也想給他爸製造點機會，但她也沒立刻答應，而是扭頭和杜孝霖商量道，「爸，要不咱就在麗珠姐家歇一晚？」
見狀，楊麗珠連忙推了推三個孩子，示意他們發動功力留客。
三個孩子立馬會意，朝朝最先，吃飽了有力氣的小家夥直接撲過去就抱住了她師公的小腿，屁股坐在他腳上，一邊搖一邊撒嬌，「師公，歇吧，昂～」
兩個大孩子緊隨其後，一左一右堵在門口。
「師公，回來的時候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要住咱家的，您不能反悔呀。」華向陽自詡成熟，不會妹妹撒嬌那套，就搬出了從省城回來前說過的話。
楊萍萍也跟著立刻道，「就是就是，我們還沒陪您去釣魚呢，明天星期六，等我們中午放了學，下午我們就去釣魚。」
「對，釣魚！」小團子趕緊聲援她姐，然後繼續抱著她師公撒嬌，「師公，歇嘛，歇嘛，朝朝想你歇，好不好嘛～」
杜孝霖被團子搖得頭暈，心裡卻暖融融的，他扌莫了扌莫小團子的腦袋，終於鬆了口，「行，聽你們的。」
三個小崽子見成功了，立刻歡呼了起來，站在背光處一直沒出聲的華青也不自覺的鬆了緊握的拳頭。
朝朝從她師公腳背上起來，拽著他的衣擺就費力的往屋裡拽，「師公，走，看房子，選一個漂亮的！」
杜孝霖眼裡都是笑意，順著她的力道小心的往前慢慢挪，「行，你慢點，好好走路，別摔了。」
華向陽主動跟上去積極推銷，「師公，你住我房間吧，我覺得我那間適合你，特別爺們！」
楊萍萍也不甘落後，甚至還踩了對手一腳，「得了吧，你那屋子空落落的，就一張床，連個桌子都沒有，師公，住我那間，設備設施齊全，簡直就是豪華套房，保您不虧！」
華向陽不乾了，沖他姐齜牙，「姐，不興你這樣的啊，是我先說的，你這麼能當著我的麵拗牆角！」
楊萍萍不屑，「我的傻弟弟，別天真了，做生意可不講究先來後到，客人喜歡誰的，誰就硬，師公喜歡我的，那我就贏了。」
「你、你不講道理！」華向陽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楊萍萍沖他做了個鬼臉，「我就不講道理怎麼了，略略略～」
華向陽叉起了月要，正準備好好和他姐掰扯掰扯，走在前麵的小團子就大聲的揮舞起了小鋤頭，「噓，師公我們悄悄的，和朝朝睡，不理哥哥姐姐～」
華向陽叉起的手一頓，楊萍萍也扭過了頭，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華朝朝，你不厚道！」
大聲密謀的小家夥身板一滯，揪著她師公立刻垮進了屋門，「師公快一點點，不理傻子哥哥姐姐，把門關了，不要他們進來！」
「你敢！華朝朝你給我等著！」
看著三個小家夥在那嘰嘰喳喳的打打鬧鬧，楊麗珠有些頭疼，更多的卻是開心。
她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看到孩子們在她身邊吵吵鬧鬧過了。
搖了搖頭，壓下那些感嘆的情緒，她扭頭笑嗬嗬的對李光華道，「李老師我們也去看看吧，看你喜歡哪個，我們就直接從小土匪們手裡搶過來。」
李光華被她這話逗樂了，「行啊，走吧，我可得搶個好的。」
華青他們這次翻修的房子，因為宅基地的寬度有限，在規劃的時候，他就沒有再采取大家慣用的排房，而是將宅基地前後都利用了起來，做成了一個羽翼型，灶房在進院子的左手邊，灶房後麵是圈的豬圈和雞鴨舍。
正對著院門的是寬大的堂屋和兩個房間，挨著堂屋的房間是空出來給楊麗珠平時算賬和孩子們做作業用的，書櫃什麼的也都放在這裡。
靠著這間房的就是楊麗珠他們夫妻倆的，順著他們夫妻的房子折疊過來，就是一排臥室，一共四間，陽陽和萍萍各自一間，剩下的兩間一個是給朝朝以後留的，一個是用來接待客人或者放雜物的。
因為房子是才規整完的，裡麵也都沒什麼家具，除了楊萍萍房間多了個櫃子，其他的基本就隻有一張床。
所以杜孝霖和李光華也沒什麼『好選的』，在哄著孩子們鬧騰了一圈後，便各自安置了下來。
在將女兒哄睡，熄了燈火後，楊麗珠才依靠在床頭借著窗外映進來的月光看向丈夫，「我看你從吃飯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出什麼事了嗎？」
華青還在想著該怎麼和妻子說杜孝霖的事，這會兒聽到她問，抿了抿嘴角，便斟酌著開口道，「杜老今天跟我說了件事。」
楊麗珠愣了下，翻身正麵對著他，「什麼事？」
「我……他，他有可能是我，是我……爸。」華青說得磕磕絆絆的，最後一個字更是聲如蚊蠅，但楊麗珠還是聽見了。
她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驚訝得目瞪口呆的，好半響才道，「這、這……這沒搞錯吧？」
華青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拿了我們倆的血去省城檢查，過兩天就會有結果了。」
「他還給我看了她妻子的照片，和我……我和她至少有七成像。」
華青說著，便將下午杜孝霖說的那個故事以及他的質疑都原原本本的說給了妻子聽。
楊麗珠聽完後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消化了一會兒後才問丈夫，「那你是怎麼想的？」
華青眉心擰成了結，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掙紮了好半響後才開口道，「老實說，剛開始聽到的時候，我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比那位說我不是她生的還讓我難接受。」
「可能……我還是有點怪他的吧。」
畢竟他的童年和少年，乃至於成年後受到的苛待都不是假的。
如果以前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真正的親生父親，他可能會將這份苛待掩埋在記憶裡，然後隨著時間慢慢治愈。
可現在突然告訴他，他也是有親生父母的，他的父親還很好，很厲害，這就讓他忍不住生出了些怨怪，怨他為什麼不在他還小的時候就找到他，非要在過了三十多年他已經不需要他了後才出現在他身邊。
盡管他知道他這是在無理的遷怒，但人的情緒就是這麼不受控製。
楊麗珠也能理解丈夫心裡的這份怨怪，這就好比一個孩子在外麵受了傷，父母不在身邊的時候，他會表現得很堅強，自己忍著痛爬起來，可一旦父母在身邊了，他委屈的勁兒就升起來了，恨不得把一個小口子誇大成一個血窟窿，非得父母好好安慰才能好。
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期盼得到父母的愛而已。
她嘆了口氣，溫聲問道，「那你想怎麼辦呢，如果他真的是你爸，你認不認？」
華青繃緊了嘴角，下意識就想逃避這個問題，可他的性格又不允許他逃避，便難得有些幼稚的哼唧了兩聲，「認不認那也得他是才行。」
楊麗珠翻了個白眼，輕拍了他一下，「行了，都多大人了，還和朝朝一樣。」
「媽媽～」
楊麗珠話音剛落，床上就響起了女兒軟糯的聲音，她嚇了一跳，還以為她醒了，趕忙湊了過去。
小家夥吧唧著嘴，又喊了一聲，「媽媽，吃～」
楊麗珠頓時哭笑不得，「這小東西，以前挑食啥也不愛吃，現在做夢都在喊吃，這麼極端也不知道隨了誰。」
說完，她又輕輕拍了拍女兒，等她安穩下來後，才回過身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看杜老先生人很好，朝朝很粘他，陽陽和萍萍也很敬重他，當年的事也怪不得他，要怪也隻能怪世道，怪那不得好死的小鬼子！你呢，也收起你的小心眼，好好的，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見華青還想反駁什麼，楊麗珠便繼續道，「再說了，人家在不確定你是不是他兒子的時候就幫了我們的大忙，又是出錢打發曾菊英，又是給朝朝聯係醫院，你不看別的，看著這份恩情，也該把你那針尖大的心眼放大一些，過去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該忘的就忘了吧，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華青繃緊了嘴角，別扭道，「要他真是，我又沒說不認，給他養老送終我還是能辦到的。」
楊麗珠看著他的樣子，嘆了口氣，將頭輕輕的放在他肩膀上，低聲道，「我們倆都父母緣淺，我想有個爸媽還沒有呢，你呀，惜福吧。」
華青伸手圈住妻子的肩膀，悶悶道，「我知道了。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
「嗯。」楊麗珠應了聲，在他懷裡蹭了蹭便閉上了眼睛。
華青給她拉了拉被子，又檢查了下女兒的情況，才躺到床上看著房梁發起了呆。
認爹不是難事，難的是，認了以後，他該怎麼和他相處。
畢竟在這之前，他們已經相互缺席了三十多年，彼此之間就是個陌生人，對方的脾性、愛好什麼的都一概不知。
而且還有很多現實的問題，他和麗珠的親戚朋友都在大石村，他們的戶口也都在這裡，他還有工作，認了以後，他們肯定是不能和他一起去省城的，那他又願不願意舍棄城裡的優越環境和他們一起待在鄉下呢？
想著這些問題，華青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到感覺有隻小手在他臉上捉弄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