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阮文之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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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芒安石距離阮文,隻有一步之遙。

可眼前的人卻讓他無比陌生。

明明是和水長樂一模一樣的臉,神情裡卻無水長樂的波瀾不驚、自在逍遙。

剛成年的阮文依舊還是怯生生的性子,站在了阮鳴身後。

而在兩兄弟跟前的,是一臉嚴肅的阮嶽。

「阮老板,我們村裡這次塌方死了十四口人,你若不給個說法,我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一個光膀子,肚皮如臉盆倒扣的壯男喊道。

一旁個子矮小卻一股潑婦勁的女人提著嗓子道:「一個人一百二十萬,沒有商量,別欺負我們我們老弱婦孺呢!」

「我兒走得好慘啊,我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扯大,這就沒了!我老人家的下半生怎麼辦啊!」

「今天不把錢賠償到位,就別想出這個家門!」

「對,少一分錢我都去政府告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弟上次沒了,才賠五萬,現在我老公也沒了,我不管,加一起兩百萬,一分都別想少。」

「劉嫂你這不是搞笑,你弟沒了有你什麼事?也想來分錢?你老公沒了,賠償錢大頭還是要給人家爹娘,你個不下蛋的公雞。」

「王麻子你算個老幾?整天好吃懶做,一把年紀了讓你爹下礦?」

……

芒安石聽了一會,大概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阮嶽承包了附近幾個礦洞,請的工人多是鎮上人。這幾年,礦災偶有發生,事故規模不大,傷亡人數控製在兩三人,因而沒掀起多大水花。

更有甚者,在受害者家屬來找阮嶽鬧騰時,還會被其他村民「勸返」。畢竟阮嶽這的工資高,小鎮不少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便是來礦場當礦工。誰也不想失去這份高薪。

可這回情況不同。煤礦區的瓦斯爆炸導致井下支架傾倒,當時下方作業的工人全部遇難,死亡人數高達一百二十人。除了少數外省打工仔,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不少家庭直接失去了主要經濟來源。

小鎮較為閉塞,隔三個人都是親戚。有人帶頭索要賠償,大家便一擁而上。

人群的聲音此起彼伏,音調各異,混雜在一起讓人頭疼欲裂,更不用說作為當事人的阮嶽了。

不知誰第一個動手,將石頭砸向房子的窗戶。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並沒有讓沖動的眾人理智,反而將暴力的氛圍蔓延開來。

很快,人群中不少人紛紛撿起石頭,丟向房子、丟向窗子、甚至丟向了阮嶽。

芒安石看著眼前熱鬧的畫麵,無動於衷。

這大概便是傳說中的惡人自有惡人收?

一群親人屍骨未寒,首先想的是如何獲利的刁民;一個視工人生命如草芥,為了盈利無所不用其極的資本家。

如果此刻是在現實中,芒安石大概會給自己沏杯好茶,整幾盤甜點小食,看個熱鬧。

阮嶽看起來弱勢極了,一副儒商模樣,在人群中聲嘶力竭解釋道:「這次礦難,主要就是因為劉平這組開采薄煤層後沒有進行打鑽油排的操作,釋放瓦斯氣體,就繼續後續的挖踩,才會引發的瓦斯爆炸!」

劉平,也就是之前在人群中音量最大的劉嫂的配偶。

亂糟糟的現場短暫的沉默。

劉嫂沒料到矛頭忽然指到自己身上,看著鎮上失去丈夫兒子的村民仇怨的目光,驚慌失措道:「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老劉從你開礦就跟你乾!這麼多年了,什麼流程他不清楚嗎?」劉嫂像隻被惹怒的公雞。

站在阮嶽身旁的中年人道:「我是礦區的安全監督員。老劉這兩年經常不按流程辦事,我提醒了他幾回,他都不當事。之前僥幸沒出問題,沒想到今天釀成大禍。」

劉嫂一屁股坐在地上,瘋狂地錘著地麵:「現在人沒了,你們怎麼潑髒水都可以!我好命苦啊,沒了弟弟又沒了老公!阮嶽你不是人啊!喪盡天良啊!」

眾人對阮嶽的話將信將疑。再加上大多人對劉嫂這個愛挑撥離間的長舌婦沒有好感,劉嫂越鬧,倒越襯托得阮嶽斯文儒雅。

然而很快,眾人反應過來。

劉平就算這幾年賺了不少,也不過是辛苦錢,劉嫂又大手大腳,特愛買城裡商場時髦不中用的玩意,以至於這麼多年,其他家都改三層小洋樓了,就劉嫂家還是外牆沒鋪磚的兩層老房。

他們雖然不懂法,但若讓劉嫂賠償,且不說其一毛不拔的性格,真要賠,傾家盪產也沒多少錢。

可若責任人在阮嶽,那就不一樣了。阮老板雖平日低調,但據說其每年的營收接近九位數。他們一人要個百八十萬,也不算獅子大開口吧?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瞬間和劉嫂站在統一戰線。

「阮老板你話不能說這麼說,欺負一個寡婦算什麼事?」

「礦難就在你的地方發生,你就是負責人。」

「這劉平什麼性格大家都了解,你不能現在人沒了,黑的白的就全憑你一張嘴了。」

……

阮嶽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我比誰都不想礦難發生,可現在既然發生不幸,我們更應該冷靜下來,思考如何解決問題。屬於我的那部分責任,我定然不會推脫,每個人五萬的賠償款,這個月底就會讓會計打到賬上……」

阮嶽話音未落,就被人群的聲音淹沒。

「五萬塊?打發叫花子呢?」

「一人一百二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我辛苦養大的兩個兒子,說沒就沒啊!老天爺啊!」

……

阮嶽在「暴民」的逼迫下,特別像有理說不清,人善被人欺的可憐人。

若不是了解阮嶽的手段和為人,芒安石或許還有百分之一可能相信,他真是個斯文性子。

混亂的局麵又持續了近半小時,阮家的小樓也被石頭、雜物等丟出千瘡百孔,村民們一副不給錢就鬧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芒安石倒想看看,阮嶽會以何種方法應對。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

「還不都是阮文那個喪門星,每次他出來都沒好事。說不定就是上個月成人禮害的!」

此話一出,人群中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附和。

「對!我想起來了!我家老戴上個月就去參加了這掃把星的流水席!」

「我家老劉也是!肯定是那時候沾上了晦氣!」

……

人群愈加義憤填膺,仿佛礦山事故皆是阮文導致的。

阮文努力往阮嶽背後躲,以為這樣便能消失在人群視線中。他用力咬著嘴唇,芒安石能看到下唇上清晰的血痕。

阮文大概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眾人忽然把矛頭指向他。

阮嶽也為自己的兒子據理力爭:「你們怎麼能胡說呢?上個月流水席,你們不也吃得很開心?」

人群沉默了幾秒,有人道:「我們是給阮老板麵子。這小子每次都給鎮上帶來麻煩。上次他去給林老太送東西,結果林老太隔天就心髒病發作死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附和。

「對,以前他和我女兒玩,結果我女兒骨折了。」

「去年他坐在我家門口做作業,結果當天晚上我家裡就進賊了。」

「沒錯!我當初就不讓我兒子跟他做同桌,結果老師硬是安排還說我迷信,害我兒子高考落榜!」

……

芒安石聽得想直接飆髒話了。

典型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生老病死是天命,高考落榜是不努力,摔斷腿難道不是自己不注意?

這年頭,怎麼會有人將毫無關係的事情硬怪罪到一個人身上呢?

連他這天天和「封建迷信」打交道的人,都覺得荒謬至極。

芒安石看著畏畏縮縮的阮文,對方瑟縮著,時不時蹦出「不是的」「我沒有」「我不知道」等話語,語調顫抖。

芒安石怒其不爭。若換做水長樂,絕對不吃這啞巴虧,絕對會有理有據地辯駁,讓對方無地自容。

芒安石沒再看阮文——這個長著和水長樂一模一樣麵孔,卻讓他無法愛屋及烏的存在。

最終,芒安石的視線落在人群中,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身上。

這波忽然的禍水東引,便是這男人起的頭。而中間幾度失控,也是這男人推波助瀾。

這男人芒安石見過,便是阮夫人出葬那晚,來靈堂找阮嶽的人。

所以此刻這波,也是阮嶽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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