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入顏府(2 / 2)
「是嗎?你們都要我改過自新?」
她環顧擋在前麵的人群。
「女子嫁人生子乃本分,四小姐肯回頭是岸,傳揚出去乃我大炎朝女子向善的佳話,我等——」
魏平奚皺眉,劍光一閃,劍氣劈碎不遠處的長桌。
木屑飛揚。
一錠銀子扔到小販懷裡:「一時失手,賠你桌子錢。」
一張桌子才幾個錢,她出手大方,小販恨不能再搬出幾張桌子隨她劈得痛快,感恩戴德,喊了一聲「四小姐高義」,歡歡喜喜揣手看熱鬧。
一劍驚得衛道士們臉色發白,倒退幾步。
這不由的讓人想起四小姐納妾之日以劍開路,若非帝後旨意來得及時,她沒準真會拿文人的血殺一殺不服之人。
這還怎麼攔?
罵舍不得罵,打又打不過。
算起來他們與四小姐是『老交情』了。
他們將四小姐看做家中叛逆的兒,恨鐵不成鋼,但也見不得她出事。
看得見她的時候恨她悖逆,看不見的時候還會想她。
京畿重地若真逼她揮劍傷人,恐怕不妙。
老學者讓開幾步。
身後的衛道士們也跟著讓開。
長路暢行無阻,魏平奚抱拳:「承讓。」
她難得來京一趟,圍在這的不少人是隨著她的腳蹤而來,說了沒幾句話她就要回到馬車,才看了幾眼人又要跑?
魏家的馬車噠噠行駛,甩開一眾瞧稀罕景的百姓。
基於四小姐一路來京在途中的表現,當著她的麵平民百姓們不敢多加議論。
親眼見著她劈了張桌子還記得賠幾十倍不止的銀子,說起來比京城不講道理的權貴要明事理多了。
「那就是魏四小姐?還真是人美如仙!」
「誰說不是呢?穿白衣也煞是好看,我是女人都被她迷住了……」
「你看他們早早圍在這,憋著一股勁要罵得四小姐幡然醒悟,我還以為他們有多恨她,人走了,看樣子他們還挺舍不得?」
「……」
自詡捍衛陰陽綱常的文人麵上掛不住,惱羞成怒:「吾等男子,豈能以女子計較?」
「哎呀,臉紅了,說不過開始扯旁的了。」
「就是,就是!」
文人以彰顯正義立世,百姓可不怕他們。
這便是京城。
繁華自由矛盾喧囂的天子之都。
「挺熱鬧的罷。」
魏平奚根本沒把方才的事記在心裡,一手掀起簾子看望外麵的風景:「當今陛下是位好陛下,大炎朝蒸蒸日上民生富足,有機會我帶你出來玩。」
「你不是也是第一次來?」
都是初來乍到,哪談得上誰帶誰玩?
鬱枝捧著暖爐和她一起瞧長街兩邊的景。
「幼年來過,長大以後算是第一次來,不過這不重要,我有圖啊。」她甩開一張牛皮卷,上麵密密麻麻詳細寫明京城好玩的地方。
她有備而來,鬱枝和她不能比,兩人頭探頭看一張圖,商量有閒暇最先去哪玩。
城門口的小插曲很快傳到太師府,得知女兒和外孫還算順利地朝這趕來,顏老夫人笑道:「我就說咱們家奚奚有能耐罷?」
「是是是,祖母說的是。」
一眾兒孫哄著她,顏如傾顏如毓攙扶她的胳膊,外麵風涼,一家子不怕冷地守在門前。
魏家的馬車拐進這道長街,旗幟飛揚。
「來了!」下人一聲喊。
顏太師身子前傾,眯眼看去。
「快到外祖家了,到時別緊張,跟著我喊人就好,他們待我好,不會難為你。」
鬱枝點頭如搗蒜,說不緊張是假的。
不過想到顏家雙璧先前送來的十幾口紅木箱子,她心下稍安。
能在外孫納妾之前還記得送如此大禮撐場麵的,應當不是難相與的人家罷?
馬車慢悠悠停在太師府門前。
鬱枝手心冒汗。
魏平奚笑她膽小,竟忘了許久不來這,她自己也有些緊張。
比起魏家,顏家人與她更親,待她更好。
可惜前世她腦子被驢踢了,轉不過那彎,有苦從不與人說。
鬧得身死都不曉得外祖一家拿她當心肝肉疼。
她心中有愧。
翡翠瑪瑙卷起車簾扶小姐下來,魏平奚轉身抱鬱枝落地。
顏老夫人眼睛登時不夠用,看看一身素衣的女兒,再看看白衣耀眼的外孫,雙手發顫:「阿晴,奚奚……」
顏晴斂衣跪地,雙手交疊:「女兒見過爹娘,盼爹娘安好。」
魏平奚隨母親下跪:「平奚見過外祖,外祖母,見過舅舅、舅母。」
老夫人熱淚盈眶地趕去攙扶女兒。
顏太師忍著眼眶發酸的沖動彎月要扶起他的外孫女,女大十八變,才幾年沒見倒像是幾輩子沒見。
「好,好,快起來,讓祖父好好看看你,老夫的乖孫哦,怎麼越長越仙氣了?平時可吃得飽?」
鬱枝忐忑地跪在四小姐身側,聽著太師大人的寒暄問好,緊張的心一下子鬆緩下來。
太師莫不是真以為四小姐是喝露水長大的罷?她隻是看著仙,骨子裡一點都不寡欲。
魏平奚忙著與外祖言語,方要伸手拉扯一把跪在地上的妾,她大舅母宋氏極有眼力地扶起鬱枝,說話和和氣氣:「你就是奚奚的妾?生得真好。」
「這就是奚奚的妾啊。」老夫人拉著女兒的手走近幾步,瞧清鬱枝的長相,心裡猛地一突。
「這是你的妾?」她問外孫女。
魏平奚溫婉笑道:「外祖母,這是孫女的妾,枝枝,快喊人。」
鬱枝沒想到變來變去最受矚目的忽然成她自己,急忙屈身行禮:「見過外祖母。」
「生得好,生得好啊!」老夫人一手牽著女兒,一手牽著外孫踏進門。
魏平奚眼疾手快撈了她的妾的小手,鬱枝被迫跟著一家子手牽手入府。
顏如傾、顏如毓喜滋滋地跟上去。
顏如秀、顏如纓是二房嫡子,方才搶著先和他們搶手的表妹說了統共一句話,這會熱乎勁才起來還沒過去,走在後麵竊竊私語。
「表妹好漂亮。」
「她的妾也好漂亮。」
「不一樣的漂亮。」
「對對!養眼,同桌進食看著她們我能多吃兩碗飯。」
「我能多吃三碗!」
兩兄弟互相嫌棄地望著對方。
「走走走,好不容易見到天仙似的表妹!」
顏如傾聽了一耳朵折身回來,笑得賤兮兮的:「不是我說,天仙似的表妹一拳能把你們打哭哦。」
「不信!」
「不信就走著瞧,或者哪天你們去試試?別怪我沒事先告知。」
他背著手走開,跑前頭去和大哥顏如毓交換小情報。
……
進到正堂老夫人拉著女兒外孫的手不放:「可算見到你們了,這一日日過得,哎呦!我的阿晴、我的乖孫哦!」
她一口一句「乖孫」,魏平奚耳尖微紅。
長這麼大她都不覺得自己是孩子了,來到這顏家陡然成了輩分最小的,又是被老太太扌莫頭扌莫臉,若不然就是被誇出花來。
在魏府那樣的地方待久了,她驚悚地發現自己真是不經誇。
臉皮還是薄了點。
她這邊如此,另一頭顏夫人、顏二夫人圍著鬱枝閒話家常,能被平奚來外祖家都要帶上的妾,自然不是一般的妾。
聞名不如見麵,這一見麵才知這妾姿色竟是如此的好,不怪平奚喜歡。
鬱枝回話之際沒忘留意四小姐的動態,無意瞥見她泛紅的耳尖,她心道:她竟也有害羞的時候。
這位老夫人能耐委實不小。
四小姐那麼個厚臉皮都能受不住,她眼睛微彎。
顏太師畢竟是男子,與女人家搶話唯有落敗的份。
父子三人揣著一肚子話憋悶在那,不想錯過她們談話的內容,又愣尋不到良機插話。
努力繃著一張臉,盡力不要讓苦悶從臉上流出來。
大喜的日子,親人團聚是最好的了。
回一趟外祖家活像是打了一場仗,魏平奚躺在外祖母親自為她置辦的閨房,地龍燒得熱,她解了外衣。
鬱枝也累得不輕。
席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三人加起來不帶重樣地誇她數十遍。
這等誇人的功夫,她終於理解為何四小姐會耳朵紅紅。
「過來。」
鬱枝眼皮微動,慵慵懶懶身子趴在她月匈前。
魏平奚托著她的下巴瞧她這張臉:「你知道荊河柳家嗎?」