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麵白衣俠(1 / 2)
世人愛以善惡分涇渭。
行惡事者為黑,行善事者為白。江湖上又劃黑正二道,黑道多行偷盜行竊、殺人越貨之事,而正道匡扶正義、懲惡揚善,得民心者,便會多被百姓冠之以一個「俠」字。
太闞四十年,正道式微,各地幫派借機擴大地盤,圈地為營,時有兼並火拚的血腥慘案發生。時值一少年千裡赴京,聽得沿途流民訴苦,於是以一己之力自江南而上,沿途掀翻錢江府、寧福府、兩湖府、封州府一代的三十三幫派係,導致當時的大幫分崩、小派離析,各大江湖勢力不得不聽從其定下的規矩,劃線退避三舍,不敢再大肆擄掠百姓。
「一俠定三幫五派」,說的便是這位少年的豐功偉績。
隻是白衣俠蹤跡縹緲,鮮少有人見其真實麵目,此時突然出現在京城的「玉暖莊」,不由得讓這群江湖中人大驚失色,隻想快點匿了蹤影,好讓這「正」字令不落到自己的頭上。
相較於玉暖莊的惶恐,傅氏心生鼓舞,從地上重新蹣跚地站了起來;南宮千小心翼翼地又睜開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雲楚寒站在樹蔭裡,收起蓄勢待發的石子。
傅氏無事,他也暫時沒有再出手的必要。
雲楚寒垂下眼,想到傅氏離家時對自己溫柔相待的模樣,又想到隻是雲家傅氏突然出現在這裡,說明劉總督一案與雲叢騫的關聯非同一般,心裡第一次生起一股沒由來的煩悶,並沒有去理會那白衣俠的模樣。
白衣俠輕而易舉地破了千裡眼的「天羅網」後,麵具後的眼睛掠過樹蔭裡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盯了蒙麵府吏許久,這才又落回了小都督劉元衾身上。
劉元衾雇傭江湖人,自然也聽過白衣俠的江湖傳聞,頓時警鈴大作。
「住手!住手!白衣俠,你不能殺我!」他急忙喊道。
「為何?」白衣俠聞言停了動作,眼角卻仍在留意蒙麵府吏動靜。
「江湖人不得對在簿官員動武,此處是前軍都督府劉總督的地產,我劉元衾官拜五品,為前軍都督府經歷司經歷,你膽敢動我和我的玉暖莊,那便是襲官、是要砍頭的罪名,從此天涯海角,你白衣俠就不再是排名第一的大俠,而是朝廷要緝拿歸案的罪犯!」劉元衾道。
白衣人立在瓦頂,無臉麵具折射著陽光,色彩明明暗暗,一時間竟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他不說話時,隻有衣發在拂動,給人有一瞬間空山沉靜般寂冷的錯覺。
劉元衾以為威脅到他,又挺直了月要板道:「而且我玉暖莊經營的是合法生意,戶部在冊登記,每年繳付稅收,供我大景國庫開支。白無麵,我不知你是何原因私闖我玉暖莊,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朝廷也有朝廷的律法,難道你要私自越界,今趟拿京城的一品大官開刀了?」
這話拿著朝廷和江湖開涮,白衣俠一愣,麵具後傳來輕輕的笑聲。
「虎父無犬子,小都督能繼承劉總督衣缽,實屬難得。」
「過獎過獎。」劉元衾打開折扇道。
白衣俠笑聲低沉,聲線緩緩的:「不過小都督,這玉暖莊產業是清是濁,不是靠朝廷庇佑就能一勞永逸。今天我權且放過你,但他日見麵,你能保證自己不被其他人尋仇報復麼?」
「除了你,誰敢尋我麻煩?」劉元衾反問道。
白衣俠沒回答,目光往樹蔭的方向看去。
樹蔭裡,蒙麵府吏聽到對話,往他淡淡地一眼瞥來,旁邊的南宮千則悄悄地伸開指縫,眼巴巴地瞅著他。
白衣俠復又收回視線,將令箭重新收回月要間。
「也罷,今日你我各自相安。」他說話,身後隱有風動、馬蹄之聲,又被他徐徐話語覆蓋,「不過小都督,後麵的路還長,在下祝你足智多謀、化險為夷,能繼續在這條路上走得長遠一些。」
「……」
劉元衾一愣,聽出白衣俠話裡有話、像是帶刺,但對方卻已經轉身,身形如風過的浮萍,隻一眨眼的時間,便真的消失在了翼樓瓦頂。
白衣俠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竟被他三言兩語就說退了?!
劉元衾狐疑,仍不確定地看著白衣俠消失的方向,直至等了片刻也未見返回,心中如釋重負,頓時狂喜。
他刷地又打開折扇,扇著滿臉的冷汗,心道傳聞言過其實,白衣俠膽略不過爾爾,隻會逞口舌之利,還不如他的身材來得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